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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生先是一愣,随即大叫道:“追!”

狭窄的小巷内,萧生三人看着肥胖老人蹲坐在地上啃着手中的小面馍馍,干巴巴的小面馍馍在肥胖老人手中似乎是一道难得的美味。

“真香!”肥胖老人似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指,似自语道:“哎,多少年了,只有每年来这里的几天我的胃口才好些!”

“院长?”萧生小心翼翼的喊道。

“你不去刑部真是屈才了!”肥胖老人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自顾自道:“走吧,陪我走一段!”

萧生点了点头,示意孙景仪和小和尚留在原地,自己则跟在司徒诩身后。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后,司徒诩问萧生道。

“你是指环境还是指?”萧生问道。

司徒诩却笑道:“年纪不大,倒是会打马虎眼!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萧生点头道:“那我可说了,江南水乡,民不聊生!”

“还挺委婉的!”司徒诩看了看萧生接着道:“用人间炼狱来形容也不为过呀!这只是众多苛刻赋税的一个缩影,都说苛税猛于虎,谁都会做,只是没人愿意来管。”

“武帝也不管?若是对方势力太庞大,不如告诉武帝让他来管便是!”萧生说道。

司徒诩摇了摇头:“你以为这些事陛下不知道?如今的武朝早已不是十年前的武朝了,自异姓王姜遂自刎于九龙殿,姜皇后势力被连根拔起,十大藩王削了八个,武朝早就内忧外患了,陛下要稳固自己的统治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到底还是因为剑陵、天机宫势力过于庞大早就把九龙殿架空了!只凭我监察院根本无法与剑陵、天机宫抗衡!”

“所以说,这些都不管了吗?就让这么多百姓自生自灭?”萧生问道。

司徒诩并没有回答萧生,他根本无法回答,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扪心自问这些年为了能对付剑陵和天机宫他也是放任监察院的人官商勾结,剥削百姓,一直以拔除剑陵与天机宫为第一准则的监察院其实早已与剑陵沆瀣一气了,“走!带你去看看桐镇的祠堂!”

跟随着司徒诩穿过小巷,萧生只觉越往前走四周越来越荒凉,只见眼前石板路上杂草丛生,几乎寻不到路,有些不知名的杂草甚至都要比茅草屋还要高。

只见司徒诩缓缓拨开比他还高的杂草,缓步向前,没走几步都得停下踮起脚尖观察一下四周,终于二人在压倒一片杂草后一座破败的宗庙出现在二人眼前。

司徒诩拍了拍身上草屑,喃喃道:“老朋友我又来看你了。”

进入宗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早已褪色的画卷,画上能隐约的看到一位少年正跪坐在地上,为一只手上的白狐包扎伤口,画卷下方是一方案桌,桌上摆满了排位,只是有些可能年代久远了,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字迹。

司徒诩来到案桌前,轻轻拿开唯一一个被红色绣布盖着的牌位,深深拜了一拜,萧生能看到排位上写着‘墨文契’三个字,萧生见到这三个字时愣了愣,心中自付道:难不成司徒诩也是阎王殿的人。

正当萧生想要开口询问,却听司徒诩惆怅道:“‘墨文契’这个名字你可能不熟悉,但是你应该听说过三十年前起义军兵临都城的故事吧,他便是起义军的带头人。这也是桐镇受官府重点照顾的原因。时间过得真快,这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可关于我们把酒言欢的记忆,我还历历在目。”

司徒诩似乎陷入了过往的记忆中,一动不动,而一旁的萧生却望着那挂在墙上褪色的画卷发起了呆。

就这样一老一少,一胖一瘦二人就这样立在案桌前直至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要下雨了?”司徒诩从过往的记忆中挣扎出来,问道。

萧生则是眨了眨眼,安国寺暗道的那段奇妙的记忆又出现了!

“应该是吧!”萧生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说道。

“走吧!”司徒诩重新将红色绣布盖住牌位,边走边问道:“你在查越州城外五具女尸案?”

萧生跟上司徒诩,笑道:“不是!明日我便要离开越州了,我一个朋友孙景仪他奉了州府的命令调查。我今日来算是帮他。”

司徒诩说道:“去哪里?按理说你身为巡察使应该在越州城上任的。”

萧生笑道:“我这半调子巡察使留下有什么用,我要去找武凝月了!”

