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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镇和大多数江南小镇一样,河流贯穿小镇,镇上的房子大多依小河而建,小拱桥、石板路、柳树成荫,然而这么美的小镇上,却看不到一个行人,路两旁客栈酒楼门前的牌匾早已破败掉落,从窗户上厚厚的蜘蛛网来看此地早已没有人了。

“这怕不是个鬼镇吧!”追上萧生二人的孙景仪有些害怕的望着四周,明明艳阳高照,却怎么觉得四周冷飕飕的、

“喂!”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街角弄堂处响起,贼头贼脑的一个脏兮兮的小娃娃从弄堂里探出脑袋“说你们呢!这边!快过来!”

“过去瞧瞧!”萧生三人向小娃娃走去,这个娃娃约摸着比小和尚小个两三岁,只是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面黄肌瘦,个头也长得不高。

“你们三个从哪里来!”小娃娃装作大人模样,双手环胸老气横生道。

萧生只觉好笑,但却表现的非常严肃,可怜兮兮道:“我们三人是从南边过来的,我俩原本是书生,只是世道不好,书也读不了了,沿路乞讨才到了这里。这个是我们路上遇到的小师傅!”

“嗯!”小娃娃点了点头,上前拉住小和尚的手,边走边道:“你们俩跟我走!”

四人穿过拥挤的小巷,在一处破败的寺庙前停下,只见小娃娃叫道:“宗叔!快出来!”

“狗蛋儿!不是让你消停点吗?我现在很忙的!”一个账房先生打扮的人从破败寺庙走出来,刚想对着小朋友发火,却见萧生一行人,随即问小娃娃道:“他们是谁?”

“南边来的!沿路乞讨经过这里的难民!”小娃娃很得意的看着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对萧生、孙景仪笑道:“二位,既然到了这里便进来休息一下吧,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儿穷苦,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但是一碗米粥还是有的,里面歇歇吧!”

将萧生、孙景仪引了进去,账房先生随即对小娃娃喊道:“狗蛋儿!还不快带小师傅去吃些!”

“明白!”小娃娃拽着小和尚一溜烟便消失在小巷中。

“这是?”见小和尚被拽走,萧生虽然并不担心小和尚有什么生命危险,只是觉得奇怪。

“二位勿怪,这个院子里住着很多妇孺老人,出家人进来多少有些尴尬,所以我们在旁边专门空了个院子,接待来我们镇上化缘的和尚道士。”账房先生解释道。

“哦!”萧生恍然大悟,刚踏进破败寺庙萧生被眼前看到的所震撼,只见寺庙道路两侧坐满了人,这些人身后是简易木板、稻草搭建的小房屋,用房屋来形容它不合适,因为每个茅草屋只有小和尚一般高,一个成年人躺进去,得盘曲这身子不然半条腿会露在外面,用鸡窝形容也不为过。

“这外面房屋那么多,你们为何要全部躲在这里?”孙景仪望着这些百姓,难过道。

“哎!二位里面请!”账房先生似有难言之隐,带着萧生和孙景仪走进破旧寺庙的大殿,大殿上早已没了佛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形象各异的桌子,桌子上整整齐齐摆着洗的干干净净的碗筷,这里应该是这群人吃饭的地方,“这样的生活我们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了!江南道官官勾结,每年的税收是我们收成的三倍,收一斤粮食要给三斤粮食的税,你说这不是把我们这些老百姓逼上绝路吗!所以我们团结一起,索性一两粮食都不交,不交粮食他收我们的地,后来也不让我们住房子,住了便派官兵把我们抓起来,除非我们将所有税收都交齐了,没有办法我们只能一起搬进这寺庙来住。”

“可恶!”萧生气的咬牙切齿,这好端端的房子都不让住,还有没有王法“我没想到的是如此朗朗乾坤竟有这种事发生!”

“哎!那也没办法!我们这些贫苦百姓只能任人宰割!”账房先生叹了口气,给萧生和孙景仪打了两碗米粥,说道:“粥已经凉了,你们就将就些填饱肚子吧!”

“谢谢!”二人坐下,却见碗中哪有什么米呀,就是一碗淘米水“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旁边的永宁县、平江县百姓们安居乐业,没有任何赋税!”萧生说道。

“谁不想跑路,可是又有谁能跑出去呢!只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别看你们从南边过来,一路畅通无阻,但若是你再出去那就不可能了,山路,水路,陆路,强盗土匪数不胜数,陆路还有官兵拦着谁都走不出去。包括你们!”

