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管琴瑟哽咽斯缩的颤栗亲韵!
一弦蓦然阑珊惘町的忧惑友情丶爱情咏叹调——
简序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生命犹如湍急的洪流浩浩荡荡奔涌不息,个人则是百川中的一滳水汇入其中,平复亦安详。在循流缓进途中,因暗湧或礁阻,遭不囤现状者簇拥、超赶、跣跃,遂迸出一朵朵与众不同的浪花来,那闪烁的晶莹怡着满圆春色奇观撞击鸿梦纷呈流泻,勾勒出幅幅栩栩如生的仙境蜃景,注入一曲悠扬的音符将美丽装扮。虽有幽境深长,虽有炫丽夺目,也不过是漫长纪元短暂的瞬间,逝者如斯夫——余者终归要融入江河随大流重生,璀璨逐渐被众淡忘。
每个人的-生,都是由零散的悲欢离合情仇与酸甜苦辣经历组合;权势嬴弱、贫穷富贵,上天早就注定。俚语曰:“大富自有天命,小富必靠殷勤”,自然而然循道无可厚非。然世人怯信,自以为是,操贵自知之明逆行曰“勇无惧”,纵悲喜润色,繁衍出许多碎乱而又冗长的情结,为人云啼非也。真可谓盗非道,盗亦有道。涉荊棘触足而行为道,循道行即道也,虚拟,何足惧怪哉乎?
妄诤言无为,乃愽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千姿百态,朔无为之为而为之,罄竹沟壑残垣激昴,箸出些许离情别愁,乜慕-幕幕人间正道沧桑叠更。是可谓,一人一生一世情,一串事,一部书!
如事乎,笔者将平生所识的几个汉字拼凑整合,叙一则故事供人们茶余酒后乐呵乐呵,如何?斧锯鼎镬粗痕斑驳,那就智者见智,仁者见仁,拂袖一抿掠过!
诸君拭看:
长篇小说
《天涯沦落人》
(人生逆流三部曲第一部:火太阳)
上篇
作者:矛锐
楔子
月稀风骤、夜阑人静。
枯枝落叶、黄沙飞舞。
一遍荒凉落寞沙丘,昏天黑地不见人迹......
一丸浊墨色的铅球从昏暗的天际边缓缓滚压下来,愈逼愈近,越发越大。
软瘫在地面上的李仁明双手反撑插入潮湿的沙地里惊恐万分地盯着滚压下来的铅球,琢磨着应该如何去闪躲。可窘困在黄沙上的身体变得十分笨重,几乎连挪动一下窝的力气都没有。而这巨大的铅球似乎就是一块磁石,不管他臆形企图折向哪边躲避,它都通灵般地紧紧追逐他、逼近他,仿佛不将他压得个粉身碎骨绝不罢休!
他奇怪,自己怎么连一点力都没有?!
于是,他缓缓地将双手平摊摆开,悄悄地四处触摸着可做防身用的物体。不料,倏地-股疾风袭来,裏住他,将他腾空卷上。
悬腾在毫无支点的敞空,轻飘飘无助的感觉更让他惊悚不己。出于对生的本能渴求,他极力搜索、窥觅脱逃的空隙。其时,一道猎红的亮光似一柄舔血宝剑从背后高空斜刺而来擦过他的肩膀,吓得他不由自主仰头追朔,但见,头顶是一片如血残阳,狼烟弥漫......
他慌忙张手去四处搜寻物品想要把持身体定力,熟料又是一股无形的、强劲的网力束缚着他使他动弹不了丝毫,他被一只无形的钳力紧紧地捏住,被狠狠地抛进天际中-个巨大的黑洞里......
黑洞似-个磁力漩涡,吸纳他坠入深邃。
他被漩涡吞噬绞拌,摔得头昏眼花,隐约只见赭纹波影闪转飞快,身子不由自主地朝临渊处坠落——
他极力睁大双眼窥探四周环境寻求脱身的空隙和机会,可黑窟窿咚的黑洞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也根本触摸不到可定格的支撑点,寻求不到丝毫可供养精蓄锐喘息的机会。他焦急了,不愿任凭凭戏弄、宰割在极力地挣扎,可是,越挣扎,缚力便越紧,将他可活动的空间一点点缩小,最终缚得他手脚几乎失去了动弹的能力。
“呀——”他怔惊了,于是拼尽全力怒吼一声去奋力挣扎,结果震得自己昏厥了过去,只得任由漩涡放纵、肆谑......
