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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巳又是什么?

“上巳,上巳。”我口中一直念着这个词,哎,晕死,究竟是什么意思呀。全然不觉我已经由默默念叨转为念出口来了。

“夫人是想在三月三去踏青吗?听说其他几位夫人后日也会外出踏青呢。”正端着面盆进来的杏莲接口道。

狂喜。原来上巳就是三月三。

是了,古时多有在春天踏青的习俗,不仅是野外游玩,而且采来药草,并用浸泡过药草的水沐浴,认为这样做可祓除疾病和不祥。这么说是要我那天去白云庵咯。但是他们是怎样安排的这事呢?难道不怕出差错吗?

“去踏青的人那么多,午膳怎么办?难道都去寺庙吗?我看人一多,只怕庙宇都要挤垮了。”我一步一步探听。

“怎么会,一般人家自会另备吃食。大户人家才有资格去庙里吃斋菜呢。像高夫人、闵夫人以前多是去法味寺。王爷倒喜欢去千叶寺。另外金山禅院、空净禅院、明经寺啊也都是京师内高官们喜欢去的地方。”还是没听到我想知道的白云庵。

“我想去清净一点的尼姑庵子,有没有啊。哦,对了王爷不知道会不会和我们一起去呢?”如果崔承业也要一起去的话,跑路就会有点困难了。

“那日本王要随父皇前往祭水,因此不能和你同去了。你如果喜欢安静的地方,城南外多难庵、白云庵和道元观应合你意。”说这话的却是正进得楼来的崔承业,一脸平静,似乎昨晚的波动只是我的错觉,可是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炙热。

堕入他的深眸中,好似又感觉到他昨晚火热而急促的吐息,那种纯男性的熟悉味道将我周身缠绕。

好不容易夺回神志,我问:“祭水做什么?一定要去吗?”心底却在叫嚣“真好啊,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去年因父皇染病,没有前往祭水,朝中认为年底的洪水便是河神的怨怒。因此父皇今年定要前往祭水,已求得河神的宽恕。祈求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不带人去吗?”进一步了解情况好让我知己知彼。

“你不用嫉妒,只有文武百官才能前往。”他拢住我的身子,将一样物事系在我的脖项间。呸,谁嫉妒呀,我已经将那根神经暂时剪除了。要不是想知道得清楚一点以便跑路时顺利,我才懒得问呢。

低头看了一下颈项,原来是一串项珠。数十颗半寸大小,滚圆滚圆的,颗颗玲珑剔透、晶莹夺目,好不爱人。

赶紧取下来细看,白日下珠串晶光四射,灼烁逼人,可握在手中却清凉入骨,越看越喜欢。“不可能是珍珠,应该是玉珠子。”

“你倒有眼光,正是天下第一巧匠潘有得用了四年才将南海冷玉精心雕琢成这一串珠子。系在你颈下,更衬你白皙如玉的肌肤。”见我喜欢,崔承业也不觉喜上眉梢。

好看是好看,不晓得值得多少钱。

循山道石级而上,便到了白云庵。庵外是人高的粉墙,周边竹簧掩映,与墙内松柏相连,绿荫蓊葱,阗无动静。

昨日已由香箩口中知道,这白云庵并不是寻常的尼姑庵子。先皇宣宗皇帝的数名妃子在先皇死后就在此出家,侍奉佛祖。平常人等轻易也是不敢来的。

我身份并不尊贵,因此在入门后,当家住持宝月师太连正眼也不曾看我一眼。这倒正得我意。在我递上功德银子之后,宝月唤来一小尼招呼我们。

正殿内被灯笼巨烛照得通明透亮,神坛正中三佛像,当中莲花座上的应是释迦摩尼了,两廊的天罡罗汉纤悉毕现。我对这些神啊佛的并无多少好感,更不会去研究他们了。我关心的只是接应我的人在哪,我怎么走的脱。

见我左右环顾,接待我们的小尼说道:“夫人不妨去后殿看看,后殿供奉的正是观音大士,若是求子最是灵验。也最是清净不过,夫人想求什么只须一人对菩萨说,菩萨自会满足夫人的请求。”

哦,最是清净,那么说里面定是少有余人咯。想必就是了。

我吩咐四女说:“你们在外殿等候吧,我去向观音菩萨求柱香来。”四女俱笑,想是当真以为我是求子吧。

随小尼进得后殿,只见神坛上的观音菩萨身材婀娜多姿,面部丰润,,带着超然的微笑。她站在莲花之上,一手持着莲花,一手指下,姿态优美,倒象一名遗世独立的美女。

从小尼手上接过一柱香,向着观音像跪拜下去,心中祷祝的却是期盼跑路顺利。

三叩首后抬起头来时,小尼已经退出殿去。

我站起身来,四下里打量,寻找有无其他人迹。这时从佛像后转出一名素装女子。螺髻歪堕,用一条玄色棱巾仔细包住,一张白净的脸上俱是笑意。

我利索地爬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窗后,又在尼庵内的树丛中穿梭了十余分钟,终于翻出了围墙。

