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闭院小屋,早把他夫子憋坏了,原本他还以为这辈子也就窝囊低过了,万没想到文檀这小子还能到这儿来,哭得那叫一个煽人泪下,动人心弦,一时竟让他忍不住也要哭起来。
可还没等他要哭,一个女子忽是冲了上来,一个拳就砸在他的脑门上,他本来就像块豆腐,哪里禁得起这般折磨,一样软脚跌在门栊上,就快要死不活的样子。
“夫君…夫君你没事吧…!”
但见夫子成那副惨样,水氏这个做妻子的哪忍得住,抱着他就是一顿哭,而那打人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米儿。
“舒坦!”
想她也有些年头未曾出手,今日这顿打就算是开荤了,至于这小人定然文凤儿的儿子,想当初文凤儿就是生孩子她也来得及看上一眼,如今得见已是和她小腿一般高。
“你且等等,我先把包袱放下,一会我们就去见你娘去!”
道是她刚入此府,就被带得迷糊,她说不用安排大厢房,随意就可,顾捷也不好安排,只得领人带她下去,看相中哪间就是哪间,而她也正是走着,忽觉这地人少清净,合她心意不少,可领路的丫环却说这地不干净,要她慎重,想她别的没有,就是还有些胆色,且正好让她看到两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正愁功夫不知何用,这就到了!
夫子被打,文檀自然乐在其中,可要连累水氏费力照顾,那就不是他的本愿。
“你是谁,凭什么干扰我们家事!!”
道果然是满月没给红包,连一点情分也不讲,如今还要和她动粗,这下让米儿怎么受得了,一个横抱就把他带到顾捷面前。
“你们这是……?”
看这阵仗还以为是那米儿知晓,一时也让顾捷无话可说。
“我说宰相大姑爷您就是再忙,也不能忘记和他说有她小姐儿这么一号人,愣是我再帮忙就是个多余,好叫我生气!”
原是檀儿眼生不认人,他还以为是什么…
“好好好,那我就替你教训他!”
说时顾捷又叫一个手下不留情,非要打出响声才作数,想那文檀前会哭得身虚脑弱,老爹的力度一个没掌握好竟打晕过去,小小身板脑袋一别,叫在场家人看得那叫一个措手不及,连是惊声呼叫就是有的。
“外边何人吵闹?!”
这不就惊了文凤儿,叫丫环拦住一人问个清楚,让她一听也自是吓破胆,铁青着脸愣是看也不敢多看文凤儿几眼。
“到底是怎么了!!”
见她还吞吐不肯说,险些就叫文凤儿给她呼上一巴。
“是……是公子爷儿他,他好像要不成…了!!”
光是在听到好像二字,文凤儿就软了手昏了眼,只怕不能见她儿最后一面,硬是强打精神也要走到那地,果然一到正堂,就看到她儿冷不丁躺在那椅上,虽有郎中诊治,可怎么都像是有气进没气出,叫她一个没忍住竟然哭了出来。
“我的儿啊,愣是娘还没有享你一点福,你怎么就先娘一步去了……啊!”
她哭得那叫一个泪眼婆娑,同时又叫顾捷听得心烦,一声叫喊旁人带她带下去,丫环本就对她颇有微词,手下只是不会留情,一方挣扯下,场面闹得尤为难看,再者就是那文凤儿看到米儿在场,那气就不知道要如何顺下,更是险些背过气。
一时叫那郎中好生忙碌,才诊了文檀又要治文凤儿,累得得焦头烂额,再有一个眼花还不慎施错针,惹得文凤儿倏地一下喊出了声。
“凤儿,你醒了……?”
见她得醒,顾捷那会也高兴得很可他一想到后边会发生的事情,那笑容也再也笑不起来。
“我当是哪位贵人在喊我的贱名,原是宰相大人,你既然也有本事了,还何必看我这个旧人的脸色,索性给我一纸休书,叫我从哪来回哪去,也再不会有人知道你以前那点丑事…不是吗?”
果真,她还是提起这些,如今她身子尚虚,他根本没那个心思再和她吵下去。
尤是站在他们二人身旁的米儿,这才回过味来,一个不客气就要对他顾捷下手,起初顾捷心里有愧,断然不会还手,但见这米儿似要讲他往死里打才罢休,处于无奈,他还掌了,只是徐徐一拂,竟让她跌倒墙根,随即更是一口浓血吐出,这下他顾捷当真是有理说不清,连带文凤儿的眼神也几乎要杀了他一般。
“了得了得……芮敦你可真了得啊!还有什么招数也冲我使使啊!”
