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此时有些发愣。

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在第一时间派出炮兵。

关键是这些佛郎机跟自己印象中的佛郎机完全不一样，那些两轮的炮架看起来特别轻巧，也难怪可以跟随部队急速前进。

而且这些炮兵看起来训练有素，太原兵根本就没法与之相比。

不过周恒也注意到这些佛郎机的口径并不是很大，想来射程和威力也有限。

只要让骑兵大队冲一冲，这个炮兵阵地很快就会崩溃。

想到这里，周恒果断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号角声响起，两千骑兵严阵以待，随后排开一个疏松的阵营开始缓缓推进。

朱由瑧看向对面的排兵布阵，知道对方的将领也算是个知兵之人。

不过此次救援余家镇，禁卫军可是精锐尽出，大都督张凡更是亲自坐镇，所以朱由瑧倒也不是特别紧张。

他只是很像检验一下禁卫军的战力到底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面对两千骑兵的压力，禁卫军中一些刚入伍不久的新兵显然有些紧张，但是他们看到老兵一脸淡然，甚至还有些不屑，于是也慢慢放下心来。

要知道禁卫军的前身可是参加过京师保卫战的老兵，他们不仅跟丧尸战斗，也跟判断的人类军队战斗，可谓经验丰富。

张凡乃是神机营主将出身，对火器的了解自然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随着骑兵步步压近，张凡也在估算着火炮的杀伤距离。

“链弹两发‘霰弹三发，火炮急速射击！”张凡忽然下达了命令。

炮兵将早已装填完毕的子铳装入佛郎机，随后便点燃了火门中的火药。

“轰轰轰轰！……”八门佛郎机一起轰鸣，直接射出了八枚链弹。

链弹的攻击距离要远于霰弹，杀伤范围则要大于实心铅弹。

却见这八枚链弹在空中回旋前行，发出了恐怖的啸叫声。

周恒从未见过这样的炮弹，直觉告诉他这种炮弹非常危险，但是骑兵已经发起了冲锋，此时除了前进，别无他法。

高速回旋前进的链弹中央，并不算粗的铁链此时化身恐怖的砍刀，将阻挡在面前的一切都分为两半。

一时间，人体和马匹的残躯和内脏四处飞溅，骑兵方阵瞬间化身人间地狱。

周恒脸色发白，他没想到敌方居然使用了如此丧心病狂的武器。

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炮兵阵地上，炮兵用钳子夹出已经射击完毕的子铳，又装填上第二发链弹子铳。

又是一阵轰鸣声响起，第二波链弹呼啸飞过，带起了又一阵的血雨腥风。

此时，骑兵距离禁卫军只有三四百米距离，幸存的骑兵开始加速。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让骑兵备受煎熬，此时的他们只想快速冲破敌阵，因为链弹造成的惨状已经让骑兵的心理出现了动摇。

但是攻击仍然在继续。

炮兵再度抽出防空的链弹子铳，换上了装有霰弹的子铳。

又一轮齐射，铺天盖地的铅子喷射而出，在骑兵的正前方形成了一道金属风暴。

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在如此密集的霰弹面前根本无从躲避，瞬间就被射得血肉四溅，当即倒地。

此时，两千骑兵已经有了四、五百人的伤亡，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降低了马速，显然是感到害怕了。

但是禁卫军的火炮依然冷酷地开火，直到将五个子铳全部打完。

“火铳营，前进！”张凡继续下达命令。

在尖利的唢呐声中，火铳手排成了整齐的队伍，从炮兵身旁走过。

这是标准的三段式射击阵型，也是张凡为敌军准备的第二道大菜。

但是让火铳手们感到失望的是，当佛郎机射击完毕后，周恒的骑兵便彻底崩溃了。

骑手们疯狂地牵动着缰绳，控制战马向着左右两个方向偏转，随后掉头便向着己方大阵奔去。

面对这样恐怖的火力，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绝对不会硬碰硬冲锋，因为这简直就是一方面的屠杀。

“火枪营，一轮射击！”尽管敌军撤退，但是张凡还是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排成三行的火铳手依次射击，三次排枪又送出三波密集的子弹为敌军送行，又干掉了几十个拉在最后面的倒霉鬼。

骑兵落荒而逃，周恒的军中鸦雀无声。

这皇帝的禁卫军，战力居然如此强悍！

周恒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信心继续战斗下去，之前的豪言壮志也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现在周恒想的是，目前这样的局势下，自己该如何全身而退。

这一次交锋，虽然骑兵损失惨重，但是周恒主力尚在，仍有一战之力。

但是周恒深知禁卫军的火器强悍，若是真的打上一仗，就算能全歼对手，己方的损失也会非常巨大。

周恒不想冒这样的风险，所以他已经开始思考撤退的方案。

眼看敌军骑兵撤退，禁卫军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朱由瑧在庆幸敌军没有强攻之余，反倒觉得有些遗憾。

