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是陈师爷封上的,还是他失踪后陈家人封上的?”
李三石将头贴近墙壁,自己观察着颜色新旧分层的浆水。
这墙壁上的泥浆不似近期所为,应该存在了一月以上,况且如果是家人所为,陈石也不会隐瞒不说,应该是陈师爷自己砌上的,陈石久未回家,所以才误以为没有变化。
那么为什么陈师爷要封上这些窗户,他是在害怕什么吗?
李三石回忆起之前的种种线索,陈师爷是在去衙门的路上失踪的,却没有任何目击者,这院子本就是繁华地段,周围住户也都是衙门中人,怎么会没有目击者呢?
难道陈师爷是故意躲开路人的吗?
坐回椅子上的李三石闭上双眼,伸手轻柔自己的太阳穴,无数的线索在脑海中化成一个个小光团,他试图将他们串联起来。
依附在发髻茅草的上的活魂木楞地爬了出来,呆板地飘在李三石的面前,不知道在等什么。
陈师爷的亡魂也跟着爬了出来,痴傻地亡魂看到熟悉的地方,先是围着书房转了一圈,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半透明的身体不停发抖,逃一般的躲回茅草里。
而那活魂却在亡魂慌乱的时刻突然行动,伸出手指在李三石的印堂快速一点,原本模糊的脸幻化成了李三石的模样
“要多想啊,三石。”
一直沉默不说话的活魂在化成了李三石的模样后,居然开口说话了,他用这李三石从未听过的陌生声音,不断重复着
“要多想啊,三石。”
“要多想啊,三石。”
“要多想啊,三石。”
在一遍遍的催促声中,李三石终于睁开了双眼,灰色的暗光似泪水般从他眼角流出,那是他脑海中的愚气。
脑海再一次变得清晰,本就处在奇妙状态的李三石,在活魂的帮助下,快速串联起所有线索。
看到李三石变化的活魂,木讷的脸上慢慢涌现出欣慰的笑容,然后突然开口问道:
“陈师爷被何人所杀?”
“本地人,是被相熟的本地人杀害的。”李三石如是答道。
“为何凶手抛尸在青阳县外,而不是更远?”
“因为凶手没有时间。”
“陈师爷生前遭受了什么?”
“被长时间的关在某处,经历了非人般的虐待。”
“为何凶手有时间折磨人,却没时间抛尸?”
“因为凶手把陈师爷关在青阳县内,而凶手不可以出青阳县太远,或者说凶手必须在特定的时间出现在青阳县特定的地点。”
李三石的脑海中出现了一条细线,快速连接起这几条线索,什么样的人一方面有大把的时间,另一方面却又不能离开太久青阳县呢?
不对,不是不能离开青阳县太久,而是无法携带尸体离开青阳县太久!
换句话说,对方的身份特殊,特别容易引人耳目,所以只能在午夜离城掩埋尸体,天亮前就得回城。
活魂未曾停歇,依旧继续发问道
“城门都有看守,凶犯如何携带尸体出城?”
“青阳县位居朝廷腹地,久不经战乱威胁,所以武备松弛,城门守备时常缺岗逃班,且凶犯为本地人,未尝不会知晓小路出城。”
李三石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或者几个黑影在午夜中,背着陈师爷的尸体从小路出城。
“为何陈师爷在闹市失踪,却未有目击者?”
“因为是陈师爷故意躲开路人的,他与凶犯认识,是他去找凶犯的,而且对方也是衙门的人!”
没错,凶手也是衙门中人,而且身份一定很高,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
陈师爷之所以惴惴不安,是因为知晓了某位官员的秘密,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恐惧折磨后,便与对方约见面,但却被对方绑架。
一方面,对方将师爷囚禁折磨,问出他知晓多少秘密,另一方面,担心事情败露,所以在杀害师爷后,自己又或者加上几名心腹,将师爷的尸体背出城去草草掩埋。
衙门里的高官,就算是午夜出城,也不会有人阻拦。
不过既然如此,为何不用辆马车把尸体拉的远远的,而是埋在城郊,这不是等着别人发现尸体吗?
李三石猛地站起身来,心中突然有些慌乱,凶手心思缜密,将陈师爷的尸体埋在城郊或许是有意所为,更有可能早就做好准备,一旦师爷的尸体被人发现,就用准备好的替罪羊去抵罪。
活魂没有因为李三石的慌乱停止疑问,而是继续问道
“为什么师爷要把书房的窗户封上?”
“因为他.....”
下意识回答的李三石突然语塞,他回答不出来陈师爷为什么要封住窗户,是得了病怕光怕热,还是别的原因?
可是活魂也依旧依依不饶,不停地发问道
“为什么师爷要把书房的窗户封上?”
“为什么要封上窗户?”
“为什么?”
一句句的问责,不断冲击着李三石,他的心脏就好像变成了一座铜钟,被活魂的询问疯狂撞击着。
额头有些发烫,脑袋热乎乎的,伴随着心跳,太阳穴附近的血管也开始一跳一跳的,李三石想不明白,师爷为什么要封住窗户?
在活魂最后一声问责后,抓狂的李三石猛地撞开门,扑倒了在门口等候的陈石,然后双手似鹰爪般扣在陈石的肩膀上,目光涣散地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师爷要封上窗户,为什么?”
这句疑问就好像李三石最后的精神气,在问出后,李三石便觉头脑发昏发涨,就好像透支了很久,疲倦如潮水般袭来,咳嗽一声便昏睡过去。
他从那奇妙的状态下跌落,再次变回了普通的农家少年。
“什么封上窗户,父亲封上什么窗户了?”
陈石十分意外,李三石不过是在书房待了片刻,怎么会突然变成这般模样,他是将晕倒的李三石交给一旁的王二虎,让其将李三石带到客房休息。
“陈贤弟,刚刚衙门里传话让我先回去,我看这里没我的事情了,那就先回去了。”
一直跟随的周典吏见李三石晕倒,也觉得无趣,正好有捕快禀报县令有召,便正好回去了。
陈石先是应付了一二,在处理完琐事后,沉默地看向身后的书房,晕倒前的李三石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很快便召集了几位年轻力壮的亲族,指挥着他们用大锤锤击着墙上被封堵的窗户旧址。
很快,封堵窗户的砖石便被锤下,露出了窗户的原貌,而落到地面上的泥浆碎木板中,却隐藏着一只半个拳头大小,头戴尖帽,身穿皮袄的小纸人。
发现异样的陈石好奇地将其从地上拾起,用手指夹在手掌,仔细地端详着
“为什么这个纸人被封在窗户里?是父亲干的吗?”
纸人的脸上,被人用笔墨画上了简单的五官,上裂的嘴角似是微笑,却又有些骇人。
陈石用布包将其包好,随身携带着,准备等明日李三石休息好后,再询问他是否知道这个奇怪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