不知过了多久,待再次扑捉到亮光时,他发觉自己被-朵红云托着漂游到了外婆家住址的上空。鸟瞰下面熟悉的街道宅院,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满目疮痍的硝烟景象,非但看不到一个人影,连-点生命迹象都觅不到。
——发生什么了?!
正在心急纳闷之际,红云忽拉一下遁迹消散了,失托的他被重重地摔在外婆家二楼卧室厚实的直行床上。
仰天摔落在熟悉的床上,他感到背脊骨受了重创,周身疼痛似焚、麻辣火烧的,想要挣扎着驿动,可怎么也动弹不了。于是,他决定就此躺着缓一口气提提神。
就在这时,那丸墨色的铅球从脚底蚊帐左顶角上又缓缓滚压了下来,逐渐滚发胀大。他不明白这团怪球为什么老是阴魂不散地盯着自己,要欺压打砸自己,于是忙伸手在床沿边摸索寻找舅父练武用的桃木棒。他知道,舅父做了好几根桃木棍,每张床沿边都置备了一根;一则是可以压铺盖不使席毯边角皱卷发毛,二则是用来镇邪挡灾,三则是用以防贼防匪。然而,他失望了——
床上,除了盖在身上的棉被和脑勺下的谷壳枕头外别无他物。惊魂未定的他在没有任何可伺机救援的情况下,只好将双手护在前胸,冷静地观测着,做好随时反击的准备。
这铅球,似乎窥透了他的心思,在缓慢循进快逼近他之际,忽然张开了八只螃蟹前肢大爪飞扑下来将他紧紧地缚住。
——什么怪物?
蛛!一只八爪全是钳肢、而又硕大无朋的毒蜘蛛!
完了!
......那双绿莹莹、阴森森的小眼珠诡秘地溜转着,折出一束束骇人的闪光;扁平的大鼻孔热浪灼人,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呼噜声;毛茸茸的黑嘴大张着,凸露出一排排尖利的牙齿,尤其是趵在前门的两颗獠牙正在下滴着一行行馋沫......
——无耻!
他不能任凭孽畜凌辱、吞噬,抹了下蜘蛛残留在脸儿上的唾沫,双手扣住它的下巴使劲地往上推、推,寻找反击和脱身的机会,搞得满身大汗淋漓才推开了一点点。而这蜘蛛也在拼命地压、压,不让他有一丝生还的希望;那唾馋液似针尖般刺在脸上,舌尖如利剑划在面部,他感到被舔部位火辣辣的,象被撕去了一块块肉,一股血腥味直窜鼻孔,他却丝毫改变不了被束缚的被动局面。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愤怒的火焰点燃了整个身躯里的燃油,一腔暖流即刻贯遍全身,四肢注满了无尽的动力。
——他将手脚迅即并拢,抵住蜘蛛的腹部,猛然奋力吼叫一声,脚手同时使出全力向上推弹而去,终于将压在自已身的蜘蛛掀开了。他急怯立身起坐,警惕地四处张望搜索那丑恶怪物的下落,可蹊硗得很:床头、地面都没这陋物的踪影,,不知它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外婆被他巨大的翻动动静惊醒了,忙搂住他,焦虑地问:“——毛宝,毛宝,何解呐?是不是又在做恶梦了?!”
他心有余悸,虚汗淋漓,气喘吁吁地坐靠在床头,愣愣地望着帐顶发呆。喃喃唸道:“——蛛、洞、沟、怪物......”
外婆知他肯定是做了恶梦被吓了,哆索着披上棉衣伸手去扯电灯开关,拉了一下没亮,又拉了一下还没亮,心烦意躁地连续猛扯了几下拉线开关,可电灯泡跟她赌气似的就是不亮。
又停电了!