没有经过短兵相接，便无法真正测出部队的战力。

毕竟到目前为止，大军仍然保持了零伤亡的记录。

张凡倒没有朱由瑧那般想得多，作为目前的主帅，既然敌军不主动进攻，那就轮到禁卫军发起反击了。

唢呐声再度响起，禁卫军迅速整顿队形，再度装填好弹药的火铳手站在中军的位置，近战步兵在左右两翼掩护策应。

随后，大军启动，向着周恒所在的中军缓缓前进。

周恒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些禁卫军简直是得理不饶人。

老子明明都要撤退了，你还死追着干嘛。

不知道有句话叫“穷寇莫追”么！

不对不对，不能叫自己寇！

总之，周恒现在是异常恼怒且震惊，他着实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对手。

看到对方的炮队逐渐落在大部队的后面，周恒瞬间胆气横生。

你们不就是靠着火器的优势么，现在你们的炮兵落后了，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少实力！

“把弓手全部调集过来！”周恒瞬间下达命令。

不多时，两千弓手便整顿完毕，对准天空便开始了抛射。

由于此时双方尚有一段距离，箭矢落地时已经失去了很多动能。

此时禁卫军已经全部换装，由纸甲和布甲为主，重点部位加装金属的制式全身甲不仅可以防御丧尸，也考虑到了日常作战的需要，所以很好地防御住了这波进攻。

但是随着双方距离的接近，禁卫军的伤亡也陆续出现。

幸运的是，箭矢的杀伤力远不如火铳，只要不命中要害，以朱由瑧治下目前的医疗水平，还是有很大概率能够救下来的。

没有受伤的禁卫军依然排着整齐的队形前进，哪怕战友就在自己面前倒下，他们也没有停下救治或者崩溃，仍然像没有情感的机器一般默默前进。

这还是人么！周恒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大明的火器战术他不是没见过，但是火铳也好，火炮也好，往往只是在交战的那一刻才会使用。

不管是火炮还是火铳，开火过后就会偃旗息鼓，真正决定胜败的，仍然是近战厮杀。

但是面前这支禁军的火铳手显然诡异得有些过分了，居然硬抗着箭雨继续前行，连阵型都没有丝毫混乱。

朱由瑧看着眼前缓缓前进的部队，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西方排队枪毙的时代。

事实上，这种战术对军队的要求极高，士兵必须战胜对死亡的恐惧，同时还要在紧张惶恐的状态下继续保持队形和战斗动作。

凡是能够实现这种“排队枪毙”战术的，无一不是历史上的强军。

当年的英吉利，正是凭借着这一招看似死板愚蠢的战术，横扫整个世界。

朱由瑧庆幸的是，自己实打实的战绩和真龙之气的加持，让部队的忠诚度刷到了顶峰。

也难怪在面对单方面的进攻时，禁卫军仍然可以保持这么大的定力。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不足百米。

周恒再度指挥骑兵向两边包抄过去。

尽管在周恒的强势命令下，骑兵再度整顿队形，向两面包抄过去，但是他们的气势却远不如前。

而中军的弓箭手在射出好几轮箭后，也逐渐开始力竭。

此时的他们同样心声不安，敌方的军人难不成真的是机器，几波箭雨下去，居然速度没有变慢，阵型也依然整齐。

周恒终于等不及，下令全军压上。

事已至此，退无可退，他只寄希望自己以人数的优势冲溃敌阵。

张凡再度下令，火铳手开始三段式射击。

一时间，有节律的排枪声此起彼伏，周恒眼看着自己的部队一片片地倒下。

不过禁卫军的火铳手数量有限，再加上火铳的铳管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发射，双方的距离终于拉近。

在经过两轮射击后，火铳手迅速后撤，露出了后面的近战阵营。

密集的长枪瞬间放下，在敌军面前形成了一大片森然的枪林。

作为禁卫军的主力兵种，长枪兵密集的攻击阵型可以有效阻隔敌军的近战优势，在面对丧尸大军时也具有一定的阻隔作用。

密集的长枪瞬间阻断了周恒大军的前进方向。

面对密集的长枪，纵然再是勇武的士兵也不敢贸然前进。

但是周恒的大军一旦启动，便不可能轻易停下。

当后面的士卒纷纷向前涌去时，最前排的士卒也不可能不前进。

无数的长枪整齐划一地刺了出去，将最前面的敌军扎成了血葫芦。

敌军的士卒纵然再是勇武，在面对如此密集的枪阵时，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但是周恒的部队胜在人多，在付出不少牺牲后，双方还是不可避免地碰撞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