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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大河只想尽快离开这里,可人生地不熟,距离炎霄城的道路早已不知何方,如今体力不支,意识模糊,附近危机四伏,继续待下去,怕不是有死无生。

澎湃的雨幕有了减弱的迹象,王丘牧几次试图搀扶董大河,都被狠狠地推开,然而力量之薄弱,根本没动分毫。

“我不管你遭遇了什么,如今度千察已死,没什么束缚你的,你赶紧走!”

董大河的声音微弱,王丘牧几乎把耳朵贴到他的嘴巴边,才勉勉强强听到。

“你自己能出去?”

王丘牧没回答董大河,反问道。

“看你的样子,根本不识路,书看的再多,不如多出来走走转转!”

王丘牧看似单薄的身躯,宛如竹签,却能轻松撑起来董大河,两人并肩而行,速度不快,却是安稳许多。

“也好,等回到炎霄城,你赶紧回到你的老家,怕不是被困在那里,家人很是担心。”

董大河并不了解王丘牧的过去,见旅途漫长,提起一些话题,消遣空乏的时间。

本来脱离虎口的王丘牧内心很是欢愉,听到董大河的话语,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不由得颤抖。

精神萎靡不振的董大河根本毫无所觉,半天没有得到回答,感觉怕不是说错话,做错事。

“回不去了,我的家早没了,全拜度千察所赐。”

王丘牧的嗓音有些颤抖,声音充满悲意,一只手臂软绵绵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节哀顺变,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你自己也要加油,他们在天之灵会保佑你的!”

董大河尽力地去安慰,不过对方反而情绪更悲伤。

“对于亲生父母已经没有印象,他们不过是我的养父母,对我虽然不好,可还是有养育之恩,我也不想他们有这样的下场。”

王丘牧的表情很是复杂,似乎是解脱,又好像蕴含几分不平与怨愤,董大河在这昏暗的光线下难以看清。

走了不知多久,董大河才突然想到自己的推荐信不见了,可惜如此无边浩渺的雨势下,那东西怕不是早就不见,叹口气,身上的创口传来剧痛。

不由得大惊失色,本以为青骨蛇毒已经失效,没想到居然潜伏如此之久,一口血污从口中喷出,溅落到一旁,随着雨水覆盖下去,一小片如同木雕般坚硬的植株慢慢变色,坚实的木植株化作朽木,被雨水一点点冲碎。

如果董大河可以内视伤痕累累的躯体,就能发现,中了青骨蛇刺的位置。无论皮肉,还是筋骨都变成深青色,已经难以挽救,此刻不但没有精通医术的修行者,就是普通的山野猎户都不见一个。

董大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已经王丘牧搀扶到雨势较小的宽叶草木下,斯拉一声扯开破烂不堪的衣服,露出胸口三根青骨蛇刺的伤口。

“果然,你真的是被这青骨蛇刺刺伤,为什么不早说?”

王丘牧眼中充满担心,刚才突兀的行为让董大河心惊,还以为这个有些娘炮的男人有什么非分之想,说实在开始让他早些离开也有这方面的担忧。好在看来只是想要帮自己解决蛇毒。

董大河张嘴正要感谢,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接连传来,冰冷的身体下意识的抽痛,艰难的低头察看。

天空已经有些微弱的光芒,穿透黑幕,透过雨幕,万物都是晶莹透亮,仿佛精雕细琢的景物文玩。

王丘牧连啐三口,把彻底被毒化的血肉吐出,试图抽离出筋骨中的毒素。

董大河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这种毒物可以害人,却不清楚如何解除,身体的寒意随着毒素的减弱,阳光的弥散开始恢复。

王丘牧咬破舌头,混着自己的血液,把董大河筋骨,血肉中的毒素提取出来,再吐出来,他战斗能力不突出,唯一的特长就是对于毒物的抗性远高于其他普通人。

“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看着王丘牧从怀里取出的创伤药,正细致的为董大河涂抹,少年很是感动,即便知道对方只是为了回报他的解救之恩。

“没事,你救了我,我救你是应该的,我不想亏欠别人太多。”

王丘牧的声音发生巨大的变化,为数不多的厚重感彻底消失,反而变得轻灵悦耳,宛如空谷黄莺。

“你你你的嗓音怎么了?难道这青骨蛇毒还有不知道的副作用?还能让人变声?”

