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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黎修戎语出惊人,听得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愣。

“叫你叔叔?”

那少年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黎修戎,脸色一黑,眼角微微一跳,神情逐渐阴冷危险起来。

“你是什么狗东西?敢占我的便宜,你莫不是与我开玩笑不成?”

能大摇大摆地进这演武场,想必也是皇室宗亲。可皇室传承数百年,枝叶繁茂,关系错综复杂,按照辈分来算,别说一个同龄的叔叔了,便是要叫一个襁褓中的孩子爷爷,也实属正常。

不过作为皇室嫡系长孙,如今皇帝避世,由太子掌管朝政,这锦衣少年的身份地位可不能同日而语。

锦衣少年单名一个商字,身为太子长子,可是颇得皇后的喜爱。太子寻常处理朝政,大多便是由皇后带着,从出生起便极尽宠爱,做甚的事都由着他的性子来,便是多一句责罚也是舍不得。

有皇后惯着,太子也是不能多说些什么。幸得黎商天赋极佳,多是玩乐也落不下学业,诗词歌赋圣人经典张口便来,寻常间被太子抽查到功课也能完美的应付过去,索性也就放任不管。

更别提这少年天生奇才,方才十四五的年龄便有了武道七品圆满的境界,眼瞧着便可突破六品。在皇室新生一辈中,那可是一等一的天才,自然也让他的地位水涨船高。

许多年来在这宫里可是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又嚣张跋扈的紧。

随意打骂侍女太监,那只是小事。便似之前那般场景,也是司空见惯。

现在还躺在地上抽搐的,那条名叫鬣獒的纯血塞北獒犬,就常被黎商纵容,大庭广众之下的撕碎了不少下人。不说那些寻常侍女太监,便是跟随身旁的心腹也不例外,只要心中起了兴致,便要欣赏一番猛兽扑人的“美妙”场景。

后来做的过火了,惹得宫里怨声载道,才有太子出面调停,不过也没有停下作乐,只是从侍女太监换成了关在牢里的囚犯。

从市井之中的小偷到里通卖国的死刑,应有尽有。不过许多还是修为不低的修行者,又是亡命之徒,不似宫里侍女太监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敢反抗。

索性就戴上极重的锁链投入硕大的铁笼,放入鬣獒,观赏更加精彩的人兽相搏。要是武艺修为再厉害点的,索性直接打断四肢,让鬣獒撕咬个痛快。

倒不是心疼这条异国进贡的珍稀恶犬被人打死,而是为了让实力对等,搏杀起来更有看头。在这黎商心里,自己的享乐奢靡胜过一切,就算是忠犬的性命,也不过尔尔。

就是这般唯我独尊的少年,在这宫中甚至大都可算是恶名远扬,除却太子皇后,谁人不怕他三分?便是当真是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也不敢让他如此尊称,反倒要恭恭敬敬,叫上一声殿下,生怕让他记恨上。

而黎商想来,这黎修戎也不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应当是皇室边缘血脉初次进宫,不识自己的“威名”,才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托大。

“我可没与你玩笑。”

黎修戎笑了笑,随手掏出了身份令牌,直言说道:“我乃大周十九皇子黎修戎,虽说与你差不多年纪,不过太子叫我一声皇弟,按辈分来讲,你不得唤我一声叔叔?”

“呵,原来是你?”

谁知瞧见黎修戎的令牌,那锦衣少年却是乐了,脸上也没了阴沉,插着手,颇有兴趣的看着他,嗤笑道:

“你便是皇祖母所说的,那吕贵妃生的贱种?”

“贱种?”

黎修戎抿起了嘴唇,看着少年那副嘴脸,像极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就连语气也是一模一样。

“怎得?我说的不对不成?”

黎商又靠近了两步,看着黎修戎的眼睛嘲讽道:“当年你娘亲初入宫,为了上位,使得下作手段引诱皇爷爷,恃宠而骄,还处处针对欺辱皇祖母。丝毫不视尊卑,不把一朝皇后放在眼中。

皇祖母大度,处处忍让,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险些被害得失了地位。”

“如此贱人之子,不是贱种又是什么?”

黎商眼神凌厉,直视黎修戎咄咄逼人,说的好像确有此事一般。

从小被皇后带大,对她的性子自然学得相像,也是听惯了皇后颠倒黑白,对吕绮玲的污蔑,心中认为吕绮玲是个不择手段的下作小人,自是为皇祖母愤愤不平。

儿时也带着侍女太监去欺辱了吕绮玲不少次,为皇后出气。只是被皇后拦着,又不能把她弄死,次数多了也就失了兴致。

黎修戎急忙争斥道:“你,胡言!”

“我胡言?”黎商笑了笑,冷嘲的说道:“这等事皇宫谁人不知?你且问问他们几人,我所言可有作假?”

说罢扭头瞧着身后几个狗腿子,皆是连连点头应是,出声附和。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吕贵妃仗着年轻丽貌,目无尊纪,成天呐,就没把别人放在眼里!”

“不仅如此,这吕贵妃还曾寻方士给皇后娘娘下了降头,对那后宫之主的位置可是看重的紧呐!”

“我还听说,吕贵妃学得一身狐媚本事,一身的魅惑之气专勾男人,若不是圣上英明,怕也是如古之妲己褒姒一般,是个祸水。”

“尔等……尔等!”

