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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安王与张真人并排站在堂前阶梯最顶端,面向恢弘的院落,寥寥数语,却透露着惶惶天机。此时天色逐渐阴云密布起来,有风掠过院内青石台,吹皱了台边看似平静,却川流不息的泾渭水。

一个身着白袍的身影疾步前来,跨过青石台,来到堂前,在距楚武五阶处停下,颔首拜道:“楼兰兵马接连渡过金澜江,西蜀道已疲于应对。”

说话的人,正是北安备受瞩目的将领,苏离荡。

张真人见状,捻须道:“军国大事,少听为妙啊!”楚武微笑道:“那就不远送了,真人莫要怪罪!”,“岂敢!岂敢!”张天罡说罢便离开王府,朝平阳观而去。

“刘运这老王八真是废物,他那儿子刘巽也一样,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楚武平静的说道。“不过这花架子对我北安倒也有些用。”

“离荡,你从青州调用一万五千骑军,驻扎在扎陵湖,随后我会让南风从义州调用一万五千步军驻于鄂陵湖,到时候你们合军一处,伺机而动。"

“王爷,扎陵、鄂陵二湖地处北安、北戎、西蜀、西域四方交界处,又是我北安重要水脉,本就有重兵把守,突然增兵,会不会引得北戎也来趟这趟浑水?”苏离荡向上垮了两阶。

“这要真是一块肥肉,柔然那边,怎么都要咬一口,说不定步鹿真和叱洛侯此时正和你我一样,在排兵布阵了。”

柔然城,北戎国都。

柔然王,步鹿真。

叱洛侯,北戎铁骑统领。

“洛安那边是什么意思?”楚武问道。

苏离荡又向上垮了三阶,来到楚武身边,小声道:“根据洛安传来的消息,陛下的意思,应该让北安一边提防北戎,一边借兵给西蜀。”

北安王哈哈大笑:“我们的皇帝陛下,算盘倒是打的好!但是我北安岂有给他人做嫁衣的道理?”

“等洛安城那边旨意送到,我们就哭穷,就说北戎连年骚扰,应接不暇,无力借兵西蜀,倒是想问西蜀借点兵保家卫国!”楚武说罢又哈哈大笑起来,随后又道:“另外,分别派人到青州、凌州、冀州告诉典封屠、楼无终和韩北,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无论北戎有任何举动,都不准出城交战。但是,也绝不允许北戎一兵一卒踏入我北安边疆半步!”

“喏!”苏离荡拱手而拜,随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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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风三人回到端秀院,看到侍女嫣华和楚南宫正在亭内煮茶,天已然放晴,一阵清风徐来,清润的茶香四溢,心情瞬间便清爽起来。

此时阳光明艳而不耀眼,透过取景窗散落在回廊上,栏杆上,廊柱上。三人从回廊向前徐徐而行,脚步不禁也轻快起来。院中花叶轻摇,蜂蝶漫舞,树影斑驳,错错落落,一瞬间,仿佛给人一种置身世外的感觉。

走到回廊拐角处,阳光打在脸上,楚南风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这清新的空气,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刻。青筱、灵叶、韵晴此时也都被楚南宫喊到了端秀院中。青筱便帮着煮茶,灵叶、韵晴两个小丫头,都在院子里捉蝴蝶。

楚秋月看到灵叶在捉蝴蝶,就喊了她一声,灵叶听到楚秋月喊她,立马就像做错了事一般,低着头捏着衣角,不再嬉笑了。韵晴也停了下来,但是完全不像灵叶那样有做错事的感觉,只是立着,然后偷偷看楚秋风在哪。

“捉那边那只大的,花的那只!”楚秋月指着灵叶右边的一处。灵叶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往右看了看,是一只橙色、黄色、黑色和白色规律排列的大蝴蝶,甚是好看,瞬间又活跃起来,扑到右边就去捉。捉了好几次没有捉到,韵晴也一起去捉,仍是没有捉到。楚秋月看俩侍女笨手笨脚的,总是捉不到,撸起袖子就往那边去,加入了捉蝴蝶的行列......

楚南风看着三个人在院子里捉蝴蝶,将紫金簪交给楚南宫,说,这是那牛鼻子老道送来的,说是送给有缘人,大姊就是那个有缘人了。说罢,就坐在回廊一处看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暮色将至,晚风习习如醉。众人玩闹累了,便坐在亭下歇息。此时的楚南宫,冠戴紫金,广袖长衫,一道晚霞余光,透过檐角的风铃,刚好散落在那白嫩清丽的脸上。影子映在柱子上,如剪影般,让人随风一起醉了。

正在倒茶的北安大翁主楚南宫,嫌晚霞晃眼,便放下手中茶壶,抬袖去遮挡阳光。这时一道身影缓缓挡来,同时拿起台上茶壶,给众人倒起茶来。坐在亭间栏杆上的青筱,抬眼望去,只见一袭青灰色锦纱的嫣华,窄袖紧发,给人一种干净利索,又不失娇艳的感觉。便打趣道:“哎呀,这是谁家的紧俏小子,看的人家心里砰砰乱跳,快到姐姐怀里来!”

