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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这朝堂之上,本就不是你一个妇人能待的地方。若不是看在你是十九皇子的生母,这儿哪里有你呆的位置?”本来有些气消的皇后闻言,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瞬间暴躁起来。面容有些狰狞的,更是没有了一点国母之相。好在意识到还有群臣在场,只是对着屏风后低声冷喝。

本来这些年已经有了几分气量,偏偏一面对屏风后的女子,就满心的不爽。

“姐姐不愿听我说话,我闭嘴便是,朝堂之上,王公大臣都在,姐姐切莫再动怒了。”那道声音有些微弱的传了出来,仿佛连喘气的声音也小了几分。她还真怕皇后一怒之下将自己赶回后宫,那样的话,她那日日牵挂的孩子,不知何时才能见到。

可她却不知,这番言语却让本就心眼极小的皇后更加愤怒。

“你这是再说本宫丢了皇室的面子喽?”皇后的脸阴沉的可怕,像是能滴出水来。手掌狠狠的攥动着龙椅,指节发出“嘎嗞嘎嗞”的响声。

然而,纵然心中有滔天怒火,皇后还是忍住了。毕竟还在朝堂,真要是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说不定会影响到自己儿子的位置。

虽说昭德不管政事,可他命下的一十二位顾命大臣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屏风后再无声音传出,皇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大堂门前的景象打断。

“十九皇子到!”

随着一阵高亢的声音落下,一位素衣少年迈步进入金銮殿,紧随其后的是一位阴柔高挑的中年人。

正是黎修戎与曹不四!

余下漫长的黑甲铁卫一字排开,立于大殿门前,气势恢宏。众人扛着一尊金顶大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黎修戎的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便是十九皇子?倒是有几分陛下年轻时的影子。”

不说大臣们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黎修戎的身份,便是那与皇帝有几分相似的面孔,也足以确定他的身份了。

屏风后,一位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女人,背对着朝堂。闻声想转过身去看看,却是抖了抖身子,僵在哪里,始终转不过去。一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修长的睫毛扑闪扑闪,豆大的泪珠便被扫了下来。

素雅的妆容掩不住憔悴的面色,却是个惹人怜爱的绝色美人,细瞧之下与那黎修戎长的极为相似。

她便是黎修戎的生母,贵妃吕绮玲。

这一天她足足等了十五年,真的等到了却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无法原谅自己当初的懦弱,每每想起自己的儿子一出生便要伴佛左右,一十五个春秋独熬孤苦寂寞,只食清汤寡水,她的心便是愧疚不已。

说到这吕绮玲,曾经也是一位绝代风华的人物。

十数年前,大都有名家闲客编排“春神榜”,不拘于美色,囊天下才女。吕绮玲凭一舞“洛神”揽尽天下星辉,登榜第三,风光一时无两。

后嫁入深宫,成为这片后宫最受宠爱的妃子,引得皇上为其修筑玲珑阁,势压后宫群殿,便是皇后也需避其锋芒。

她的声音仿佛能勾人魂魄,一双我见犹怜的雾眼引得昭德皇帝日日垂怜。幸得皇帝圣明,否则定如古之褒姒妲己,背上祸国之名。

而在吕绮玲怀上皇子之后,更是成为后宫的无冕之主。对比无才无德的皇后,只凭借着微薄的情分与太子的地位,危立高楼。

皇后本就目空一切,无容人之量,却只能对着一个妃子整日低声下气,嘘寒问暖,地位早已名存实亡,心中对这吕绮玲自是充满怨气恨意。

可在十九皇子出生之后,一切却变了。初闻皇帝沉迷佛道,吕绮玲无甚在意,只当是一时兴起。可当她十月怀胎的儿子被人无情的夺走之后,她却慌了神。

不顾虚弱的身躯想求那个她以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却连他的面也没有见到,便被曹不四打发了回去,只是告诉她这是皇上的意思。

她的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给的,为了对那个男人抱有的最后一丝幻想,吕绮玲也只能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不相信,那样爱自己的男人真的会如此绝情。

然而,那幻想,最终一点一点破灭。

第一次感到无力与绝望,如何哭喊也无济于事,直到把嗓子喊到嘶哑,哭到晕厥。醒来之后,吕绮玲大病一场。本就是刚生了孩子,这一病,却是落下了病根,嗓子也毁了七八,养了许多年才有所恢复。

一夜之间,吕绮玲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仿佛失去了魂魄。若不是牵挂孩子,便也一袭白绫,早早的去了。这些年只是深居简出,吃斋诵佛,只盼着自己的儿子能一生平安。

然而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皇帝避政,皇后却是翻了身,自己的儿子代理朝政,她便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皇太后。堂堂皇后竟然要对一个妃子卑微示好,本就心胸狭隘的她,更是一直将吕绮玲当做眼中钉。一朝得势,自然要狠狠的宣泄心中火。

太监宫女为了讨得皇后欢心,也是对吕绮玲冷嘲热讽,阳奉阴违。可吕绮玲却只是逆来顺受,不言不语,也让皇后对她慢慢失去了兴趣。只是曾经最为华丽热闹的玲珑阁,渐渐人走茶凉,破败不堪。

从天堂到地狱,在吕绮玲眼中,她所遭受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报应罢了。若不是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或许只要再坚持一下,自己的孩子便不会被人送走了,若是可以,她愿意付出一切,还他的儿子一个美好的童年。

屏风后的动静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皇后眯着眼睛看了曹不四身旁的素袍青年两眼,暗道:“不愧是那个贱人的种,一个模子的婢样!”

