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犹豫,禹流水当即向前俯下身子,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呲拉~”
身后衣衫瞬间裂开,一柄长剑洞穿了他的肩膀,剑刃从左肩窝穿透而出,若非躲的及时,只怕这一剑已然扎入了他的心脏。
强烈的痛楚让禹流水瞬间抓狂,一股凶猛的气势喷涌而出,身周顷刻间形成了一片无人可近的气场。
气浪翻滚,站在禹流水身周的三人无一例外被掀飞了出去,各自吐出一口鲜血,砸在演武台上。
徐武天本就重伤在身,此刻又近距离承受着气浪的冲击,险些昏聩,大口大口吐着血,一身力气只剩七七八八,连站起身子都显得力不从心起来。
禹流水在爆发出这滔天气势后也直接蔫儿了下去,弓起了身子。
肩上,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就这么直直插着,看着都让人心惊。
一张脸尽显阴沉,缓缓回过身,看着倒在不远处无力挣扎的徐武天,禹流水啐了一口浓痰,恶狠狠说了句。
“姓徐的,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声落下,禹流水奋力崩出插入体内的长剑,下一秒径直冲向了徐武天。
捏拳朝徐武天所在的位置重重砸去,眼见就要落在徐武天身上。
这时,一道身影从旁扑了过来,撞在了禹流水身上,直接将他撞了出去。
“老马,快带帮主走!”
江左死死拽着禹流水,冲不远处的马贺嘶吼着。
禹流水吃力地站起身来,江左两手死死环抱着他的腰,整个下半身拖在了地上。
“放开!你松不松手!……”
禹流水捏起一拳砸在了江左脸上,这含怒一拳直接将江左的门牙都打飞了,整张脸顿时肿了起来,但抓着禹流水的两只手却丝毫不肯松开,任由禹流水对着自己拳打脚踢。
到了他们这等境界,随意出手就是几百斤力气,更别说含怒出手还夹裹着内力了,这一拳下去绝对有上千斤力道,别说江左区区一品高手,就连徐武天都不敢让禹流水这么打!
一拳一脚雨点般落在江左身上,剧痛让他整个人蜷缩了起来,但不论如何,抓着禹流水的一双手始终攥的死死的,口中鲜血直流。
拳拳到肉,每一击下去都不知得断多少骨头!
含糊不清的嘶吼声越来越低,但不论是马贺还是远处的擎岳几人都听的真真切切,一伙人瞬间红了眼眶。
“老江!”
马贺深深看了眼已不成人样的江左,老泪纵横,但还是咬牙扔下了偃月刀,跑到徐武天的身旁,背起后者便朝着演武台外跑去。
身后,徐武天不断挣扎着,口中怒吼连连。
“放下我!不要管我,快去救老江,他会死的!”
他不能让这些兄弟死在自己的眼前啊!
然而,马贺任由徐武天在身后不断挣扎嘶吼,抓着后者的手如同江左抓着禹流水一般,宁死不松。
看着这一幕,禹流水眉头紧皱,手上的力道愈发凶猛起来,可江左像是黏上了他,情急之下,禹流水只能冲远处的贺道安和针王急声喊了句。
“快拦住姓徐的,不能让他跑了!”
闻声,贺道安忙回头看去,只见马贺已背着徐武天跑到了演武台边缘,眼看就要跑上观武台了。
见此,他急忙甩出一尺将缠斗的擎岳震开,随即便要朝马贺追去。
但擎岳哪里肯放他走,心下一横,一个箭步冲在了他身后,疯一般挥舞着手中的双鞭,这时候哪还顾得上用什么武技,如同泼妇一般,毫无章法地挥出一鞭又一鞭。
擎岳的实力乃是五虎之最,贺道安再轻视也不敢不去理会,只能回转身子再次挥出一尺。
内力涌动,尺身之上虚影显现,威力虽比不得对付徐武天时使出的那一尺,却也差不了多少。
贺道安只有一个目的,不能让这群蝼蚁缠上,否则被徐武天逃了,再想找到他可就不知得费多大劲了。
看着迎面而来的一尺,擎岳面色沉重,但并没有过多思索便挥舞着双鞭迎了上去,在外人看来,他这种行为无异于送死!
“找死!”
贺道安沉喝一声,区区力境之人敢硬接自己这近乎七成力道的一尺,简直是自寻死路!
在他眼中,擎岳已是死人,便也没有再去过多关注,而是扭头朝马贺看了去,此刻,后者已经冲出了那百根石柱的区域,一只脚踏上了四周的石壁。
目光又瞥向另一半演武台,两帮人马还在混战,不过,明显可以看到天元帮的人少了许多,原本三百人,眼下恐怕就只剩下几十人了,甚是惨烈。
但这几十人都是久经战场的好手,虽说气力不支,但硬是生生拖住了那些来自于三门的黑袍人。
指望他们,恐怕一时半刻已是来不及了!
贺道安心中不免急躁起来,必须得尽快摆脱擎岳,否则他们都将功亏一篑!
