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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歌,鸳歌……”

虞九九一手持剑,一边轻声呢喃,忽然间仰头问道:“可是南岳徐家那把?”

相如闻言一愣,没想到这风尘女子也识得宝物,笑道:“正是此剑!姑娘果真不凡,须臾之间便识得此剑来历,看来这把‘鸳歌’与姑娘颇有缘分呐!”

江湖常言北刀南剑,这南岳徐家便是江湖使剑铸剑第一世家。

相传徐家有一剑池,藏剑千万,剑气冲霄,便是边边角角的随意一把剑流传出去,那也是人人争抢的宝贝。

“兄长,这鸳歌很有名吗?”黎修戎在天罡塔看的神兵利器也不少,见这宝剑也着实不凡,不由出声问道。

黎钟阳也是惊叹于相如的手笔,开口解释道:“数年前,听闻徐家家主徐鸳被仇家谋害,其夫人为之守灵七天,于灵前融了传家青星砂,以心头血锻出一把宝剑,为悼念亡夫刻下‘鸳歌’二字。剑成之日,亦肝肠寸断,气尽而亡。

传说二人合葬之时,天降暴雨,鸳鸯齐歌。此剑便是徐家也人人视作至宝,没想到却是落入了相公子手中。”

这把鸳歌虽说名声不显,不曾登上那十大名剑,但真要较起来,想来也丝毫不弱!更逞论还有如此寓意,相如能得此剑,也算是颇有手段。

黎修戎闻言亦心生感慨,低声说道:“鸳已逝,鸯相随,这等爱情当真凄美。”

虞九九打量了一会儿,却是归剑入鞘,双手奉还,虽是无上神兵,却无丝毫留恋:“九九一介青楼女子,怎配的上如此神物?还请公子收回。”

“这……”

相如见状,却是蹙起了眉头,他何时送姑娘礼物被拒过?这般不给情面,也让他颇为尴尬。

无奈的扭头看着老鸨,忙使了使眼色。

老鸨会意,伸手拿过那把鸳歌,不容拒绝的塞到虞九九手中,笑呵呵的打圆场道:“九九,相公子一番心意,你便收下吧。再说了,这风尘女子哪儿有不收礼的?你初来乍到不懂,这些啊,都是规矩,哪有什么收受不起之说?待会好好陪公子两杯酒水便是。”

“这……”

虞九九拿着鸳歌,看着老鸨眼神中升起的几分不愉,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硬着头皮收下,微微一福,柔柔说道:“多谢相公子。”

见虞九九收了礼物,相如顿时眉开眼笑,合了折扇,摆着手说道:“醇酒美人香,宝剑赠佳人,九九与这‘鸳歌’当真绝配。”

言语之间也是亲近了几分。

说罢,挑眉看了看一旁的黎钟阳,一脸的挑衅,看着那一副身无长物的模样,出声嘲讽道:“瞧了九九这倾城绝艳的剑舞,也不知这位阳兄,又有何物要送与九九呢?”

他还真不相信,有甚宝贝胜得过那把鸳歌!而且这般前提下,黎钟阳便是拿出再多的银两,怕也落了下乘。

黎钟阳不以为意,淡然笑道:“今日来得匆忙,也未曾带什么宝贝,些许银两也上不得台面……我这里倒是有一枚簪子,便送与九九姑娘。比不得宝剑珍贵,还望姑娘不弃。”

说着黎钟阳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绣手帕,轻轻掀开,一枚凤头玉簪映入眼帘。

以金为身,翡翠为羽,宝石为眼,尾拖七彩琉璃,凤凰仿若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阳兄,这玉簪,可真漂亮呐!”

相如出声笑道,却是乐不可支。

便是寻常的青楼女子,一年到头收到的簪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什么凤头彩蝶的也是不少,想用一个簪子讨花魁欢心,怕是最笨的主意了。

“送九九姑娘的东西,自然要漂亮。”

也不在乎相如的嘲笑,黎钟阳伸手将玉簪递了过去,淡笑着说道:“姑娘见多识广,连那鸳歌都识得,也不知姑娘可能识得这枚簪子?”

“识得簪子?”

虞九九本以为只是个寻常的名贵簪子,刚要道谢,听了黎钟阳的话却是不由仔细打量了起来。

“一个簪子能有何来历?怕不是故弄玄虚。”相如一甩折扇,撇过头去,有些不屑的说道。

也不理会那相如在一旁发牢骚,黎钟阳就那般看着阮九九,一脸淡然。

不过片刻,虞九九还是抬起了头,有些尴尬的说道:“奴婢不识得此簪,还望公子解惑。”

“你不认识,但你的妈妈一定认识。老鸨不如来掌掌眼?”黎钟阳高深莫测的说道,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老鸨,胸有成竹。

“哦?拿来让我来瞧瞧。”

本来暗道黎钟阳小气的老鸨闻言,随意的伸手拿起了那枚簪子,便瞧了起来。

“这个簪子,有些眼熟呐……”老鸨看着却是皱起了眉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半晌忽然惊道:“是她?十数年前的那场春神会?”

黎钟阳一脸不出所料的笑道:“没想到老鸨的记性还挺好嘛,那般久远的事情你还记得。”

“这怎能忘记?”

老鸨一脸苦笑,有些惆怅道:“只是没想到还能见到她的东西。”

见两人打着哑语,相如听得一头雾气,连忙问道:“姐姐,这簪子难不成真有名堂?”

