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主移驾露阳宫,百官跟随漠远王和御太子一同前往。
遵照礼制,正使要走在御主之后百官之前,他刻意走在最后几乎与隆溪公主并列,漠远王和御太子视若无睹。
老使臣挡在他身后,避免正使冲动。
“这个人好怪,为什么走我前面。”
隆溪公主向黎玥小声议论,两人坐上步撵被总管们抬着。
黎玥一边祈祷一边敷衍。
“可能被公主的美貌吸引了,”
“胡说,你今天打扮得比我美多了,你怎么流汗了……”
……
珊建诚忌惮隆溪公主在旁,加快脚步赶往露阳宫。
膳宴期间黎玥吃了几颗葡萄,实在无心进食。
漠远王着急了,再用言语激他,珊建诚再次忍下,但怒火让他失去一半的理智。
岳铳听说路上黎玥被劫持,他给公主府兵的将领一巴掌,又吩咐他一些事。
膳宴结束,黎玥以为虎口脱险能够安然无恙地返回,御主府计划失败留着自己没有用,她打算请旨回洛塔。
黎玥低估珊建诚扭曲的心理,更小看漠远王置她于死地的决心。
去宫门的路上,抬步撵的总管从黎玥礼袍上剪下一角,被盯着黎玥的珊建诚捡到。
宫门内,黎玥和公主上了轿撵,出了御主府,三个轿撵一起抬出,虽然多了一个,好在暗窟先前做过记号,有标记的轿撵在轿帘下还露出礼袍的白边,他们悄悄跟上最后一个轿撵,珊建诚在马车上换了衣服不顾使臣劝阻带随行高手跟上,利用诛寻密令确定黎玥的位置。
行至中街,公主轿撵突然起速,与后面两个拉开距离,黎玥轿撵故意放慢速度,两人的距离被拉开,被哥哥灌酒的公主迷迷糊糊没有注意。
黎玥掀开帘子发现公主轿撵不见了,身后的轿撵也没了,自己的轿撵正往小巷子赶,府兵去追赶公主了,她赶忙呵止家奴,他们聋子般不做反应,黎玥拼命晃动轿撵,奈何力气不够。
杜楼怕珊建诚反咬所以没有现身,他的人紧跟第三个轿撵,牢记副窟主的叮嘱,珊建诚没下手时不要出手。
……
突然轿撵落地,黎玥打开帘子发现家奴不见了,小巷偏僻无人一片寂静。
黎玥无法站起身,只能等待,她不敢大声呼救,怕歹人确定她的位置。
突然轿外传来脚步声和武器敲击地面的声响,黎玥拔下头簪两只手紧紧握着,身体如大雪中未着衣衫般哆嗦。
珊建诚用剑挑起轿撵帘子,瞧她手中的簪子和惊恐的表情,戏谑冷血地笑了。
暗窟发现轿撵被放下,家奴四散而逃,他们派一人佯装路过,透过轿帘的缝发现有几块石头和一件礼袍。
暗窟赶忙返回寻找第二个轿撵,但为时已晚,一处小巷围满了巡城军,漠远王和驻城军首将亲至,珊建诚自然而然地跑了,否则扣下来留给北顾报仇吗?
杜楼下属自责不已,埋怨该分成两队分别跟上两个轿撵,但为了不惹人注目他们人手有限,分成两队未必把人救下。
刘玉在房顶盯着地上黎玥流出的血五味杂陈,她身上礼袍不翼而飞只剩内服,有一只蓝色蝴蝶停在嘴边,或被鲜艳的红吸引。
“任务失败了,杜窟主说黎玥死了后果会很严重,咱们是不是酿成大祸了。”
“人各有命,咱们也尽力了,再严重的后果不过北顾和堡礁翻脸,可他们没有接壤,中间隔着磷岳,肯定打不起来,想一想没多严重。”
“杜窟主在洛塔见的那个人……”
“可能是亲戚吧,否则由着他使性子?”
“熊哥说那人差点用眼神杀他。”
“你熊哥整日喝酒,他的话能信?刘玉别发呆了,我们回去复命。”
漠远王感到现场被窥视,抬头扫了一圈房顶,暗窟的人已经撤了。
“利剑刺破心脏,已经没气了,接下来如何处置。”
首将指着趴在地上被血染红内服,死不瞑目的黎玥。
“全城通缉,你想办法放他们走,我让御主拟份丧书传到北顾,你把尸体运到城外南山喂狼,等黎聪来隆京把尸骸给他。”
“上个月堡礁暗探归降,今天正好用上,至于她的尸体,您放心,南山的狼饿了很久。”
首将说罢领命而去,黎玥被抬进木箱,由马车运到城外。
木箱滴落的血让行人议论,马夫称箱里放的是刚宰的山羊,城门守军见令牌立刻放行。
珊建诚杀人后没跟老使臣汇合,他乔装打扮想和手下混出城,一位堡礁潜伏在隆京的暗探在驻城军的指示下找到他,利用运货马车送他出城,城门守军象征性检查后放行。
珊建诚将黎玥礼袍揉成团贴在脸上,猛嗅一口后嘴里发出呻吟,回忆杀黎玥的过程……
珊建诚一把扯下轿帘,揪住黎玥衣领将她甩在地上。
女孩没有求饶,只是念着御主府的阴谋不要上当……
珊建诚被礼袍乱了心智,听不进她的话,发现黎玥直起上半身却无法站起来,剑柄险些被他捏碎。
“一个瘸子也敢模仿我母亲?”