唉!她叹了口气,忙起身下床踱步往隔壁房间走去:
——这毛伢子,苦命崽,生得不是时候!正是大人们都莫得吃的,偏偏选到这时期出生,奶没得奶吸,饭没得饭吃,身体-直虚弱;好不容易养大成人了,偏偏又和起周围这些细伢子吵得飞,河里水里、山里夼里,大街小巷到处乱窜,打打闹闹,经常是青一坨紫-坨也不晓得喊疼,还一个劲地要吵,象个孙猴子样大闹天宫,怕莫是天上放下来的一颗肇星到人间讨债来了。嗨!怕是小时候手脚莫用绳子缚掏好,养成了吵的毛病。但,这也怪不得,这伢子从小体弱多病,管狠了缺少运动,体质跟不上来,身体又何得好呐!......各路神灵呀,我外孙还小,不懂事,冲撞了您们,请见谅,我在这里给您们赔罪了,千经万诵要保佑我毛伢子平安,莫怪罪他、莫惩罚他,再也莫吓他了。
外婆呢喃着,踽步走到隔壁他大舅的卧室前敲开了房门,对他舅妈说:
“——毛宝咯伢子可能白天被吓了,夜晚在做恶梦。我下去到堂屋的神龛子前烧炷香,你到屋外头去帮他喊一下者。”
大舅妈是近郊的农家女子,为人淳朴、厚道,没多话可说,她“嗯”了一声,趿着苯重的木屐“滴嗒滴嗒”地下了楼。不一会,他听到了堂屋大门“吱呀——”的开门声。
“毛伢子——快回来呀!”
“——回来了!”外婆在室内应答。
如此反复三次,收筋淘胎仪式结束。
他浑身乏力,精疲力竭,懵懵懂懂地滑进被窝里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不多久,他又看见了蚊帐顶上的那个黑点,它缓缓地扩大,带着刺耳的啸声滚压下来。这时他已有了经验,早早地将双腿缩回并拢成强驽之势,待它正要张开钳肢利爪飞扑过来之时,他对准它猛地蹬腿弹去,立马将这团铅球般大小的怪物蹬进墙壁中嵌住,使它动弹不得。
哼!还想偷袭我!
他很高兴自己终于斗赢了它,不禁笑了起来。
于是,他起身站立,拿起准备好的铁锤向嵌在墙壁间的顽凶砸去,谁知,黑团陡然膨胀爆裂,墙面绽出了一个黑黝黝的大洞,洞中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仿佛就是-个无底深渊。
正在他纳闷之际,一股阴森森的冷气喷出,随即,-副巨大的墨色棺椁箭驰般飞了出来,尚未待他回过神来便被撞到了楼面上。他只觉得胸口好闷好疼,气力一泄千丈,浑身乏力,视线也模糊不清,心想,这下真完了,等死吧!
盯着压在身上的巨棺,他很释然:这一次,自己拼搏了,尽力了,斗不赢怪物是本力不足,力量薄弱,至少没有任凭凌辱。
到这时,死神似乎并不可惧!他精力交猝地闭上了眼晴。
过了一会儿,见压在身上的棺木没什么动静,他感到自己的手脚有了些知觉,能够听使唤了,于是睁开眼,张嘴呼唤大舅搭救,可喉咙里梗着什么东西发不出声。他暴躁了,多方试图竭尽全力将棺木掀开,可棺椁太苯重了,他根本移不动。于是,他累了,罢手了,不再蛮干,任由心志慢慢平复。
舒喘了会,棺椁似乎压得不那么紧了,胸气也不那么闷了,他只当是这怪物对他放松了警惕,便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收缩并拢悄悄地塞入棺木底部中上段,聚集所有力气于四肢,尔后孤注一掷使出洪荒之力拼命朝上猛蹬,紧接着顺势就地侧滚溜开。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棺椁落在楼板上面,溅起了浓浓的灰尘,他终于躲避了这毁灭的一刻......
——林楠急促地奔跑过来,扶住滚在床下楼板上的李仁明关切地问:“阿明,怎么了?”
