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枚铜钱我见过后,上面确实刻了一个陰字。”我刚张嘴说了一个字,老鬼突然神秘的笑着对我说到。我还想接着问铜钱的问题,他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好一会儿,对着我摆摆手,又喘着气接着对我说:“后面的故事啊,是这样的。”
在让人觉得压抑的车内,我跟猴子听着老鬼用沙哑而冷清的声音述说着后面的故事。
老矿工扶起了儿子,这一刻本该伤心欲绝的他,竟然没有流出一滴眼泪。他只是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孩子的头顶,看着痛哭流涕的儿子,又转过头问着那黑大个:“我儿子是真的救不得了吗?”
黑大个默不做声,只是摇了摇头。
正当老矿工想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了轻轻的铃铛声,叮铃铃,叮铃铃。黑大个眉头一皱,对着他一拱手后猫腰又出了病房。
儿子哭过后渐渐冷静下来,拉着老矿工的手说道:“那枚铜钱我藏在二楼天窗外面的瓦片下,用一块蓝色的棉布包裹着。仙人说这铜钱本来是用来镇压那恶鬼的,既然现在已经现世,为了不造成更多的影响,希望父亲好好收着,以后一定会有大用的。”
说完这些,儿子又轻轻地捏着父亲的双手,看着他满脸的皱纹又轻轻的哭了出来。老矿工只是拍着他的背,嘀嘀咕咕的像是在哄着还是孩童时候的儿子。
没过多久,黑大个又进了病房轻声说道:“恩公,外面已经破例等了许久,该放下了。”
儿子听到这话,身子突然抖了起来,他笑着放开了父亲的手,跪下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看着自己儿子跟着黑大个出了病房,本来一动不动的老矿工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只想赶紧起身去追自己的儿子。
可刚要站起身,却发现自己老泪纵横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再看看窗外发现天边已开始微微的亮了起来。他赶紧披着衣服去看躺在另外一张床的儿子,看着儿子依然一动不动的身体,他颤抖地将手指放在了儿子鼻前,停了好一会儿,依然感受不到任何气息。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前台通知了值班的护士,没过几分钟,他呆呆的伫立在前台就见到穿着大褂的医生也急匆匆的跑进了病房。
他像行尸走肉一般的走到了病房门口,就在门口的一刹那,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一般靠着墙滑坐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他呆呆的被护士搀进了病房坐在了病床上,耳边仅断断续续听到医生的道歉声。又过了很久,仿佛听到了老伴的声音,他抬起头,就见着站在床边的老伴直勾勾的往后方倒了下去。接着咚的一声,整个病房又乱成了一片。
我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老鬼,发现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不再言语,浑浊双眼里的那一抹忧伤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见老鬼不再言语,我顿时觉得车内蔓延着一种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也只好回过身靠在座位上想着他刚刚说的故事。
眼见着前方就要到北碚南的收费站了,老鬼又是叹了一口气,似乎在自言自语似的开始说着后面的故事。
其实后面的故事很简单,老矿工和她儿媳妇安葬好了两人后就去市场上托人找了一只三年多的大公斤,然后在当晚按照黑大个说的把鸡用红绳系好放在了卧室外。那一晚,老矿工死死的守在卧室门口,而儿媳妇也被安排躲在了柜子里。
据老鬼说,那一片的温度到了午夜似乎都比平常低了好几度。更奇怪的是,很多养狗的人家里,竟然没有传出一声犬吠,而小镇上所有的猫全部聚在了那断崖之上。有人说,猫的叫声就像是婴儿啼哭一样,如果婴儿啼哭代表着出生,那好几百只猫叫起来竟然给人一种鬼哭狼嚎的感觉。
那一夜,老矿工趴在门上听了一夜,就听见外面隐隐的传来风刮在瓦片上的撞击声,公鸡扑腾的叫声,撕心裂肺的猫叫声,蛇丝丝的喘气声,还有不知名的让人打心里就恐惧的尖叫声。
他就这么抵着门瞪着眼熬了一夜,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从门外传来了虚弱的鸡鸣声。他一个激灵,然后忙向窗外望去,果然漆黑的天边已经隐隐开始泛白。