众人哈哈大笑,楚南宫说:“这个紧俏小子,可不是一般人随便就能拉到怀里的,你呀,得多下点功夫!”

众人又哈哈大笑起来,嫣华翻了个白眼,走到比自己小两岁的青筱身前,一屁股坐下去,一根手指挑起青筱的下巴,坏坏的说:“来呀,这位姐姐,我已经在你怀里了,你要把我怎么样?”说着伸手就去扯青筱腰间的带子,吓得青筱赶紧求饶。

夕阳退去,些许凉意上来,潮气也随之上来了。楚南宫拔下紫金簪,摘下紫金冠,欲还给楚南风。楚南风道:“大姊,那老道说,八月三朱柳,迢迢曼陀罗,有缘人自得其缘。我也不解其中深意,不过这八月,二十八宿之柳宿,应该就是说南宫了,那老道就是想把这冠送给你,你就收下吧。”

“哼,牛鼻子老道,肯定是看我们仨偷了他的紫金冠,八成要不回去,于是就做个顺水人情,把紫金簪也送来了,还打什么哑谜送给大姊,哼!”楚秋月说道。

“你就是得不着,在这酸溜溜呗!”楚秋风对楚秋月说道。

楚秋月一听上去就要对这个同胞北安小王子拳打脚踢,楚秋风忙不迭跳起来就跑,楚秋月追了上去。侍女韵晴和灵叶一看,便赶忙向楚南风、楚南宫行了礼,追了出去。

楚南风也和楚南宫道了别,带着青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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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风回到青阶院,内心始终有些不安,回忆起白天在端秀院内看到的那两株怪异之花,不免又多了几分忧虑。

是夜,更是久久不能入睡,已是三更时分,楚南风翻身而起,反正睡不着,索性不睡了。借着月色,来到了纳渊湖。

天虽未寒,夜间也有些许凉意,一阵风掠过湖面,将湖中月色吹皱,旋即向楚南风迎面吹来。

楚南风打了个寒噤,裹了裹单薄衣襟,立于刀阁前面。

此时月色皎洁,湖面虽有微荡,但仍难免有些寂静之意。表面看起来是这样,但是隐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和各阁立于暗处的守阁奴们,皆心知肚明,转瞬间,可能就是一场生死较量。

思索再三,楚南风没有踏入刀阁。

边境战争虽然没有达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但是情况也不容乐观,加上心里一直惦记那两株怪异之花,便决定到纳渊阁去看看。

虽然贵为北安世子,这座纳渊阁又在王府内,但是,这座被八阁相拱的藏书之阁,也不是想进就能进。首先是湖面宽广,无廊无桥,无舟可渡。其次,北安王楚武,当初建造这九座楼阁之时,便和整个江湖立下契约,纳渊阁引泾、渭之水,藏奇兵、奇书,想要入阁者,皆凭本事。入经阁者,需从下往上,一层层打败守阁之人,才可阅读想读的书。入兵阁者,打败守阁者,方可一睹神兵之容,若想带走,需守阁一年,期间若未被其他人打败,便可带走神兵。当然,北安王不受此限制。而王府嫡系,则需要带北安王令牌,方可入内。

纳渊阁一楼外阁,设有所藏奇书索引,分门别类,分列八方,从正门顺时针,依次为一楼到八楼的书目。至于九楼,很少有人知道里面藏了什么。

楚南风虽非寻常武夫,但在武道上,也不过是个将将够得上初真境的不入流角色而已,远远达不到飞檐走壁,御物飞行的境界。要想蹦几蹦就拽到阁上去,还是有点强人所难。思来想去,还是只能用老办法了。

只见他走到湖边芦苇丛深处,拖出两块扁平的浮木来,这两块木头中间用一根丈长有余的绳子连了起来。此时湖面平静,没有半点波浪。楚南风将一块木头扔进湖里,另外一块怀中抱着,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水中那块木头,身子左右摇晃几下,差点掉进水里。待站稳之后,将怀中那块木头又向前扔进水里,纵深再跃过去,然后拉绳子收回之前那块木头,就这样前后倒腾,慢慢向湖中间靠去。

湖边三五暗中藏身之人,看到这一幕,个个在心中一阵讥讽,这么个不入流的玩意,偏偏是王府世子,能轻易接近自己用命去换都不见得能接近的东西,真是命运不公。

纳渊阁守阁之人,看到湖中这蹩脚的一幕,知道是王府世子又来了,皆是哭笑不得。一楼守阁者更是心中苦笑,这世子,打又不能真打,进也不能让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明明有北安王令牌却又不用,真是个折腾自己又折腾别人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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