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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艾终于进京了,由豫州派人,用车载着他来的。王朗召他在司徒府问对。

王朗问他:“你终日艾艾,共是几艾?”邓艾答道:“凤兮凤兮,终是一凤。”王朗大悦,辟其为司徒掾。

邓艾见到了于臬:“贤弟一言九鼎,大哥定会铭记在心。”于臬道:“大哥才华为司徒赏识,司徒大人为国抡才,也是其本分,邓大哥当仁不让,定会大放光彩。”

邓艾道:“良马也须有伯乐。贤弟为何不在太学就读。”于臬道:“这是先生安排,太学人多,多有闲言,所以在此就学。”

邓艾想了想,道:“以我观贤弟气色,此不是太学人多,乃是得罪小人了。”于臬道:“你何以知之?”

邓艾笑而不语,道:“我是听别人说的。贤弟不必着急。我有一计,可令丁彦靖不战自退。”于臬道:“计将安出。”邓艾附声,对于臬言道:“如此如此。”于臬大喜。

过了一月,王肃也将于臬放回太学,傅嘏、夏侯玄、荀粲、袁侃等人皆来相问。于臬叹道:“某自上次太学门前因日晒过久,得了热病,所以一直不曾出来,有劳各位挂念。”

于臬看到夏侯玄虽然还是那样俊美,但有些消瘦,便对夏侯玄道:“侯爷,我也知道你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今天就请大家到云来酒肆小聚一回,权当感谢。”夏侯玄道:“难得于兄请我们一回,既然如此,我们都去。”

于是,夏侯玄等五人从开阳门大摇大摆地走出,早有人报知丁谧,丁谧闻知,听得夏侯玄等人竟然去和于臬捧场,连日来渐渐平复的心又起波涛:“我这就去看看,那于臬耍什么名堂。”

正要出门,有人来报:“司徒府掾属送来屯田粮数,请求度支尚书结算,好明日报知陛下。”丁谧求胜心切,道:“你们且在此计算,某等下再来。”当下换了装束,知会何晏,和邓飏一起,往南门外云来酒肆赶来。

侍中辛毗,正在查看表章,忽见司徒掾送来一年粮亩之数,当下奏知魏明帝,魏明帝道:“就依往年之列,由度支尚书计算明白,明日回报。”辛毗告退。

今天是刘放掌机要,见魏明帝明日要粮亩成数,忙叫小黄门去告知丁谧,那小黄门忙去知会,却不见丁谧,闻说丁谧找寻于臬去了,只得回报刘放。刘放素与丁谧亲厚,见丁谧不在,报与孙资,那孙资即骑马,往南门外,找寻丁谧去了。

云来酒肆。丁谧一见到于臬,冷冷道:“缩头乌龟,一月不出,没想到躲到这里。”

于臬也不生气,笑着将手一摆:“原来是丁尚书,闻你加官,在下未曾庆贺,你来得正好,不妨坐下来喝几杯,以表敬意。”

于谧道:“别顾左右而言他,我俩的事儿没完。”于臬请何晏、邓飏一起入席。

丁谧对于臬道:“那天你在玉堂殿,以月为题目,你先是停杯问月,然后又觉得月不可高攀,而月却不因人攀有所选择,这是以月暗喻君王,却又说宁知晓向云间没,意思就是说不管王者士庶,终有一死。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我们皆有一死,你却乐得饮酒,其乐融融,我这样解释,应该没错吗?”

于臬道:“诗之一道,见仁见智。丁尚书是否也在和太初兄研习玄学?”丁谧道:“初入门径而已。”

于臬道:“某对玄学,其实不知,请丁尚书教我。”丁谧道:“玄学即是玄远之学”,以“祖述老庄”、综合儒道立论,儒道兼综,着重关注有无、本末、体用、言意、一多、动静、自然与名教。”

于臬道:“那就以动静为论,试为演之。”丁谧道:“易有言:动静有常,刚柔断矣。可见动静阴阳之道,有其规律可循,不同状态生出吉凶悔吝休咎。”

于臬道:“原来如此,敢问丁尚书,我坐在此,为动为静?若言是动,我正襟危坐,身不动,头不摇。若言是静,则是筋转脉跳,思兴绪飞转,到底是动是静?是吉是凶?”

丁谧道:“神机兆于动,你虽有静之相,而有动之念头,是寓动于静。”

于臬道:“动静有常,我向你问,是常,还是无常?若言是常,为何不常问,若言无常,为何又有问?”

丁谧道:“你心若动,口随心问,心不动,则天下何思何虑?”

于臬道:“那心在何处?”丁谧道:“自然在内里。”于臬道:“既然如此,你见我,是心见还是眼见?”丁谧道:“若心不动,纵眼有千般见,于心又有何用?”于臬道:“那就是说,心在内里,不能见外,必假于眼,只是心有取舍,所以有见或不见?”丁谧一时语塞。

傅嘏见了,对于臬道:“眼能见物,是心非眼,物能印心,是物非心。丁尚书言心在内里,眼见物,心有取舍,以取舍证见与不见,则见有取舍,若无取舍,一视同仁,哪里有这许多争论?”

丁谧道:“某之所想,正是傅兄所言。”

夏侯玄道:“既然一视同仁,就不要争了,一起喝酒。”于臬道:“丁尚书手下留情,某万分感谢,就饮此杯,如何?”丁谧不得已,只得饮了。

就在丁谧再想如何问难时,孙资走了进来:“诸位好自在,却让丁尚书遗陛下之忧。”

众人忙来见礼。丁谧听说明日魏明帝就要见粮亩之数,只得暂回,与于臬的争论,就此告一段落。

原来这正是邓艾之计,先是于臬现身,让丁谧知晓,然后派人送去粮亩数目,让辛毗得知,让丁谧无更多时间与于臬论辩,又有傅嘏不动声色言和,恰好有孙资赶到,召回丁谧。

回去路上,孙资道:“彦靖糊涂,你与于臬之争,乃私也,度支尚书之事,乃公也,今弃公事而就私论,若陛下知晓,又不及时算出粮数,你位不保。”

那丁谧听闻孙资此语,惊出一身冷汗,果然打消了与于臬争论念头。此事就此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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