董大河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想要询问王丘牧感觉如何,有没有其他症状。

“我的声音怎么了?”

王丘牧也是万分震惊,声音的变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虽然没什么大男子气概,可这彻底变成娘里娘气的,这还真的让他难以接受。

“没事!别怕,我绝对帮你找回混厚的嗓音。”

董大河拍了拍胸脯,郑重的承诺,不料碰到伤口,脸上呲牙咧嘴,见到王丘牧掩嘴窃笑的表情,如同冬日百花齐放,挂满枝头。

“冷静冷静,这是男的,这是男的,这是男的。”

董大河嘴里嘟嘟囔囔的警告自己,别有任何奇怪的想法,自己可是个正常人。

“我们快走吧!”

王丘牧催促着还在念经排除杂念的董大河,天空中的雨幕不知何时已经减弱不少,而今只剩下瓢泼大雨,而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不论出现什么困难,以后我都帮你,你放一百个心,你这嗓子我绝对给你治好。”

董大河觉得王丘牧的异变都是拜自己身上的青骨蛇毒所赐,并未深究。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绝对要遵守承诺。”

活泼清丽的嗓音让精神疲惫的董大河为之一振。

“这是男的,这是男的,这是男的!”

董大河又开始念经排除杂念,不让自己误入歧途,这可不是玩笑话。

“罗面队长,咱们已经找了多久,留在亚卓学院的教师员工的尸首都找到了,学生们的也都发现,看来目标真的凶多吉少!”

一个身着黑红紧身衣的壮汉汇报道,其他人随后的回答也是八九不离十。

“队长,发现大面积被斩杀的青狼,甚至有一只狂青狼,全都毙命,根据现场判断,所有人都是被青狼杀害。”

一位刚刚归来的红卫士驾驭着赤鸽汇报搜集下来的情报,等待队长的决策,是继续,还是撤离,结束搜寻。

“你们看这个。”

只见一枚乳白透亮的玉石被夹在罗面的纤纤玉指间,里面暗黑色的雾气腾腾不断试图挣脱玉石,却又无能为力。

玉手轻挥,搜集到所有的玉石全部飘浮在空中,除了那颗包裹着黑色雾气的玉石,其他的大多数都已经破裂,变得黯淡无光。

“还活着,继续搜找,找不到不要回来!”

罗面面露寒光,居然有人想要暗害她要保下的人。

大手一挥,一声令下,其他人整齐划一的领命。

那些人动作迅速,正要出发,罗面抬了抬手,所有人都停下,静等发话。

“不用去找,他来了。”

冰冷的声音带着喜色,除非是最熟悉的人,旁人是无法听出来的。

罗面率先下落,冲着一片空地俯冲而去,耳畔冽风作响,百米距离转瞬而至。

“罗面阿姨,你来了!”

董大河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不过好多了,远远的就能听到。

“嗯,活着就好,可惜我来晚了,不然……”

罗面难得的流露出难过的神情,她已经从暗卫升为红卫,几年间已经闯出名堂,原本压抑的情绪终归可以释放。

“……”

董大河沉默以待,其实真的报复度千察后,内心非但没有得到解脱,反而更加狂躁,杀戮并没有止住怨恨,只会让他更加的想要找到痛苦的宣泄口。

充斥内心的本应是理智,平和,而不是这些凶恶的情绪。如果付思明真的倒下,该不在的,还是不在,获得的只是付思明亲友,家族的仇恨,又有何异?

董大河在深思,直到被拉到赤鸽上都没有反应,不过搭在王丘牧肩上的手没有放开。

罗面看了看,没有说话,更没有询问这人是谁。自己的任务是把董大河带回去,而不是擅自的干涉对方,他要带着谁一起回去,跟自己无关。

一行赤鸽行苍天,

凉云清风排两边,

破布青衫何处是,

唯有董大河笔擢前。

董大河换了身衣衫,距离炎霄城还有三十多天的时间。

每日乘飞禽行千里,闲来无事。酌茶、写灵符、绘灵卷,观四野风光、品朝夕冷暖。

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内心多些激动,不久前的遭遇也冲淡许多,那是曾经十年的回忆,很多事情记不清,但烙印到骨子里的还是抹不去。

不过,在怎么沉稳,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时间会把不幸磨尽,然后带着他走向一片又一片不同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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