他是有苦说不出,万没想到他多久没练的气功,竟然在这出了三分力,更是不甚把那米儿打成这个德行。
“芮敦…我非替我家小姐杀了你不可!!”
说时,才躺下不久的米儿又要叫他吃个厉害,挥剑砍人断是一点没手软,连带着醒来的小檀儿她也下得去手。
四方家丁看得那叫一个怕,纷纷避之不及,只因那小檀儿还是有些重量,叫他老爹恍了神,一会就被人逼到墙角,而那米儿也随即追了上来。
“啊啊!!”
当时所有人都看到她手上那把剑染了血,也可以确定那顾捷就是受伤,可最后竟是那米儿被伤至重,一连吃药看病一个大月才捡回一条命。
而至那后,文凤儿宰不许他看望两个孩子,夫妻间的情分好像忽然就断了,叫他已是不由苦笑,连坐在正堂吃酒,人生失意好不有趣。
“相爷,门外翰林院修撰胡冲有请…?”
见得顾捷这个样子,连是报信的小厮也打结舌,生怕他再一个不悦,要了他的脑袋。
“不见不见……!!”
果然,他还在醉意,心情大有不美,一个酒壶还要砸在他的脚边,这份气便叫小厮委屈,明介着他也对那胡冲说了,今儿个相爷心情不好,叫他改日再来,可他偏不,愣是一点银子也没给他就让跑腿,想往时这府上的家丁哪个不是威武至极,也算半个官,如今摊上顾捷这么个主,一点油水捞不着也就算了,一天到晚提心吊胆,就连看到一个外人也吓得胆破,活该就是做奴才的命啊?
“什么,连我也不见吗?想我可是给他陪聊闲心,你这个家奴定是想要吃我的好处,故意拿这话唬我呢!!”
说时,胡冲也不管他人阻挠,一个健步就来到顾捷那地,而顾捷那刻酒已有几分酒醒,一看到胡冲前来,心中那叫一样高兴,一连帮他迎在堂座。
那一刻家丁就已知晓那胡冲的小心眼,果然他们二人一聊天,首当其冲的便是他那莫须有讨银子一事。
起初顾捷听银子也就过了,可最近闹了这般多事,实根就是这银子害的,想这小厮日日在家,就该深知其烦恼,岂可还敢讨要银子,惹他生气!
“我看今日也是留你不得了,休怪我打烂你的嘴,叫你一个半月说不出话才叫心无杂念,给我剩点米饭钱!?”
那家奴就是得见过顾捷的厉害,所以还没等顾捷责打时,就快快将自个脑门磕出点血来。
“相爷……求相爷了!小人即便有错那也是脑有祸根,如今小人磕出血来,想来把这脏东西排出去了,以后就再是不能乱说话了,还望相爷大人发发慈悲,念在小人这是头回就饶了我吧……?”
一旁安坐的胡冲再一听这话,更觉嗤之以鼻。
“头回?看你这岁数模样,哪里像个生手,前时要讨银子不算,如今还敢撒谎,如此满口胡言之人,只怕留在身边也是无益了啊!相爷!”
道是胡冲不愧是军师,看人观面还是有些本事,管他顾捷平时忙于朝政,家中人员多不关心,再者他每月还要还钱他人,于公于私,他也没那个本事再养这么多好吃懒做的。
“念你在这处也有些年头,今日这顿责罚就免了……?”
“谢谢相爷…谢谢相爷!!”
那人还不等顾捷说完,就忙着一个劲道谢,可叫顾捷不禁叹口气,吃口茶后就和他细细说来,他自一听,当即两腿发软,连带着泪水也下来,就模样是要多可怜就还有多可怜,可他顾捷有什么,就算是当朝天子,遇欠钱一关,也少不得轻简机构,又何况是他?
账房那处顾捷特地唤人给了他三倍银子,外加各项年终补贴,算起来就有二十两,终归也不能亏待了他。
可他没想到这胡冲到底还要比他抠门,愣是每一笔银子也要计较。
“相爷?你这善心也未免太大了些,这年头愣是奴才有口饭吃就不错了,还给什么银子,这银子再是给多了,只怕回头还要找人惦记起主家来!”
家奴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即便是顾捷将银子他也佯装不收。
“大人,说话好没根据,可是人穷者皆如这般心态做人吗,还是大人心胸就是如此!”
话说那家奴也不知哪里的勇气,愣是怼人厉害,却还挑不出半句毛病,一时还竟然把胡冲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