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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荆何惜与薪火魔童的确是一副故人重逢,互帮互助的样子,尽管柳无言的心里有些疑虑,他也没有突然打破自己的原则来开口说话。

至于腹语以及传音之术,现在他同样没有动用。

他只是突然挪移了一下脚步,来到夏侯莹的身边,对着她做出了一些奇怪的手势。

这些手势像是融合了许多种不同的修行理念才产生的符号,在此之前,薪火魔童是不曾见过的,但夏侯莹只是稍微看了看,就似乎明白了其中的隐藏含义,忽而不再用好奇以及惊疑的目光打量着荆何惜,而是快速呼吸吐纳,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以往的平静。

对此荆何惜也有些疑惑,但他同样没有直接开口询问。

倒是薪火魔童忍不住问道:“无言兄,你这番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两人之间早就制定了一番旁人无法理解的暗语?”

柳无言笑了笑,依旧没有吭声。

夏侯莹于是主动道:“既然你都可以劝荆公子不将这环环相扣的细节对我如实相告,那我跟柳老板之间打一下暗语,又有什么关系呢?”

薪火魔童点了点头,玩味道:“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吧?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懂,我跟你口中的荆公子是多年未见,故人重逢,你跟柳无言在这之前却没有丝毫的关系,就连这次的会谈以及交易都是临时起意。这种只有你们两个才能看懂的暗语,又是何时学会的?”

夏侯莹道:“你可以对此感到好奇,但我却不必立刻对你做出回答。我只能告诉你,柳老板突然还想与我商谈一些事情,补充一下交易的细节……”

她故意将末尾的话音拉长了些许,以便观察荆何惜的反应,将她注意到荆何惜的目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时,她便继续说道:“所以接下来,恕我无法接待两位了。”

荆何惜很快接过话茬:“夏侯姑娘,你原本就跟我一样,是到访无奇阁的客人,又不是这里的侍女。故而接待之事,本来就落不到你的身上。当然,如果你跟柳老板的确还有一些要事商谈。我们也不会阻止你,只是方才的赌局,毕竟是我赢了。你总要给我一些承诺,好让我心里放松下来,不至于怀疑你是个不讲诚信之人。”

夏侯莹思考了片刻,随后莞尔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你并不是打算在无奇阁逗留,而是前往飞仙楼,对吧?”

荆何惜道:“在我击杀那名剑影会死士的时候,你怕是就凭借身上的宝物得到了最准确的讯息。若非如此,又怎会在我对那名死士进行搜魂之后没有多久,就与柳老板商议出,要请我来无奇阁一聚?”

“慢着……你的意思是,柳无言邀请你到这里来是受到这丫头的影响?”薪火魔童又是习惯性地挠了挠头,很是不解地问道。

荆何惜偏头看他一眼,缓缓道:“你不知道?我原以为就算那位风先生不曾将他推演出的所有细节都告诉你,以你与柳老板之间的关系,也能够猜到一二。”

薪火魔童撇了撇嘴:“这我要是怎么猜?亲兄弟都还有明算账的时候,更何况我跟他之间还不是什么亲兄弟,仅仅是认识的时间比较长罢了。但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友情,有时候是比不上男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情的……要不然又怎会有重色轻友这样的说法?”

他这番话表面上是在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解释,实际上却是说给夏侯莹听的,说话的时候故意摆出一副眉飞色舞的表情,好像真的看出了夏侯莹与柳无言之间的猫腻。

对于这般大胆猜想,柳无言脸上的笑容依旧,既没有生气的反应,也没有开口解释的冲动。

这位无奇阁的老板仿佛早就知道,薪火魔童会有这样的猜想,会开这样的玩笑,所以除了伸手撩拨了一下左边的鬓发,再没有任何明显的举动。

这无疑是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云淡风轻的状态。

相比之下,夏侯莹就明显有了些许怒意,原本也可以保持温柔的声线突然变得尖锐起来:“魔童兄,你既非天上的月老,又非人间的红娘,又何必在这里乱点鸳鸯谱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难道这样的道理你不懂吗?”