“——做梦。”望着挚友,他羞涩地苦笑了一下,迅速地爬回了床上。
“你小子,睡觉都不老实,还在捣乱呀——”林楠矜持地乜着他,戏谑道:“——捣乱、失败。再捣乱,再失败,直至灭亡!这是一条恒古不变的真理,你就别再做白日梦了!赶快起床收拾东西,时间不早了。”
“就起!”
李仁明目送离开的好友,倚在床头回味刚才的梦境和梦中之梦,轻轻地吁了口气。
他不明白,孩提的梦境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总是那么恐怖、那么霉涩、那么令人心惊胆颤,又那么挥之不去。究竟是自己的体魄不够强壮呢,或是真有神明发出某种警示?
............
楚境,是一个偌大的丘陵地区,几乎没有辽阔的平原,也没有高耸的山脉。
唯楚有材!
但近三十年来,似乎没几个才杰登台露相。是今非昔比呢,还是当今才子众众、佳人芸芸,无须出场一表天下呢?或许是经过了历次运动,人们观念转变了,很少有人去顾及这类风流韵事了吧。总之,李仁明认为,载入史册的将渺渺无几。
诸位,请不要误会!
李仁明即非翰林学士,亦非权威名仕,也非才杰乡绅,他乃一凡夫俗子,年方二九,身体赢弱,皮肤呈黝黑色,生就一双凹陷的褐眼,高跷鼻,还有-张较为憨厚文静的脸。他性情孤傲,为人耿直,不愿做个庸人,认为自己生活在一个良好的时代,凭自己的能力应该在社会实践中有所建树、有所发展,决计要干出一番成绩来也好光宗耀祖。
于是怀揣着-腔热血、一份志向、一股真诚,高中-毕业便主动要求到广阔天地去锻炼,去开拓,去创造,去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可事与愿违,他毕竟太年轻了,抱负也太幼稚了,把实现理想看得过于轻易了。
此刻,他站在十字路口又一次举目眺望,仍然没见班车的半点影子,无聊间不觉将目光扫向了四周——
这是一个乡村小镇,座落在连绵起伏的山峦里,在小镇附近,稀稀疏疏散列着几十户人家;镇街和通向外界的公路尽是些沙石地,晴天灰尘扑扑,雨天泥泞难行。镇上只有一幢象样的三层楼房,属于镇区和公社的办公地。
这地方很穷,每个劳动日的收入平均不超过三毛钱,这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的中国还是少见的现象!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李仁明非常清楚:从镇区领导成员,直至本公社下属各大队主要负责干部,无一不是唐姓或唐姓的至亲好友。唐姓在本地是一个大族,占了总人口的百分之四十。唐姓在这里掌管了上百年,管辖着二十一平方公里地盘,统领二万四千余乡民。它能维系百年基业,完全是一套封建大族制度,任人唯亲,典型的地方派系割居政权,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外人根本就掺插不进。
造成这个居面的根本原因,无外乎历次政治运动的动荡和唐姓在本地庞大的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使它得天独厚的势力占了不少便宜。这个结症至今都无法改变。
李仁明抱着一种信念、一种理想,凭借一股方刚血气企图打进它的权力中心好改变这种现状,可他失败了。他很有些忿忿不平,又苦于无能为力,于是,他气绥了、胆怯了、退却了?
如今,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心中难免不浮上一爿愁云。虽然他在这里是个失败者,没看到自己奋斗的功绩,但这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这里淳朴的民风和善良的农民还是值得留恋的。
是呀,尽管开拓奋斗者的目标各属不同,但都有同样的愿望,那就是成功!成功,点燃了多少人的希望之火;而希望之火正是为了那些有志之士燃烧,可见,成功是多么诱人呀!他失败了,那痛苦的心情是难以描绘的,不过,他与成功者一样,对自己曾经流过血汗而努力奋斗过的地方总是难以忘怀的!
这里,曾是李仁明豪情壮志、信心百倍努力拼搏过的地方,他给这里留下了些什么呢?换个意思说,这里给了他些什么呢?他不知道。现在,他归心似箭,心理却有些惆怅:听说,这两年城市的变化相当大,自己回去能否适应社会而生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