“当官的也不剿匪!只知道欺压平民!”孙景仪恨恨道。

“剿匪?”账房先生冷笑道:“那些土匪强盗都是官家养的,为得就是不让我们这些刁民能活着离开越州!哎,所以我刚刚见二位时叹气,你们不应该进越州境的!”

“不瞒大哥!我们为了找一个朋友这才来越州的!”萧生叹道:“几年前我那朋友出了趟远门不知所踪,我们俩经过多方打探才得知他曾到过桐镇!”

“哦?”账房先生道:“只要是来我们镇上的我基本都能记住名字。对了,还不知道二位叫什么呢!”

“在下萧生!”

“在下孙景仪!”

“萧兄弟、孙兄弟!你们要找的人姓什么叫什么有什么特征?”账房先生问道。

“他姓墨!”萧生回答道。

只见账房先生哈哈大笑起来:“萧兄弟莫怪!我们这桐镇每个人都姓墨!这如何找!”

“啊?都姓墨?”萧生心中恍然大悟,接着道:“那你可听闻一个叫做墨文君的男子?年纪嘛,十年前应该与我一般大小。”

“墨文君?”原本笑容满面的账房先生突然面色变的不善起来,冷冷问道:“你与他有什么关系?”

萧生见账房先生变了脸色,心中自付莫不是这人与墨文君有仇吧!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他是我朋友的义兄,因多年前发生矛盾所以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哦!”账房先生这才收起不善的面色,惆怅道:“二位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跟着账房先生萧生二人往刚刚小和尚吃饭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只见一个篱笆院子里,小和尚正坐在是凳上看着一群嬉戏打闹的娃娃,院子前方空空地上,立着一个人形石像,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石像的头部已经不知所踪,账房先生来到石像前,拜了拜,然后扭过头说道:“这便是墨文君!”

萧生有些不敢相信,桐镇竟然为一个少年立了石像,墨文君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墨先生当年来桐镇是我引的路,他来此地是为了寻根,只是我感觉他每日总是心事重重的,似乎再找些什么!”账房先生回忆道。

“只是墨文君一人?他身边当时没一对年轻的姐弟?”萧生顺着账房先生的话问道。

“哦!你是说柳家姐弟呀,刚来时没有,是后来带来的,喏!小师傅吃饭的地方以前便是他们住的地方,只是后来又来了五个小姑娘这地方便住不下了!”账房先生说道。

“五个小姑娘?他们后来去了哪里?”萧生追问道。

账房先生说道:“后来来了一个中年人就将他们带走了,至于去哪里了我就不知道了!墨文君公子一人留了下来,为我们修缮房屋,还给我们看病,来年碰上了旱灾,他有一人去为我们筹粮,只是粮食回来了,他却没回来,送粮食的车夫说他病死了,临死前恳求车夫一定要将粮食送到。镇上的百姓为了感谢墨文君公子,便在他原来住的地方修了座石像,后来官府来了人不由分说将石像砸成这样,再后来你们也都知道了,我们镇至那以后便拒绝交税粮直到今日!”

萧生点了点头,果然柳如是没说真话,只是她们究竟去了哪里呢?

“老不修!你一回来便偷吃的,信不信等我阿爹回来揍你!”声音是从篱笆小院传来的,此时嬉戏玩耍的小娃娃们正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肥胖老人,咬牙切齿的势必要将他手中的小面馍馍夺回来。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爷爷我哪次回来不给你带吃的,吃你家一个馍馍怎么了!”肥胖老人矫健的躲过小娃娃们,跨过院子的篱笆一溜烟没了踪迹。

小娃娃们没办法只能放狠话道:“下次再吃老不修的东西,我就是小狗!”

却见小和尚呆呆地站在一旁,不可思议的看向萧生,张着嘴没发出声音,萧生一边走向小和尚一边笑道:“咋了?看见鬼了?”

“院长!”

“什么院长?你这是咋了?”萧生摸了摸小和尚的额头,这家伙不会是中邪了吧。

“监察院院长,司徒诩!”小和尚推开萧生抵在自己额前的手,一字一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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