司徒诩拍了拍萧生的后脑勺喝道:“你小子可得对月儿好一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生点了点头,回道:“放心吧。”

“对了!让你那位县令朋友不要再调查这个案子了!”司徒诩说道:“十年前,那五位姑娘以及兰亭的柳氏姐弟都是我带走了,也是我将他们培养长大,并且安插在州府的,只是监察院内除了内奸,那五位姑娘被人毒杀,庆幸的是柳家姐弟没有暴露。”

“什么!那五位姑娘包括柳家姐弟都是你的人?”萧生惊讶道。

司徒诩点了点头,叹道:“乱世之中,又有几人能安稳一生,十年前我来桐镇看望老朋友,却遇上了他的孙子,就是那个被砸的石像墨文君,这孩子就和以前的墨文契一样,善良、好事!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说他一个少年一直为镇子上粮食的事东奔西走,还要照顾这六个姑娘一个小男孩,所以我便帮他收养了她们。只是后来传出墨文君死了,柳家姐弟为了寻他偷偷溜出了监察院,我本想将他们寻回,但后来想想便算了,只是暗中派人保护他俩,直到他俩在兰园住下,也是这个原因碰巧救了柳家姐弟,叛徒只见过我收养的这五位姑娘,柳家姐弟却没见过。”

萧生点了点头,这也能解释柳家姐弟为何说谎,毕竟收养他们的是监察院院长,“那院长可知监察院内谁暴露的?”

司徒诩冷哼一声,道:“这么隐私的事情又有几人能知道呢,此人就是我的义子,江南道黜置使张望,他与我其他义子不同,他是武人出身,一心想干一番大事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江南道之中与州府衙门、守备营勾结私自收税的也有他!”

萧生惊道:“院长知道,那为何不将他绳之以法?”

司徒诩摇了摇头,说道:“我早晚要与他算账,只是现在却不能,因为我安插在州府的这五位姑娘月前曾飞鸽传书与我,江南道要变天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观望,等他们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才能一网打尽!”

“喂!”二人谈话间小和尚与孙景仪匆匆赶来,小和尚疾步来到萧生身旁问道:“去哪里了,这都快要天黑了,我们得回去了!”

“天黑了?”萧生愣住了,望了望司徒诩说道:“我以为要下雨了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天都黑了?”

“你们去哪里?”小和尚有些不放心,搭了搭萧生的脉搏,疑惑道:“什么就不知不觉天黑了?”

只见司徒诩对萧生笑道:“南山一子棋,浮生已过半。天黑了,你们早些回去吧,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趁着年少江湖走走,长长见识也好!”

“你不和我们一起走?”萧生问道。

司徒诩摇了摇头:“还有些事要做,而且年纪大了好不容易回来,得多住些日子,我现在是过一天少一天了!”

远远的望着离去的马车,司徒诩叹了口气,账房先生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声音低沉的说道:“萧大人在木渎镇的第二个案子就已经找到墨文君,此事为何不与他说?”

司徒诩摇了摇头,说道:“此事牵扯太多,不光是墨家还有天机宫、剑陵也牵扯其中,北溟教本就是亦正亦邪,我们不能把江湖恩怨上升到朝廷层面,不然受苦的还是贫苦百姓。哎,随他去吧,这小伙子心性不错,假以时日可堪当大任!”

账房先生却沉默了,司徒诩回头笑道:“你是否担心他如墨文君一般?”

账房先生点点头,道:“萧大人与十年前的墨文君一样,只是后来他变了!”

司徒诩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的笑道:“他可与墨文君不同,墨文君会妥协,而他不会,他不仅不会妥协而且还很固执!”

“何以见得?”账房先生知道萧生的事少,大多是通过从木渎镇来飞鸽传书中了解的。

“你懂个屁,从长公主生辰那天我便一直关注他,墨文君与他差太远了,他有月儿的婚约在身,又有青州王送的青州令,还有雍州王,但凡这小娃娃有一点建树,雍州王的成堆的奏折便会及时递到陛下面前,你以为就凭破几个案子就能让陛下重视吗?陛下重视的是各方巴结而已。”

“哦?”账房先生疑惑道:“既然陛下知道萧大人涉及党争为何还要如此看重萧大人?”

“哼哼!你也真是白活了这些年岁!”司徒诩笑道:“无论是哪一方得到他,陛下都不用担心,因为萧生已经与月儿有了婚约,按平常人家来讲萧生遇见陛下也得喊一声舅舅,所以陛下倒是乐意各方势力为了萧生倾其所有。这就是他与墨文君的不同,墨文君父亲、爷爷是反贼,他做任何事都得靠自己,包括他佯装重伤被天机宫就走一样,他靠的都是他自己。”

“哎!可惜如此才俊最后还是死在了‘情’字之上!”账房先生有些唏嘘道。

“不谈已故之人是非!”司徒诩冷冷地瞥了一眼账房先生,面带阴冷,淡淡道:“斗争本就是尔虞我诈,而且他也算是变相的替我们铲除了当年天机宫最有天份的弟子望舒!如若不然,这些年我们南蛮之地的秘密早就被望舒给挖出来了!”

“走吧!墨文君留给柳家姐弟的东西带了没,他们已经知晓墨文君已死的消息了,我们该去安慰安慰这对姐弟了!”原本瞬间阴冷的表情转瞬即逝,带着慈祥笑容的司徒诩,边走边笑道:“只是没想到小伙子竟然能看懂那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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