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就照顾捷目前这个状态,隶礼真何时不想为他道个好话,可若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偏袒,也委实不好看,姑且让他们闹上一闹,心里舒坦,到时再派江华前去,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心想这算盘打得还不错,于是正要退朝之时,猛听边塞将士来报,道那韦漠父子已杀了锭突君主,如今为了报当年仇恨,点名要和顾捷决一死战,若是不然,就是倾国之力,也要血洗京都,此言一出,哗然一片,这其中他顾捷也是如此。
“好个叛臣贼子,适逢当年逃往锭突这才容他几年相安无事,而今竟敢胆大妄为,终养成患,骠骑将军,朕命你速速前往锭突,将那首级提回来见!”
一席话又是叫人听得语不惊人死不休,先不说那首级提回还是不提回,就是他们方才也听到,韦漠点名要那顾捷前去受死,他们这般包庇,若真激怒只怕才叫引发群国战争!
“臣以为丞相天赋异禀,况且前时又皆称有叛国一说,而今正是大好证明,想那锭突刚无君主,军心大乱,派得三千兵马只要日夜兼程就可大败锭突,千载难逢机会我等莫要错过啊……?!”
他们说那个苦口婆心,可隶礼真心意已决,又怎肯收回?
“宰相之身干系重大,况且你们也诚如所见,吃病仍勉励上朝,试问你们在场之人,身强力壮怎可一推而论!”
但这话显然还拿捏不住他们,一个百官跪,群臣呼,就让隶礼真顾捷二人瞠目结舌。
“若丞相肯排敌出战,我等愿为丞相力还所欠银两,事关重大,还请丞相莫要迟疑!!”
偿还所欠,光是这点已是让他顾捷心有所摇,可念他身体仍有不适,别说是几百万两,就是几千万两,只要他肯出声,他这个做皇帝的,未必不能帮他弄来,可见他就是个直肠子,说什么也不肯接受他的好意。
“关乎臣的家事和清誉,还是由臣一力偿还,就是不知方才诸位所说,可真作算……?”
想他们都是百年狐狸了,出尔反尔之事向来都是信手捏来,若他顾捷真去了,连带把命也丢在那里,那他们还是空口说大话,那岂非是想要他的两个儿子无端做人奴才,试想他出身在这样的富贵人家,还未长大就要背负这样经历,他这个做爹的,就是到了黄泉路也不得安心啊…
“我等既然说得出来那就是真的,假使丞相不放心,全和我们几人打个草稿盖个印章,一切就是有根有据,况且天子在上,我们岂有违背之意?!”
道是他顾捷都险些忘了还有这么一位人,实在不是轻蔑皇帝,而是这些小人向来不把皇帝当回事,毁约只怕也是常有。
“丞相放心,朕贵为一朝天子,罩的就是九五之尊,今时也把话放在,若是丞相凯旋归来,你们若是敢出尔反尔,朕必叫你们人头落地,举家抄斩!!”
一听这话,连加跟着曹鹏那些小官,心中也发怵了,明摆就是他顾捷占便宜,打胜了他战功赫赫,不胜了,也要替他偿还银两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赌上全家人头,再者也还要祖宗坟茔,如此赔钱赔人之事,实在也是划不来,但他曹鹏偏是这会傲了,几个眼神飞下,恨不得当场就要送他们去死,没法子,谁叫人家是老大,不从也是条死路,如此几十官员轮番画押盖帽,这才算成事一件。
只是此事最令顾捷寒心的,还是莫过于胡冲作为,自他生病以来就听丫环说起,曾派人多次去请,可他屋内偏躲着他,如今众人皆举投名状,力要顾捷前去前线送死,好巧不巧他也在其中,头抬得那叫一个淡漠,好似从未和他顾捷交往一般,如此他也算明白此人心意。
回到家后,顾捷一进门就看到文凤儿这个女子在玩弄小儿,饶想上回她还想要弑子,如今反倒是另外一副姿态,也是叫他为这小儿可悲可叹。
“你……你怎么回来了……?!”