他赶紧拉开衣柜叫醒了儿媳妇,又背起了打包好的衣服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就见着屋内到处都散着鸡毛,栓住的那只大公鸡也是萎靡的趴在地上。他咬了咬拉开了大门,眼前的一幕让他不寒而栗。就在不到两米宽的步道上,到处都是猫和蛇的尸体,或者说是身体的一部分。旁边的土坡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压塌,连那口湾湾的水潭也被落石给填平了。一阵风吹来,他渐渐回过神来,顿时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压住恶心翻涌而上的感觉,就准备回屋去叫儿媳妇,一转身,却看见自家的门上插着一片巴掌大小黑漆漆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儿媳妇从卧室里面探头往外面瞧,就见着自己公公凑在门边看着什么,于是就壮着胆子跟了出来。两人在门边使了好大劲才把这片东西拔了出来,老矿工用手抚着这片东西,就觉得一阵寒意,再仔细分辨,竟然是一片有着螺旋花纹的蛇鳞。看着这巴掌大小的鳞片,也就不难猜出昨晚护着两人的这蛇能有多大。他赶紧拉着媳妇冲着山的方向拜了拜,把蛇鳞揣进了包里,拉着媳妇就往山下走。
刚走到领居家门口,就见着邻居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顶着一头烂糟糟的头发,眼里全是遮不住的疲惫。而那只平时耀武扬威的大花猫,此时却趴在他身边微微的喘着气,身上的毛跟癞子一样,并且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
老矿工见邻居这副模样正准备开口相问,道士却摆摆手先说道:“老邻居,你招惹的东西确实是个狠角色,我与那蛇灵还有这老猫朋友联手才将它重伤,这几十年想必应该能太平一点了。你俩这一路南去,切记不可再回来。”
“那后来了?”猴子一边开车一边问到。
“后来两人肯定一路南下出了川,也就没有再回来了。”老鬼说完这些似乎也就不想再言语了,只是转过头望着窗外发愣。
我也把头转向窗外呆呆的看着第一次来到的北碚街景。也许是错觉,我总觉得有一层淡淡的黑雾笼罩在车外。再仔细观察,就能从那层黑雾中看到一张一张扭曲的脸在对着车咆哮。
砰的一声,我睁开了双眼。揉了揉眼,发现猴子跟老鬼已经下了车正说着话。
猴子叼着烟见我也下了车,也递了根烟对我说:“怎么,听故事还挺听累了,这刚下高速就睡着了。”
我也不理他,只是对着老鬼:“这是到地方了?”
我看了看四周,我们正停在一个长坡的中间,旁边有一家看起来有点老旧的旅馆。旅馆的四周都是老房子,街边的路灯也是昏暗的黄光,一点也没感觉到温馨和明亮。
老鬼对我们拱了拱手说道:“到地方了,这一路能回来,也是多亏二位,老朽在这里感激不尽。”老鬼说完这些也就转身走往旅馆方向走去。
猴子是背对着老鬼,而我看到老鬼到了旅馆前却慢慢变得透明,最后也就消失不见了。可就在消失的前一瞬间,我分明看到老鬼用手指着这旅馆的大门,然后回头说了两个字。我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能从口型上分辨出可能说的是线索两个字。
猴子见我直勾勾的看着他背后,也是转过身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猴子又转过头见我一副思索的样子,也没打扰我。我俩就这样叼着烟站在路边,过了几分钟,猴子突然抓了抓头发问我:“元满,刚才那老头是鬼吗?”
“是。”我点点头。
“哦,这样的啊。”
“你不怕?”
“这跟正常人有什么区别,除了没有影子。”
“额,你早看出来了?”
“屁话,服务区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想一个老头大晚上在服务区让人载他回去,怎么想都不正常啊。”
“那你还同意,你不怕啊?”我也是好奇的问道。
“我跟你说啊,元满,这么个理论,我想了很久了,我们都遇到几次这种事了吧。”猴子突然问我道。
“对啊,你不是说你早晚会习惯的么。”
“谁跟你说这个,你听我说哈,打个比方,如果那个老头真是鬼,那就证明了人死后会变成鬼对吧。”
“啊,对。”
“那就对了嘛,要是真变成鬼,刚那老头要害我,等我变成鬼了我就去让他再死一次。既然是这样,你说我干嘛要怕他。”
我听着猴子着理论,惊得长大了嘴,然后只能无奈的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元满,最重要的问题是,我们现在睡哪?”
我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跺灭,然后一指旁边的旅馆说道:“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