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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神伤不已,为什么?

暗暗咬牙,将眼一闭,在这片刻闭目间整顿了一下心情,不管如何,打死也不承认我就是画中人,难道他还能怎样,如今我挂的可是侯府的小姐,先挡过这次再说。

“没想到,严少阁主竟然私下将我入画,是不是想告诉我严公子你对我一见钟情?”我先故意取笑,心知断然不是如此,只想知道他怎会手中有我的画像。

严纵呵呵一笑,将画摆在书桌上,只瞅着我,让我心里发毛。

我道:“若不是如此,公子手中怎会有我的画像?”话锋再转,“喔,想来是这样了,严少阁主昔年莫非是对故去的樱若小姐有情?”我已知道沈樱若虽足不出阁,可当年丧身水中的消息却是满成皆知,此时拿来推脱画像之事纯属无奈,倒无半丝对那死去的沈樱若不敬。

“非也,此画乃齐闵大家闵兰欣夫人所画。只因着要寻这画中的女子。我披风阁五月间在齐已接到这桩生意,只可惜对这画中女子所知寥寥,一直不得消息,差点毁了披风阁的名号。闻这女子莫名出现,又莫名失了踪迹,倒令各方人物颇感好奇。没想到今日里却在我长安城见着了,还以非常的身份露面。”这严纵言下之意已不容反驳,只因着这些日子里穿得好吃得好,已经养得我白白胖胖,又恢复了往日容颜,与那画像中的一般无二,只无了面上淡淡愁容。

“是吗?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已不再否认,只想知道此事他想如何了结,“我闻江湖中一言九鼎,不知严少阁主待要何如?”心中所想的是要用话将他拿住,以免失了先机。

“我先时不知便是姑娘,只可惜与姑娘对上号时,我披风阁已将消息传回了齐,此时便是想帮姑娘已是晚了。只能将事情告知姑娘,尽早作打算。”严纵面上也是一片为难。

打算,还能什么打算,只能是水来土淹了,过一天算一天了。我担心的是,崔承业这般找我,若落在有心人的眼中,我恐怕没有好果子,到头来自由也没了,命说不定也没了。伤脑筋啊。心一横,先抓个帮手再说,索恩。

面上露出浅笑:“若他日我遭难,严公子救是不救?”

回到沈府时,已过了午时,唯我仍觉浑身苦冷,毫不觉热度。小叶见我对端上来的午膳毫不动筷,有些担心的瞧着雷拓,拓倒一点不操心于我,因为他已是经常见到我漫天魂游的时候了。我脑中空空,完全不晓得要如何做,今日获知的消息虽使我吓了一跳,但未必是难以应付的事情。

首先我又不是杀人放火的逃犯,没有性命之忧,担心的是目下齐秦乃非友好之邦,恐有人与我不利,这点是我最烦恼的。

二则我目前挂名是侯府的小姐,虽然这沈玄明将我强留于此,我推断不出原因,可看起来他似乎对我还没有敌意,可他干吗要将我留在这呢?

又则,严纵虽今日没有明言会不计后果帮我,可他也向我保证到时将予我一臂之力;雷拓性情我以基本搞清楚,绝对不会对我有害,可他的身份却是个迷,说不定随时会走,这个比较难办。

崔承业那边肯定会派人来,虽然我还是不清楚他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但我私下觉得他应该不会与我不利,问题是齐秦没有邦交,定然是暗中谴人前来,来的会是谁?

思来想去中,已到了日月交升,鲍总管携人搬了一些物事进了园子。

“五小姐,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给小姐的一些玩意,因侯爷在宫里还没返,只着了人将这些东西抬了回来,免得误了小姐的生辰。”鲍总管必恭必敬的说。我总觉此人对我的恭敬中藏着什么,第一次见我时他便吃了一惊,那种震惊不是随便能够隐藏地住,后来在见到沈玄明的那位夫人也是,虽然她极力遮掩,可是那种骨子里的对沈樱若的忌惮或者说是惧怕却是让我有着莫名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这些事情又不好与沈玄明去提,只有在后来与拓背着小叶说起,我便归结到那位樱若小姐的孤僻乖张的性情上去了,因为沈玄明也曾提及她欢喜捉弄他人,便连自家兄弟姊妹也未曾放过,可真相确实如此吗?