文武百官皆躬身后退,为二人让出一条路来,直面九五之位。

曹不四领着黎修戎,径直向前,目不斜视。理绣袍,躬身一礼,尖声说道:“臣曹不四参见太子殿下!臣不负皇恩,携经书万卷,金佛一尊,迎十九皇子黎修戎回朝,福泽天下,赦皇命!”

黎修戎从未见过如此阵仗,默默吞了口水,额头一滴冷汗划过,见曹不四施礼,才学着样子,有模有样的背起了曹不四早已教好的言语:“臣弟黎修戎参见皇兄,参见皇后。臣弟长居庙宇,恐失皇宫礼仪,还望皇兄恕罪。”

“皇弟不用拘礼,你初次回朝,日后习惯便好。曹总管你也起身吧。”黎钟阳带着笑意温和的看着黎修戎,让他紧绷的心也是轻松了几分。

“谢过皇兄!”

“谢太子殿下!”

看着的黎修戎,黎钟阳沉稳的声音再次接着说道:“皇弟一路辛苦,肚子想必也是饿了。稍后大典结束,吾定大摆筵席,吾等兄弟姐妹可得好好聚聚。”

“皇兄厚爱,亏得曹总管一路照顾。午饭却是吃过了,臣弟腹中不感饥饿。”黎修戎拱手认真的说道,却不知这随意的回答,让皇后与太子变了颜色。

只不过一个愤怒扭曲,一个尴尬不已。

只见皇后猛拍扶手,怒斥道:“曹不四你个奴才,莫非当真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放着太子与本宫饿着肚子在这里空等,自己却带着这贱……黎修戎去胡吃海喝,延误这迎佛大典。今日你若是道不出个什么说法来,哀家定要告知皇上,定你个怠慢之罪!”

这一惊堂木,可是吓了黎修戎一个激灵,看着皇后那宛若要吃人的眼睛,他那里还不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冷汗一层一层的顺着额头冒了下来,血液停滞,身子忍不住的颤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转过身子看向旁边的曹不四,虽说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但黎修戎哪里敢认为这便是他内心的想法。

此番自己没按曹不四所教,多说了话,若是坏了他的事,那可如何是好?黎修戎心中一急,便开口解释:“怪不得曹总管,怪不得曹总管!是吾腹内饥饿难耐,着实赶不动路程,才命令曹总管带我吃喝的。皇后大人若是要怪罪,便怪罪我一人,与曹总管无关。”

“哦?”皇后眉头一挑,气急到:“你的意思是堂堂般若寺,竟敢欺侮我大周皇子,不给你饱饭吃不成?真是荒谬!我看便是竖子不识礼数,不知轻重缓急!不将这王公大臣放在眼中,不将这朝堂放在眼中,不将这泱泱大周帝国放在眼中!是也不是!”

恨屋及屋,皇后对吕绮玲的恨意,很自然的延续到了黎修戎的身上。

再说这黎修戎修佛归来,若是正巧迎合了皇上的心意,降权于他,那自己皇儿的地位岂不受影响?毕竟皇帝对佛教的执着,几乎到了着魔的地步。

朝廷这一十五年本就风雨飘摇,势力结党营私,捞走本该属于太子的不少实权。

更逞论还有一个曹不四在一旁虎视眈眈,这个时期,定不能节外生枝。

所以黎修戎还是乖乖当一个花瓶的好。

不得不说,虽然皇后无才无德,但也不是蠢货,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看的清形势。毕竟儿子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他的权利深深影响着自己的地位。这些东西,她可是看重的很。

诸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黎钟阳也是阵阵无奈摇头,看着黎修戎歉意的笑了笑。自己的母后脾气一上来,便是他也不敢撄其锋芒。

在皇后的一声声喝问之下,黎修戎如沐雷击,面目惨白,支支吾吾的,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心神差点崩溃,便要将一切全盘托出,到那时候便是欺君的杀头罪了。

好在一旁的曹不四笑脸迎出,解了他的围,不着痕迹的挥洒绣袍,黎修戎只感觉一股舒缓的气流涌入身躯,人也清醒了起来。

“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呀!咱家可算是见识到了,区区一个妇道人家,也敢代表大周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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