墙外有一匹喷着鼻,四足不耐烦地刨着地的黑马正等着我们。

“夫人只说想去任何地方,可不知道哪个地方方合夫人心意呢?”女子浅笑道。

“我也定准,就往南方去吧,到时在说。”我想怎不会让我一人去,应该已经了解过我并不会骑马才对。

女子点点头,一纵身就上了马,弯下腰欲牵我的手。

我示意其等一下,将身上的猩红色狐裘大氅翻了个边,再披上了身。抬头见女子默默颌首。本来就是,这件狐裘颜色鲜艳,在野地里奔走时,可是打眼得很。出门时因怕冷又是极喜欢它便将其披在身上,并没想起其他,此时才想到这个问题。

我为免他人起疑,随身并无带有多少物事,除了随身携带的物品与数千两银子外,崔承业给的东西我只带了那串玉珠子和这件狐氅。

马当真是好马,坐在马上如履平地,只觉风声在耳边“呼呼”只响。当天黑后,马停下时,已过了两座城池。

当天色大开后,我才从睡梦中醒过来。昨晚并无意想中的兴奋无眠,反而是一觉睡到大天光。

开了店房门,正欲出门唤小二端些热水上来,见那女子正立在门前。微微一笑,侧身让其进来。

“还没请教姑娘尊姓大名。”我说。

“楚轻烟。”回答干净利落。

我笑道:“姑娘倒真如其名,骑在那马上,当真如袅袅飞烟,别人道一日千里,我看十万八千里都有了。”

“夫人取笑了。不过我这匹踏雪乃当世名马,与万花楼主的追日、披风阁严少阁主的照夜狮子并称为天下三大名马。”这姑娘被我一说,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哇,三大名马,听起来感觉很酷。还有那万花楼和披风阁又是什么东西?”我不懂就问,好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在王府里可是度日如年啊。

“哦,夫人竟不知道‘风花雪月’。”楚轻烟大是惊奇。

原来这“风花雪月”乃是江湖中最大的四个组织,包括披风阁、万花楼、雪湖宫、青月山庄。

披风阁主要是搜集、贩卖情报。万花楼据说只要你有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青月山庄所从事的比较杂,天下赚钱的行业据说十之八九掌握在他们手上。而雪湖宫人行踪隐秘,又行事乖张,出手狠辣,世人传有“宁惹天下人、莫遇雪湖宫”之言。总而言之,就是类似□□的江湖组织。

“没想到青月山庄这么有名,那我以后拿出你们山庄的名头来,启不是走路都有风啊。”我笑道。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山庄的名头虽然可以说是名震天下,但也还是有不买帐的人的。”楚轻烟言道。

“我想我们也别夫人姑娘的了,我瞧你似比我要小上一些,不如我就脱托大,叫你一声妹子吧。”我心下想,一个人走路太寂寞了,怎生叫她陪上我一阵子才好。“如妹子暂时没得事,就陪我南下如何。”

“好啊,早闻得姐姐是个爽快人,果真不假。”

原来这楚轻烟虽只二十出头,却因出身蜀中药王门,更是青月山庄天机堂内的执事,可说是年轻有为,只是我不知道这执事的地位究竟有多高。因为目前在正京城内歇闲,正撞着我要跑路,可能是对我这人对有福不享好奇吧,就领了这差。不过她并没有问我为什么要离开王府。

并没多停留,一路狂奔,只两三日就已隔京城七八座城池了。

这一日,正歇在北齐南部名城简阳地界。

“姐姐,这简阳城乃是人杰地灵的好所在,要不要歇上一些时日?”楚轻烟问。

“好啊。”我正求之不得。这几日呆在马上,我的大腿都要断了。不禁佩服起古代的各位大侠来,这马可真是难骑,估计再过些时日我就要变成O型腿了。

“姐姐,你这件狐裘最好也好生收着。”楚轻烟见我将一些值钱的首饰等收起时说道。

“为什么,衣服不就是要穿着吗。”何况我也披着好几日了。

她解释道:“姐姐不知道,这狐裘当世只此一件。乃是当年北邙与齐交好时丹朱王子敬献的恭物,是用极北之地黑龙潭的火狐皮所制,别说这火狐极是难捉,且制这大氅时,只取那腋下巴掌大一块皮毛,这件狐裘总共用了上百只火狐才制得成功。这十余年也再无人捉得过火狐。若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只怕会生祸端。还有,姐姐只知道那串珠子不是凡物,却不曾知道那南海冷玉更是江湖中人渴求的解毒圣品吧。”

啊,晕死。没想到带了两件祸事出门。怎么得了啊。

见我一番做作,楚轻烟笑了起来。“只要姐姐好生收着,莫露了痕迹,外人自然不会知道的。”

好生梳洗了一番,才与楚轻烟下得楼。我只将头发轻轻挽在脑后,用一根牛骨簪子束住。以前做姑娘时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上。

我们登上的正是简阳城里最大最好的酒楼“翡翠阁”。进得楼来就知道是一个只认银子的地方。只不知道这儿的饭菜能不能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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