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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府内。王肃来回走着,王朗一语不发,坐在席上,于臬在一边恭手侍立。“贤侄,丁彦靖出入宫中,与那刘子弃(刘放)、孙彦龙(孙资)交好,而这二人又为陛下心腹之人,我为散骑黄门侍郎,常随陛下左右,有些事,我都不得而知,但在玉堂殿上评比过程,作为裁判之一,我是清楚的。”

于臬不发一语,王肃继续说道:“贤侄,那天在玉堂殿的评今天丁彦靖找上了你,其实是和辛侍中有关。”

于臬愣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评比,竟然关系到这么多朝中大人物。不发一言的王朗说话了:“子雍,你别说远了,这朝中的事,臬儿何辜。”

王肃道:“父亲,那天辛侍中到我们家来,说的就是刘子弃、孙彦龙拉笼人心之事,辛侍中凡事秉公处理,不亲近二人。而贤侄得辛待中赏识,刘子弃、孙彦龙必不喜。那天在评比时,贤侄你确实位列第五,当时孙彦龙有言:于臬之诗,放浪形骸,于朝庭无益,所以将丁谧提到第五,你排第六。此事孙资又告诉了丁谧。恰好邺城中诸王侯不耻丁谧不敬王候,所以散布此流言,丁谧却借此打击贤侄你。”

于臬道:“既然丁彦靖如此张狂,臬儿有傅嘏做中,到城南云来酒肆与他比试一场,正好压一压他的气焰。”

王肃道:“这样就正中丁谧下怀。”于臬道:“此事是傅嘏安排,为何又中丁彦靖之计?”

王肃道:“贤侄,那丁谧找到你,就是想挑起事端。他与何晏、邓飏三人,结交曹昭伯(曹爽),你没看到,司马师之父司马仲达,身为托孤大臣,就是因为刘子弃、孙彦龙进言,才外放到南边,都督荆豫诸军事,并宛城屯兵。你与丁谧比试,他必邀何晏、邓飏参加,你若胜他,他不得善罢甘休,你若输了,他就一起讥讽于你,所以我才在太学上佯装发怒,将你罚出,带到这来。”

于臬道:“为何丁彦靖对小子如此记恨?”

王肃道:“他此前对王侯不敬,本应下狱,结果又被陛下放出,皆因刘子弃、孙彦龙之力,所以更加骄狂。王侯尚且拿他没有办法,何况他人。你名后的荀勖、傅嘏,皆来自世家名门之后,他不敢怎么样,贤侄你虽为候爷之后,只是,只是你的份量,怕还没有其他人那么重。”

这下于臬总算明白了,柿子还是找软的捏。门弟、实力,决定了自己的出路,也决定了别人对自己的态度。

王肃道:“这一段时间,你也不要到太学去了,我帮你请个病假,就在我府上,我单独教你,你所租地方,也闭门谢客。过段时间,那丁谧无趣,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于臬望一下王肃,又望一下王朗。王朗道:“就依子儒之言。我以朝庭之名,行文豫州刺吏贾梁道,(贾逵),过不了多久,那邓士载也要进京了,如果有才华,我将亲自任用,你也好有个伴,一起说说话。”

云来酒楼,傅嘏和夏侯玄来到楼上,果然见丁谧在此等候,何晏、邓飏也在场。

丁谧见于臬不来,便对傅嘏道:“闻你一向守信,今日为何失信于我?”

傅嘏道:“不想你和臬兄比试之事,太学尽知,我们先生罚臬兄喝水三升,现在怕还在太学门口罚站呢。”

丁谧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如此狂徒,咎由自取。今日不来,明日必有空,他过得了今日,过不了明日,”

夏侯玄道:“丁兄,名次之事,是陛下亲定,你何必又为这一事,耿耿于怀呢?”

丁谧道:“于臬作为厉侯之后,居然从武入文,与我等并列,又不将我放在眼里,简直是岂有此理。”

夏侯玄道:“丁兄,君子不言他人之过,况臬兄确实被先生罚了,我亦亲见,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丁谧道:“不与他比试一场,难消我心头之恨。”

傅嘏道:“今日本是我做东,既然于兄不来,某面子上也不好看,不如散了,改日再议。”说完,向众人一礼,拂袖而去。

丁谧本想再数落于臬,见傅嘏走了,自己也觉无趣:“既然他没来,我们待着也没意思,走了走了。”

于臬现在终于明白遇到了小人那种心情。你不找他,他偏找你,你让他,他得寸进尺,现在的情况,正可谓是惹不起你我躲得起。

他孤身一人在京师,若不是王朗照顾,王肃栽培,又有羊耽、王昶书信保举,绝会不如此顺利。

没想到玉堂殿咏诗,竟然出了这么多风波。他到所住屋内,和家仆商量了一番,随即闭门谢客。

夏侯玄也很纠结。他觉得,那天于臬劝他不得处虚名而处实祸的言论,十分精妙,仿佛一眼看到他短处一般。

如今,丁谧实然找到于臬,也出乎他的意料,处在二人中间,他只能调停,只是没想到,丁谧这么小家子气。

“难道我朋友交错了吗?”夏侯玄不由发出了自问,他拔剑在庭中起舞,自思:“我与于臬相交,起于自然,而丁谧向于臬挑战,而在于名分。到底是自然在先呢,还是名分在前?”

他日夜所思,是玄学之争,这时,心思也朝这方面想,“我与于臬相交,自然而然,而丁谧向于臬挑战,在于强求。自然近于道,强求在于行。”

夏侯玄虽然太累了,但一直舞剑不停。“我与于臬相交,本可以随心而行,不想丁谧以名士自居,要向于臬挑战。终日学玄,却不能超越名教而行,于臬说我这只是坐而论道,到底是他说的对,还是我想的对?”

夏侯玄越想越乱,剑也舞得越来越快,终于体力不支,靠在边上的亭柱上休息。剑被他一扔,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内府,武尉将军曹爽对魏明帝道:“如今度支郎中空缺,某愿为陛下推举一人,必可胜任。”

魏明帝道:“卿推举何人?”曹爽道:“丁谧丁彦靖。”魏明帝道:“莫不是在玉堂殿上吟诵进入前五之人?”曹爽道:“正是。此人才华横溢,颇有其父丁斐之风,为人不拘小节,又明算术,作度支郎中正好合适。”

魏明帝道:“既然其有乃父之风,那就准卿所奏。”

丁谧第二天果然到太学去找于臬,却得到了于臬因站在太学外时间过长中暑请假的消息,他又多方托人打听,来到于臬的住处,却见大门紧闭,只得恨恨道:“我看你能避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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