一念至此,手中的重尺也和擎岳碰撞在了一起,令人难以抵挡的重力落在双鞭上,短暂的停顿后,随着“咔咔~”两声响起,陪伴了擎岳半辈子的双鞭应声断裂,两截断鞭飞了出去,握在他手中的两截自然起不到任何抵挡之用。
巨尺悍然拍在擎岳胸前,巨力袭来,他猛地睁大了眼,整个人弓了起来,鲜血从口鼻喷出,染红了整个尺身,随即没有任何意外地飞了出去。
空中,擎岳忽然咧嘴一笑,望着奔至身前的项恒,脸上涌起一抹欣慰。
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不是不怕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哪怕只能拖住半刻时间也值了!
当然,在他选择拖的那一刻,远处正吃力拦截着漫天银针的项恒就已明白了他的想法。
被他护在身后的郑举同样明了,当下就对他喊了句“不必管我!”
他们同样不能让擎岳和马贺白白死去,更不能让徐武天死在这里!
郑举喊声中的决绝之意让项恒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随即奋不顾身冲向贺道安。
跑过大半程,擎岳便朝着他飞了过来,他本想伸手抱住坠落的擎岳,可看到后者的眼神,仿佛是在向他摇着头。
项恒意会,当下心中一横,直接从擎岳身旁越过。
看着这一幕,擎岳笑了,原本就断了几根骨头的胸腔此刻整个塌陷了下去,断骨刺进心肺,连呼吸都觉得异常困难,前所未有的倦意疯狂冲击着脑海。
他累了,最后的使命已经完成,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擎岳闭上了眼,整个人在这一刻轻松了许多,用尽最后的力气,淡淡说了句。
“兄弟,永别了!”
“轰~”
擎岳砸在了地上,激起满目尘土,但却是没有再动一下。
哪怕不用回头,项恒都知道发生了什么,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这一刻的他像是个疯子,歇斯底里嘶吼着。
“啊!你还我兄弟,我要你死!”
双板斧舞起风旋,劈头盖脸朝贺道安挥砍而去,后者的面色愈发阴沉起来,没想到这才刚弄死一个,居然又来一个送死的。
虽说杀死项恒容易,但时间来不及了啊!
马贺已经背着徐武天跑上了观武台,眼看就要冲进人群了!
“针王!快动手!”
“灵仙坛众人,快给我拦住那两个人!”
听得马贺的呼声,针王急忙朝观武台看去,看着马贺冲上观武台,人群竟颇为配合地让出了一条道,甚至还替马贺挡住了他的视线,当即拉下了脸。
可他不能分神,郑举那一双眼死死盯着他,不停朝着他射来一箭又一箭,也不知郑举的箭袋里究竟装了多少人的箭,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只不过,没了项恒的阻拦,郑举也成了活靶子,两条腿的他尚且躲不及漫天银针,更别说一条腿了。
仅是项恒离去的片刻时间,郑举就中了不下百针,若非依旧凭借着箭矢震去将近半数银针,只怕郑举现在已经被扎成针人了。
饶是如此,那密密麻麻刺入体内的银针也让郑举不断地吐着血,血色早已发黑,甚至整个眼眶、嘴唇都变成了黑紫色,显然中毒已深。
但他依旧不停拉弓搭箭,不曾有丝毫停顿,不想给针王留下丁点的反应时间,更不能让后者抽出身子去追赶马贺,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偏头闪身躲过一根又一根箭矢,针王恨意难消,如同被苍蝇缠上一般,令他格外烦躁。
瞥了一眼没了马贺踪影的观武台,人群依旧不停涌动着,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针王急了,又看了一眼演武台上陷入混战的门派众人,恨铁不成钢地吼了句。
“一群饭桶,快给我追!”
但这个时候,那些天元帮寻常帮众也注意到了场外的情况,更加不要命地缠住了这些黑袍人,哪里肯让他们离开。
针王恨得牙根痒痒,但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嗖”的一声,忙下意识偏过头。
一根箭矢便贴着他的面门射了过去,劲风刮得他的脸火辣辣的疼,但他却明显感觉到这一箭的威力弱了许多,看来郑举已是强弩之末了!
有惊无险躲过后,针王的忍耐限度已然到了极限,回身看了一眼默默重复着拉弓射箭动作的郑举,眼中涌上杀意。
“让你在我面前玩箭,死去吧!”
长袖一挥,针王便再去多管,转身朝马贺奔走的方向追了去,没有丝毫防备。
他相信,郑举再也拉不了弓了!
郑举看着针王挥了挥衣袖,但又像只是在挥衣袖,不曾看到一根银针的影子,让他一时有些意外。
就在这时,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刚刚搭在弓弦上的手顿时停了下来。
目光缓缓下移,不知何时,他的胸前多出了一根如同发丝一般细的针,长有近半尺,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
这一刻,他明白针王为何最后就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迷离的目光望着针王渐渐远去的背影,郑举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声吼了句。
“马贺,保护……帮……主……”
声音戛然而止,一口黑血从嘴角涌出,郑举的身子猛的一颤,片刻后歪倒了头,便再没了任何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