黎玥靠在墙边伸手去捡地上的簪子,再抬头时珊建诚走到她跟前,抬手刺穿她右膝盖,簪子从手心滑落,黎玥捂着右腿哀嚎,汗水、泪水、疼痛模糊了视线,花了妆容。
珊建诚露出厌恶的表情,抬起右脚狠狠踹在她脖颈上,并怒斥她闭嘴。
黎玥右手贴着膝盖,左手捂着脖颈发不出声音,涨红了脸呼吸困难,嘴里吐出的血落在胸前。
眼见礼袍被泥土染脏,女子的血浸透开来,他猛然拔出剑使黎玥身子一怔,珊建诚在她面前突然跪下,拼命说对不起,抓挠自己头发满脸懊悔,带来的高手侍卫背过身去。
黎玥注视他的眼神尽显呆滞,身体伴随抽搐一口口吐血。
珊建诚脱下她的礼袍叠好,放置身前给它扣头,嘴里继续道歉。
沉寂一小会,他站起身朝黎玥的肚子猛踹,黎玥没有能力抵抗,手缓缓伸到肚子旁下意识防御,珊建诚又对准她的头,手刚上抬准备护住头,珊建诚一剑刺穿她的心脏。
黎玥内服迅速染红,用最后的力气将头抬起又重重落下,双手也砸在地上,最后瞳孔扩散没了气息。
珊建诚将尸体拖在地上,按住头颅准备切下,侍卫察觉巡城军在附近,连忙把他拖走。
……
出城后珊建诚在马车上轻轻睁开眼,知道中计了却不后悔。
木箱到了南山,尸体被丢深坑,马夫和平民装扮的驻城军被阴森的树林跟狼的嚎叫吓跑。
……
“死……死了?”
杜楼撑着桌子起身,脑中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刘玉上前扶住他。
“岳铳把我们骗了,致使我们跟错轿撵,属下辜负窟主重托甘愿受罚。”
负责指挥的男子跪地请罪。
一同出去的人也往身上揽罪责。
杜楼无心计较责任,又问他们尸体呢。
“岳铳如何处置不得而知。”
“熊季,虎季,你们火速去洛塔支走码头所有船,不开走的就买下或沉了,万不可让他来繁启。”
“窟主,这……”
“快去……”
杜楼拐杖砸着地板命令到。
跪地男子和一旁的熊季赶紧动身。
“鹰季你赶回暗窟让了解武魁行踪,飞鸢传书给我。”
“领命。”
“马季你去堡礁监视珊建诚,如果他被杀了你飞鸢传书告诉我。”
“领命。”
“其他人跟我留在隆京。”
“副窟主,我们就在这儿干嘛?”
杜楼无奈道:“保护幕后黑手。”
……
远在洛塔的陈潇潇连着几日心情不佳,苏祈夜过几天给她惊喜。
白林曦被苏祈夜打后变得沉默不语,整日和德正修行,聆歌担心她的身体却不敢劝。
白林曦在海边给亲侍立了碑,冲大海高声呐喊释放压抑,她不想有人为她而死,唯有变强。
她准备突破三阶,过了几天才发现小院少人了,她问两位寝又黎玥呢,陈潇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聆歌解释黎小姐留在隆京做公主伴读。
白林曦眼里闪过不舍,望着黎玥的房间,在陈潇潇的哭声里感到悲伤。
第三天晚上,苏祈夜推着定制的新轮椅在码头焦急等待,他信任杜楼的能力,相信师妹会平安回来,但他等了一夜,除了海风只剩靠港的船。
他推着轮椅跑回寝院,进屋拿出纸笔责问杜楼。
曾玉握着一张纸缓缓走进屋。
“曾玉你先坐,我把手头的事忙完再……”
“我父亲连夜给我传书,他前几日在隆京观武所以没回去……”
“还剩几个字,你稍等啊!”
曾玉望着苏祈夜一夜未眠的倦态,攥紧手里的纸红了眼眶。
“黎玥死了,昨天上午…被人杀了。”
曾玉再也忍不住了,咧嘴哭了出来,豆大的泪滴啪嗒啪嗒砸在地上。
苏祈夜转过身佝偻着背,笔从指尖滑落砸在地上,紫眸失了光泽如深渊吞噬一切,他一瞬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莫大的怨念笼罩了曾玉,她吓得连连后退,门竟自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