黎修戎听着众人一言一语,有鼻子有眼的,说的热闹。心头火起,呼吸也沉重,急促起来。

想说什么解释,却是胸中顿时憋了一口气,又不善言辞,百口莫辩。双拳紧紧握住,指甲狠狠刺进了肉里,指节捏得发白。

虽说对当年的事儿不甚了解,但对自己的娘亲却是毫不怀疑的,那可是天下最好的人了!

况且,吕绮玲这些年的遭受他也是知晓一二的,听众人如此说,哪里还能不知道是那皇后颠倒黑白,脏水尽泼,愣是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

这许多年过去,又有几人知道当年的内情?便是知道的,在这皇宫,又哪里敢说出来?

以至于现在人云亦云,宫中人耳闻的,皆是吕绮玲是个勾心斗角,不择手段的下作之人。

所谓三人成虎,这荒唐的说法反倒是成了既定的事实。

“我娘亲温而清雅,淡泊名利,从不与人相争,怎会是你说的如此?”

黎修戎狠狠的看着众人,怎容娘亲被如此污蔑?蹬着眼睛,咬牙切齿的厉声争斥道。

“分明就是皇后仗势欺人,辱我娘亲,断了俸禄银两不说,还纵容侍女太监欺辱,堂堂一朝贵妃便是洗衣做饭这等粗活也要亲自躬身,甚至要自己搭棚种菜,才有的吃食……现在还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污了我娘亲的名头!”

“那皇后才是蛇蝎心肠,狼虎一般的毒妇!连带尔等也是一个模样的欺人太甚!”

黎修戎面色狰狞,声声怒吼,响彻演武场,话音刚落,却是一片寂静。

“你说什么?”

冷冷的声音从黎商的口中发了出来,瞬间,四周的空气仿若都清冷了几分,浓郁的杀意逐渐迸发,让众人都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心脏“砰砰”直跳。

言幼书感受着少年身上的气势,迈出半步为黎修戎挡了下来,心头却是一沉,犹如压了一座高山,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对这黎商的性子还是了解几分的,本不愿冲突,些许口舌之争过去也就过去了,凭黎修戎的身份,黎商也不能如何。

可谁知刚察觉黎修戎情绪不对劲,想做些什么,却是晚了半分,没把黎修戎拦住。

她哪里想的到,寻常怯懦柔弱,说话都不敢大声的黎修戎,此时却像是一个被拂了逆鳞的苍龙一般,仰天怒吼。

不,可能只是个长着逆鳞的泥鳅罢了,眼前的少年才像是苍龙。

看着黎商太阳穴暴起的青筋,言幼书不由苦笑,虽说知道自己八品上重的境界不是对手,却还是身子一横,挡在了黎修戎身前身子微躬,若一只蓄势待发的雌豹子一般,凝重的盯着眼前少年。

“殿下,一会儿若是动起手来,我拦着他们,你先走,去寻曹大人。”

心中的情绪释放了出来,看着眼前剑拔弩张,黎修戎也冷静了几分,侧过身子有些担心的向着言幼书问道:“你……是不是他的对手?”

见言幼书轻轻摇头,一股要拼命的架势,黎修戎心中也是有一丝懊悔,急忙说道:“那怎么行,祸是我惹出来的,怎能连累了你?要走你走,我身为皇子,他们不会将我如何的,却不一定会放过你。况且我一点修为也没有,哪里能跑的出去?”

“不可……”

言幼书沉着的摇了摇头,保护黎修戎是她的使命,便是死也要死在前面,怎能独自离开?

然而话还没说完,却让黎商开口打断。

“我问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说着话,黎商朝着二人步步紧逼,每一步都将脚下演武场的石砖碾成了齑粉,七品圆满的力量,尽显无遗。

“我……”

看着黎商越来越近,黎修戎淌出了一头冷汗,虽说已是两股颤颤,心中的韧性却撑着他不愿违心,咽了唾沫,侧身挡在的言幼书前面,狠着心说道:“尔等颠倒黑白,辱我娘亲在先,身为人子若是不争,便是不孝!今日我说皇后蛇蝎心肠,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个说法!”

“有胆!好一个孝顺之人……不过那也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废物贱种罢了。”

黎商冷笑,嘴角露出一丝嘲意,随即神情一变,寒气凌冽。

“如此,那便死吧!”

说话间,右腿一蹬,带着一股劲风,狠狠的踢了出去。

速度之快,便是黎修戎的眼睛也捕捉不到。只听得一声轰然巨响,却是言幼书反应过来抬腿迎了上去,一击之下连连退了六七丈,踏碎了不少地砖,才缓了过来。

先前这一击黎商不过用了五分力道,却已不是言幼书能接下来的,那股劲道怕是要将二人一起踢了出去。

所幸黎商安稳了十数年,少与人动手,虽说境界高深,却没甚实战经验。而言幼书从小被曹不四当做死侍一般养大,早已历经无数次生死,危机之下不慌不忙,用了巧劲将那凌厉一击拨到了一边。

可言幼书右边的裤腿已是在灵气对撞的鼓荡下化为了飞灰,露出一截嫩白的泛红小腿,身躯微微颤抖,显然并不轻松。

再看那黎商却是好整以暇,连尘土也没染上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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