老鸨转头,出言问道:“公子可知十数年前这春神楼上的春神会?”

“自然知晓。”

相如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传闻当时九州各地风华绝代的女子共聚春神楼,一较高低,排名座次定下春神榜。此可谓天下盛事,只叹晚生了几年,未曾一见。”

“当年春神榜之上,多人早已嫁为人妇,脱离了这泱泱江湖,淡出了视线。尤其是那第三的‘洛神’更是在入宫之后销声匿迹……”

“而这枚簪子,便是当年吕绮玲夺榜时当今昭德陛下所送之物,一句‘彩凤揽星河,一舞惊神国’的赞赏,让这枚簪子与吕绮玲的名头一同闻名天下。只是后来随着吕绮玲入宫,这枚名曰‘凤凰于飞’的簪子也消失不见。不曾想,却是在这位公子手中再次见到。”

老鸨说着也是唏嘘不已,当年不过双十年华的她也曾与群芳争艳,可最后却是连名头也没有留下来。

只是在无人关注的隐晦角落,一脸惊羡的看着那万众瞩目的吕绮玲收下那枚“凤凰于飞”,那般场景,至今难忘。

“这,当真是那‘洛神’前辈之物?”

一旁的虞九九闻言,眼睛却是逐渐明亮,压抑着内心的激动期盼的看着黎钟阳,直到见他点了点头方才小心翼翼的收了下来。

“多谢阳公子相赠!”

虞九九盈盈一礼,虽说平静了几分,已是没有了先前的激动,但脸上的万分欣喜,却是让一旁的相如心中一堵,挫败不已,老鸨也是一脸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

瞧着时候差不多了,老鸨又是扭着腰肢娇声笑道:“能得两位公子垂怜,可是我女儿的福气啊!女儿呐,你看这礼也收了,两位公子也皆是人中龙凤,不知今日愿陪哪位公子一醉呢?”

“这……”

虞九九沉默了,脸上的欣喜消失不见,此刻的她只感觉手中的两件物什烫手无比。

虽说她知道入了此行,终归会有这一天,但这般仿佛身为物品的屈辱,却是让她落寞不已。

相如此刻也恢复了几分自信,摇着折扇说道:“九九姑娘考虑的如何?不知我等可有幸做你裙下之臣?”

虽说可能黎钟阳的礼物更讨她欢心,但若说风流潇洒,比较外貌,自己可是胜了黎钟阳不止一筹。

眼见虞九九沉默不语,老鸨也是忙赔着笑脸上前,细声说道:“瞧我这女儿,得了两位公子看重,这还腼腆起来了!几位公子莫怪,给我些许时间,让我开导开导她。”

说罢,给相如使了个眼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便拉着虞九九恭敬的退了出去。

出了门,老鸨却是立马换了脸色,沉着一张脸冲虞九九说道:“怎得,叫你陪个客人还不愿意了?在这儿装清高?还真当这春神楼是相亲楼呐?真叫你们这些丫头自己选如意郎君?我与你讲,青楼就是青楼,妓就是妓,莫要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虞九九低着头,也不反驳,只是那眼睛里淌出了泪水,说不出的绝望。

紧咬着嘴唇已是隐隐沁出了血迹,拳头紧握,闭着眼睛有些无力的点了点头,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爱。

老鸨见她应了,也知不能逼得太紧,当即软了下来,叹息道:“这三教九流啊,咱们鸨儿最是不堪。迟早呐,是要拿身子伺候这些爷的。既然入了这行当,还是将那些尊严早些抛弃的好。而且你可是比那些姐妹,比妈妈我幸运多了,初来便让那两位身份不凡的公子瞧上了。”

“你可知这相公子,风流潇洒,才高八斗,大都多少大家闺秀愿意上他的床?幸得你长了一副好皮囊,不如就好好伺候相公子,若是得了欢心被纳为妾,日后脱离苦海,可就是那左柱国家的少奶奶了,有什么不好?”

“听话,把眼泪擦干,一会去补个装莫要哭丧个脸,让几位公子不悦。”

“嗯,知道了妈妈。”

虞九九开口说道,声音却是有些沙哑。伸出袖子抹了抹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的扬起了笑脸。

再次踏入这春神阁,虞九九已是认了自己的命运。

窗外江风阵阵,相如收到老鸨的眼色,瞧着虞九九那般绝世容颜,心头一阵火热,开口问道:“不知九九姑娘可是考虑好了?”

虞九九虽说抿着笑唇,可双眼却是无神,看着相如,笑的有些僵硬,“九九心中已有人选,还请相公子莫要心急。”

相如端起酒杯轻饮,大笑道:“不急,不急……”

点了点头,虞九九看着几人,红唇轻启,刚要说话,却是忽的被一旁的黎修戎打断。

黎修戎豁然站起,大声喊道:“姑娘且慢!”

却是瞧见虞九九眼中那般无神与哀伤,心中一痛,脑海热气上涌便是站了起来。

此时见众人诧异的眼神,也是心脏有些紧张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站着。

相如看着黎修戎,眯着眼睛调笑道:“怎得,莫不是你这小书呆子受不了美色,也要来插上一脚不成?”

黎修戎本就紧张,被这一阵调笑更是捂红了脸颊,厉声说道:“你莫要胡言,我可没这种想法。”

“哦?”

相如眉毛一挑,问道:“那你此举是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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