“已是天暗了,侯爷还在宫里办事吗?”我问道,这老总管是守口如瓶的,我也明知是白问,可还是问出了口。

却没料到今日里这鲍滔不仅回了我的话,还是令我大吃一惊的消息:“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只听得小高大人说了一句,道是齐太元帝日前死了,现在齐是新皇登基。而且使人持节前来我大秦,说是共议罢兵修安之事。我大秦与那齐四五十年间连年战乱,从无修好之事,因此上皇上诏及侯爷与赵相爷商及此事。”

“齐的新帝是谁?”我赶忙问道。

“听说是齐之太子,现为永安帝。”

皇帝,没想到我离开不足半年,崔承业已是登基了,这也倒是情理之中的事。哎,他离我是越来越远了,一直自欺欺人地讲不将他挂在心上,可此时知道有关他的事情,却又将心悬在那儿。不知道谁会做他的皇后?是闵?高?还是后来入府的童女?我始终让自己漠视这些问题,竟然全不知道那在我走后进他王府的童相之女可有成为他的王妃?如是太子妃,此次应顺利成章成为皇后了。

不敢说自己从来未曾想过这些方面的问题。依我在王府内所待过的日子看,崔承业应是相当宠爱于我的,这些是我在出府后慢慢想到,只不过先前因为现实的差距与身份的区别,还有自己所受教育,使自己作出远离的决定。有没有爱上这人呢?我不知道,至少对他相当依恋的,也许是习惯?要知道习惯在爱情中是一道药,可能是良药,也可能是毒药。我不讳言自己曾经也幻想过,他会放弃一切与我在山野乡间中终老,也曾幻想自己会爱上他,最终抛弃自身尊严伴在他身边,从此成为他身边那些姬妾中的一个。值得庆幸的是,我在自己神志清醒时便做下放弃他的决定,事到如今我仍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

即使是正确的决定,却不代表我不会在闲暇时会想到他,不会想到他的一切。

我不能将这些心中想的事情挂在面上,毕竟不是好地方,也不是恰当的时机。

谢过鲍总管,着小叶去拿些银子赏了家丁。搬物的家丁喜洋洋的走了。

我看了一下皇后娘娘赏赐的物事,也无非是一些金银珠宝,一些女儿家的首饰,房间里的摆饰之物罢了,还有一桌宴席。看清宫剧也经常看到那皇帝会赏赐有功的臣子什么酒席,没想到今天我也被赏了一桌,只那皇后娘娘也不想想,大老远的从宫里搬回来,早就冷了,要人怎么吃呀,我可不会去吃它,要是吃坏了肚子,受苦受难的不仅是我,还有我腹中的宝宝呢。

讲到我腹内的小宝宝,我已经知道他已有四个月,只可惜我不知道是男是女,不过我比较期望是个女孩,这中间的原因太多了。

园子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拓、小叶三人,我舍弃了赏赐的宴席,在园子里的花藤小桌上摆放的是我在短时间内做好的凉菜和卤菜,虽因没有辣椒而少了些许味道,整体来说应该还是过得去的。此时我已决定将所有的事情抛于脑后,平平静静过一个生日,也为了记住父母的恩情。

“拓,能否请你将小桌放到屋顶上去,今日里我们上屋顶赏月、歇凉如何?”我向拓要求道。读书时曾对武侠小说里的侠士动趋在屋顶赏月、决斗很是向往,因此上决定几天也来过过瘾。另一个原因是园子里蚊虫太多了,我可不想浪漫一夜的结果是满脸满脚的包。

拓的一双手竟然是比女人长得好看,当真是削玉团冰,尤其是十根手指,如尖尖玉笋才出土,平日里他一双手都拢在衣袖里,不是常看得到的,只有做事时才偶尔一见,也不知是何时起便爱上了这双手,只恨不得那手就是自己的。

当自己还留恋在那双手的感觉上时,拓已挽了我与小叶上了屋顶。这屋顶是歇山檐,所以倒也不怕小桌翻下去,三人这便坐在屋脊上,吃着凉菜,吹着风。

小叶不时打量着拓,我笑:“是不是今天才发现我这位大哥长得帅气?”

小叶不好意思低了头,喃喃言语:“姑娘便爱取笑人。”

拓却在此时皱眉,止住我的调笑:“樱若你越来越顽皮,哪像个要做娘的人?”

