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三石有意无意地暗示下,众人很快便移开了路边的石板,从板下的泥土中挖出了尸体的左足。
那腐臭不堪的左足足底,果然有一道浅浅的旧疤痕,并在漫长的岁月中与周围的皮肉相结合,化成了淡白的足沟。
只用了三炷香的时间,李三石便确定了死者的年纪,家世以及独有的身体特征,如此能力让周围看客直呼过瘾。
而早就被李三石折服的中年官员此时则眉头紧皱,似乎是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家境殷实,左足有道旧伤疤,而且失踪了多日....怕不是衙门的陈师爷?!”
李三石若有所思的看向面容震惊的中年官员,心里很是奇怪,或许对方应该更早想到自己身边失踪的人,不是吗?而不是在确定了年纪,特征等一系列条件后才判断?
“本地人....有预谋犯罪....有特定的工具和囚禁的空间......”
眯起眼睛的李三石稍稍退后几步,他怀疑杀人者很有可能是衙门里的人,甚至是眼前的中年官员都有可能,但他不想牵扯其中。
死者跟他毫无交情,他犯不着趟这浑水。
说实话,依着李三石这胆小怕事的性格,别说死者跟他毫无关联了,就算是死者是他师父,若杀人犯是衙门里的人,估计李三石也会咽下这口恶气,不会把自己搭进去。
毕竟他就是个升斗小民,能在这世道上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会管什么公道正义。
但他已经入局,此时又怎能说脱身就脱身。
刚刚退到人群边缘,还没来及的脱身,便有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后面伸出卡在李三石的肩膀上。
“那个....我还有事,所以就先....”
李三石支支吾吾地回过头去,那身后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熟人——二爹王二虎!
此刻的王二虎咯吱窝里还夹着几匹绢布,左手还提留着一壶酒,显然是刚赶集回来。
“三石好样的,你咋这么聪明呢!刚才的全过程二爹都看见了,话说你大爹呢?俺咋没看见他。”
“呃...这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王家兄弟这群练武练傻了的汉子,李三石怀疑很难跟他解释清楚,更何况王大虎是怎么死的,连王大虎的怨魂都不知道。
(我要是告诉他王大虎不明不白的死了,而自己却安然无恙,那王二虎还不得把我活劈了)
索性这一耽搁,让处理好琐事的中年官员正好找到李三石,而在听到王二虎是李三石的二爹后,更是走上前来一把握住王二虎的手,上下摇摆着赞赏道:
“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不过寥寥数语,令郎便找出无面尸体的身份,不可不说是大开眼见啊。”
和大多数朝廷官员不一样的是,中年官员并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也没有咄咄逼人的言辞,反而是态度温和,让人如沐楚风
“在下是本县典吏,负责县里的治安典狱,还望令郎能继续协助本官破案,早日找出凶犯,澄清玉宇,还青阳县一个朗朗乾坤。”
“您便是大名鼎鼎的周大人?!”
王二虎惊叹之余,不忘拉过李三石对他说道
“三石,还不快来见过周大人。”
也不怪王二虎如此认真,像他这种争凶斗狠的练家子,自然知道那些人能惹,那些人能靠,真要是能跟典吏混上交情,以后再打伤人,也不用在牢房吃苦了。
见王二虎被周典吏吸引注意,暂时忘了问王大虎的情况,李三石也乐得糊涂,走上前去对周典吏拜上一拜,恭敬地说道:
“草民李三石,见过周大人。”
“免了免了,本朝不兴跪拜,更何况是三石这种英雄少年。”
周典吏和蔼的握住李三石的手,把他慢慢拉回死尸现场
“如死者真是县衙中人,自然是越早破案越好,更何况陈师爷的宗族是县里大族,其族长更是远在京城的虎威将军,因此还望三石小弟多多协助,早日抓出杀人凶手。”
(看样子这陈氏家族在青阳县影响颇大啊,不然这周大人也不会如此兴师动众,这都跟我开始称兄道弟了。)
李三石点点头,往周大人身边靠近,微微远离王二虎,生怕他回过神来追问王大虎的去处。
“还请大人多说些陈师爷的情况。”
“不急,咱们先进城去陈师爷的家宅看看,路上我在把详细情况告你三石小弟。”
一个身穿青衣的小厮手拿令牌挤进人群,被仁善和蔼的周大人用眼角捕捉到,他先是轻轻挥手让手下的捕快去接待那青衣小厮,之后便抓着李三石的手,有些着急的离开人群。
李三石并未察觉周大人诡异的变化,而是闷头苦想自己一会如何处理,他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死者亡魂,依旧一副痴傻模样,或许自己可以从这傻魂那里找到什么线索?
而依附在李三石发髻茅草上的活魂,原本呆板的双眼中突然涌现一丝灵动,扭头看向那个小厮手里的令牌,似是对那东西是非熟悉。
小厮从捕快口中问清状况后,便又急急忙忙地挤出人群,往不远地一个亭子跑去。
小亭中正坐着一个黑衣劲装的少年,那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剑眉星目器宇不凡,浑身散发着一股煞气,只是单单坐在青石凳上,便有种刚烈之风。
打探消息的小厮一顿小跑,到了小亭后竟也不气喘,直接了当对这少年答道:
“启禀少主人,捕快说那无面死尸是我族长辈陈执。”
“这么说,不是宋先生了。”
这少族长的脸上涌现少许忧愁,看样子在他心里,惨死的族中长辈竟还比不上他嘴中的宋先生。
“宋先生已经失踪一月有余,而陈执也失踪许久,二者间或许存在一定关联。”
陈姓少年并未收回小厮承上的令牌,而是挥袖下令到:
“令牌你先收着,继续在县里打探消息,不过莫要如此张扬,给你令牌是为了让你行动方便,不是让你招摇过市的。”
“是,属下明白了!”
那小厮小心翼翼地将令牌收好后,立刻屏息告退,继续去打探消息去了。
只留这黑衣少年独自在这亭中独坐,若有所思地看向匆匆离去的周典吏一行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