薪火魔童故作慵懒地打了打哈欠,缓缓道:“我不是不懂,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罢了。现在你有这般生气的反应,我同样感到很有趣。毕竟这可以证明你不像是一个没有真正感情,只会阴谋算计的机器,也可以证明人间的烟火气是能够出现在你身上的。”

夏侯莹像是气极反笑:“这算什么?难道你对于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不食人间烟火吗?我可没有表现出这样的特质。”

薪火魔童道:“你是没有故意表现出这样的特质,但你方才只顾着看你的柳老板与荆公子,没有顾着看我。尽管这其中有我脸上蒙着一层黑纱,身上又穿着黑衣的缘故,但你这种只对别人有兴趣,而对我没有兴趣的态度,还是让我感到很不爽。我虽号称魔童,但仍是人间行客,你若连我这样的行客都不想顾及,那我看过的烟花,沾染过的烟火,又如何能够用在你的身上呢?”

“你这是话里有话啊……”

夏侯莹愣了愣,心性如她,也是没有想到对方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她对于薪火魔童的了解,原本就来自于柳无言,所以对方本体一分为二的经历,修行的魔功秘密,她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虽说道听途说,远不如眼见为实,可有些东西,当你从旁人的介绍中得知到了些许信息,见到当事人时,想要直接印证的心思并不会如预想般那么强烈。

这其中固然有陌生人之间的隔阂充当原因的可能性,但也许,最主要的还是她更想与生性坦诚率直的一类人交朋友,而不想与同样带有伪装的人走的太近。

面具与面纱,纵然在视觉上存在一定的差异,可它们的本质却是没有太大的分别。

偏偏薪火魔童又只当着荆何惜的面主动揭下过面纱,还暴露了脚踩高跷来补足身高缺陷的秘密,在她面前,丝毫没有提及这些东西,可以说是第一印象就落了下乘。

此消彼长,面对魅力更加明显,神秘更多体现于内在,而非外形的荆何惜,她的关注点无疑会自然而然地偏移过去。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生理上的本能!

而非心理上的博弈。

所以听到薪火魔童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夏侯莹除了愣,还有懵,完全没有展现出一个致力于争夺偌大家族的首脑位置的年轻天才应有的理性。

“咳咳……”

直到站在她身旁的柳无言突然用力咳嗽了几声,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见柳无言有意提醒夏侯莹,薪火魔童也懒得多费什么唇舌,毕竟他也是记得,此时此刻,荆何惜才应该占据更多的主动权,而他,除了要扮演与荆何惜多年未见一朝重逢的故人,还要提前适应随从的身份。

想到这里,薪火魔童也咳嗽了几声,接着给荆何惜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荆何惜似是会意,目光同时凝视着夏侯莹与柳无言,很快道:“话说回来,在对那名剑影会死士搜魂之后,我来到群星集的大街小巷,同样没有搜寻多久,就被柳不平与柳不倾找到,将我邀请到无奇阁来。他们两个或许跟夏侯姑娘你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好,可柳老板是他们的义父,随便说一句话就跟命令一样,不可违背。前前后后推断一番,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你们两个人的交易恐怕早就把我算在了其中。”

夏侯莹认真道:“听聪明人分析事情的前因后果,有时候的确是一种享受,但我跟柳老板之间的交易核心部分并不在你的身上。若要我现在进行一番大概的解释,我只能说是想利用你这把刀获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故意将你推入深渊,使你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你可以理解这一点,我想我们之间不会成为敌人,反倒是会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

荆何惜忽而推了推薪火魔童的肩膀,问道:“夏侯姑娘的这般说辞,你信么?”

薪火魔童本想沉默一段时间,可荆何惜主动询问,他也不得不答,只能清了清嗓子,又看着夏侯莹,冷笑道:“光说些甜言蜜语,可是没有多大实际用处的。我们是想前往飞仙楼,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告诉我,你一个夏侯家家主的候选人,面子真的就那么大,连燕王世子这样的大人物,你都能够反过来给他摆几道脸色?影响他的行动?”

闻言,面具之下的夏侯莹神色瞬间铁青。

至于荆何惜,也是在内心揣摩了一阵后,方才追问道:“燕王世子?这又是何人?难道就是今日包下整个飞仙楼的二世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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