“谁说的,都是自家人,何必那么拘束,我是最讨厌什么规矩的人。只盼着能够自由自在才好了,我想过了,沈朗这儿我也不想久待,还是想在合适的地方买个自己的房子,想怎样便怎样,那才叫好呢。只是沈朗他却半丝不肯放松,也不晓得该如何是好。”朗是沈玄明的名,曾听得沈老夫人叫过多次的,我觉得叫他沈朗比叫沈玄明来得上口,也便这般叫他,反正他没有反驳,我就当他是同意的,虽然他私下曾说我叫他二哥更好,不过我叫我自己兄弟都是连名带姓的叫,所以此举没得商量。

小叶碍于自己身份不肯学我般放肆,而拓不善言谈,只是喝酒。在屋顶上待得没几时,便觉乏味。我又不想早早收工,独自面对凄清的墙壁,更添我踌躇。

我没事找事的说:“小叶你会不会唱歌?不如将你家乡的歌唱个来听。”

“小叶父母死得早,一直四处讨生活,哪里知晓唱歌。”小叶一脸莫可奈何。

想想也是。看看拓,其实拓的声音清朗悦耳,很适合唱歌,只可惜我想恐怕更没可能了。

要知道我会流落到这劳什子的古代来,我老早一定将那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学个透。现于今只有自己唱歌庆生了。

我将记忆中的歌曲能唱的都拿出来唱。

我只想要往前飞能飞多远也无所谓我讨厌在这里徘徊我厌倦我流眼泪

只管闭上眼往前追若错过太多就有所谓我害怕了后悔那种遗憾的滋味

放开那些事与愿违放开那些是是非非转过身已走远请留住我的美

忘掉那些曾经依偎忘掉那些温柔相随回过头已终结

只能给自己一个你曾给的安慰

放开那些事与愿违放开那些是是非非转过身已走远请留住我的美

忘掉那些曾经依偎忘掉那些温柔相随回过头已终结

只能给自己一个我只想要往前飞能飞多远也无所谓

我害怕了后悔那种遗憾的滋味往前飞......

戴佩妮《往前飞》

越唱越觉得歌声中掺夹着莫名的伤感,可又不自主的继续唱。小叶从未听我唱过歌,便觉十分稀奇,拓常见我无事就来上几句,倒是不觉新鲜。

掌声传来时,我还留恋在歌声里,不要说我自恋,其实我的歌声是很好的,因为不能做其他消遣,在这方面倒是用过心的,可此时在我自觉只有三个人的时候冒出掌声便觉得十分突兀。循着掌声看过去,园子中站站着三五人。沈朗自不用说,倒是中间的男子很是让人留意。锦衣华服,面目俊朗,却身型威武,初看时觉得很不合看,再看又觉丰采非凡,煞是耐看。身边另随着二人,从穿着和配饰上看就知道是长随。

只有一个小子我却是知道是沈朗的三子沈文通,是他的一个妾所出。沈朗长子是赵真所生,虽只十八却已从军,目下是定北军中录事参军,随沈玄清在军中。二女也为赵真所出,已嫁。这第三子好似颇得沈朗之心,口齿也甚是伶俐,便见了我也是姑姑长姑姑短的,只可惜我生性不是很通人心,倒也与他不近。

来得都是客,我提声道:“不如也请上来,与我同乐。”多几个人也热闹些。

这些人竟然也不推辞,拨足便也上了屋顶,原来也是懂点功夫的人。瞧了瞧沈文通,没想到他也不弱,至少我这么认为。

“怎么想着上了这屋顶。”沈朗轻声询问。

“无聊嘛。”我并不讳言,在这古代还真没有什么好做的,“干吗不介绍一下客人?”我推了推他,要知道这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诶。

“樱若你无妨猜上一猜我是何人。”没想到这男子却将话接过,一脸的笑意。

我笑,猜?幼稚的游戏:“没兴趣,我不认得的人可多了,一个个猜马上就天亮了。”

心中其实也想得到,能得到沈朗看重的人不会是凡人,再看他穿着打扮,随身侍从便知他身份尊贵。只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

“樱若你的歌倒不同寻常,我从未听过。”那当然,你没听过的可多了。

我端起自制的西瓜汁,饮了一口说:“你若闭嘴,我再唱些你没听过的歌给你听。”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想按我的方式过,不想被外人左右。

我按着自己的思路将歌一个唱出来,从一月到十二月,从儿歌唱到情歌,从民歌唱到流行歌曲,一直唱个遍,若不记得的词便用“啦啦啦”代替,也不换过门,一个劲儿乱唱。只将自己思绪停留在那些还在儿时,还在父母身边的时刻,希望这一刻只不过是在自己的梦魇中,只希望在歌声停下来的时刻发现自己已回到现实中;又不愿意歌声停下时还处在这无力的古代:只要…….

当眼泪流下,滑入嘴角时,我发现自己唱的是那首《明月千里寄相思》,心中更觉孤苦,眼泪如滂沱大雨,毫无止境,坠落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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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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