而她自见到顾捷也吃怕得很,别的不说,就是上回顾捷就下令了,说是把这小儿关起,再不能让她看。
抵是母子连心,才到门外就听到里边哭喊声,违背丞相之令可是大事,她们说什么也不能放了,可那文凤儿也不是什么软骨头,说若是再不放她况且,就要给她安排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那后院她知道有个残疾老头中意她,若她再不乖明个就下令让他们圆房,如此得了这话,丫环再不敢拦,可自等顾捷回来,她又忍不住哭啼,求顾捷放过。
“小人家世可怜,就指望在此地挣点小钱,要回去给二老养老,若是真要断我清白,小人也真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文凤儿被她那番说辞,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马上上前掌她的嘴,但当即就被顾捷拦下,眼底有霜不尽洇出,这才让她收了脾气。
可她终归是上回被顾捷打得吃怕了,向来泼辣的她凳也不敢坐了,浑说要看文檀那个小子。
可他如何不知,全是借口,于是亲自拿起一凳几让她坐下,手指还轻抚那小儿胎发,好软的身体,又是圆溜溜的双眼,看模样到时像她。
“你不是思他,思得很,为何还不快些过来…?”
听顾捷又是一言,她浑身就如个木头般,手指也僵了,摸那小儿时还不慎掐疼,听得门外丫环正要进门哄哄,却又是被顾捷一声怒吼退了回去。
但就因方才那为,他竟然又闷声手掌晕出血来,终是叫她文凤儿看得万分心疼,也不敢忌讳,将他死死揽入怀中。
“你……你这是怎么了,昨晚今早我看你还是好好的啊,可是他们又对你说狠话,为难你了,你若是说不过他们,尽管和我说来,我没别的本事,但就是喜欢诋毁人,装腔作势还是会的,你快和我说啊……?!”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好话,难不成要他说他即将上阵杀敌,来者正是她的家人吗?这个话他说不出口,眼睛只能缓缓看向襁褓中的小儿。
“还是给他取个名字吧,百日宴也提前办了吧,人这辈子也就是几回宴,檀儿那回我这个做爹的,没来得及和他过上一过,如今也算了弥补?”
眼看他不想说,只叫文凤儿也哑口无声。
此儿虎头虎脑得很,自她生下就不大喜欢,若非相隔偏久,又哭得撕心裂肺,她还真是不想进这个门。
“前时只因你是入赘有愧与我,而今这小儿和你性格也似相同,看来和你也有缘分,若是不然你权且拿回自己的姓氏,要不然你该说百年之后无同宗之人为你送终……?”
此为文凤儿一番所想,而自她怀孕起也是这般,料是他听到这里,他也还有笑脸,不料,仍默默不语,之后还将延伸出来定死在她的身上。
无人送终?他道是姓顾,但自生下就无父无母,此姓还是跟随师姓,如今只怕他命不久矣,还需要什么后人送终,但说她文凤儿罢了。
原本就是女流,前时无了母家维系,再者也快无夫家扶持,若是将来再无孩子一应效忠养老,那他才觉死后真是安乐不得。
“什么……?孩子跟我姓,芮敦你这……!”
连她也不敢此人说的话,前时就因檀儿要和谁人姓吵得不可开交,如今让他,他却是这些话来,叫她如何不吃心,连同那眼眶泪珠也险些要掉下来。
但他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打开门前,在宣纸上留下一字:豪。
如此他这方回房养病,一连躺在屋内多日,直到丫环前来请他,说是百日宴菜品已成,请他移步品尝。
此宴顾捷极为重视,就是身体再不爽利,也要至到那地。
时至暖春桃红,但那豪儿仍包裹严密,可见天气为好,他也笑得极其为爽朗,如同铃铛入他心灵,叫他日后好好怀念。
至吃饭时辰,但偌大桌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前几日顾捷也和那文凤儿说开了,难不成是有人通风报信告知于她,想到这里顾捷已是怒气大发,当即就想要割了在场人所有的舌头,但他们哪敢啊,愣是这些日子买菜备菜也花不少时日,就连睡觉也是抽空睡的,谁人还有空搞那作为。
“是公子爷儿他这几日又犯了癔症,看到人就追着打,我们实在没法子只能讲他关起来,今时主母去叫,叫到也没个动静,只等相爷定夺啊……!”
原又是一点芝麻小事,叫顾捷听得那叫一个大为光火,想他身为宰相府的嫡长子,什么体面也没给他挣,倒是一连惹出不少破事,而今他得意了,就连他亲生弟弟的百日宴也敢造次,看来这次不给他吃些厉害,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顾捷正要起身,不想身后忽然跑来一人,手上还拿着大棒子,闷声就给他顾捷吃了一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