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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注视下,李三石平静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刻有“锁”形图样的玉佩,这块从怪梦中获得,而后遗失的玉佩,不久由陈烈交还与他。

“诸位情看,这块玉佩是家师宋孝明曾与师母的定情信物,一直是由师母随身携带,从未离身,而师母失踪多日后,我竟从陈执陈师爷的书房中发现,这块玉佩不但证明了井下女尸的身份,还证明了凶手正是陈执。”

眯起眼的唐大人止住了咳嗽,对着李三石挥挥手,示意他将玉佩呈上来,而后将玉佩捏在手心端详了良久,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玉佩是你师母的?”

“没错。”李三石点点头,同时补充的说道:“包括陈烈在内都可替我作证,因为这块玉佩正是陈烈赠送家师后,又由家师赠与师母的,而且师母生前从不让玉佩离身。”

“在你师母失踪后,这玉佩便从陈执的书房中找到的?”

李三石一边点头确认,一边指着坐在陈师爷的棺材旁,垂头不语的陈石说道:

“这件事陈执的儿子陈石可以替我作证,那日我正是在他的陪同下从陈师爷的书房中找到的。”

听到李三石提及自己,陈石这才抬起头来,他先是瞥了一眼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着他的陈烈,而后慢慢起身,对县令唐大人行李说道:

“回禀大人,这玉佩确实是李三石从家父的书房中所得,在下可以替他作证。”

在陈烈的胁迫下,陈石隐去了很多对李三石说辞不利的情节,比如那玉佩虽然是搜索书房后出现的,但是在李三石昏迷一天一夜后遗落在床上的,尽管刚见面时,李三石身上的确没有玉佩。但真细究下来,未曾不可难为一二。

但被陈烈以家族大义胁迫后的陈石却没有了对抗的心思,他只想赶快结束这场庭审,将自己的老父亲早日下葬。

“这么说来,陈执生前确实有加害别人的嫌疑,不过.....”

唐大人的嘴角缓缓上钩,似是抓住了什么漏洞,不再有之前的窘迫,对李三石笑着问道:

“不过在此之前,衙门因为陈执遇害,也曾派人搜索过书房,为什么就没发现这块玉佩,怎么偏偏是你找到了玉佩?而且就算这玉佩能证明女尸的身份,你又从何得知女尸被藏尸的地点?”

李三石心中一紧,猜到唐大人的用意。

“莫非是你与陈执勾结,共同谋害了宋氏?不然怎么别人找不到的证据偏偏你能找到,别人不曾知晓的藏尸地点你却能知道?”

好一招祸水东引,李三石这才初步了解到唐大人缜密地心思,见无法终止审判,竟想将自己也打成同党,若非自己早有准备,怕还真就让他得逞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的怪罪过于荒谬,难道心思缜密,发现新证据也是一种过错吗?如果真是同伙,我又何必状告陈执,早就逃命去了,大人莫要因这死人无法说话,便要随意栽赃于我。”

“死人无法说话.....”

唐大人看似是重复李三石的话语,实则在心中另有意会,莫非那宋孝明并未传他法术,他并非是招魂破案的?

念即如此的唐大人倍感轻松,因为和掌握法术的奇人比,凡夫俗子则好对付的很

“死人确实无法说话,但也无法供出自己的同伙,这不正随了你的意吗?至于动机,人心隔肚皮,谁知你心中作何感想,本大人破案从不问动机,只讲证据,你必须说明白,为何知道埋尸地点!”

你若是答不出,我便治你个同党罪名,若是答出并非靠招魂破案,而是靠凡人智慧,那便将狐妖趁机下咒让你暴毙。

这唐大人的心肠果真毒辣,片刻间便想到解决这场突袭审判的方法,顺手来个斩草除根,将被他毒害的宋孝明的徒弟一同杀了。

李三石并未直接回答唐大人的问询,而是转过身来对陈石问道:

“陈兄,还记得我先前问你,陈师爷为何要将窗户封堵吗?”

本就有些心不在焉的陈石闻言一愣,不知李三石这是什么意思。

“我听闻在我昏迷的时候,你就找人将封堵的窗户重新砸开了,并在泥块瓦砾中寻到一只拳头大小的纸人,可否有这件事?”

“是这样,可是....”

陈石本想说那纸人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团浆糊,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下肩膀,打断了话语。

他疑惑地回头看去,竟是陈氏少族长陈烈,而且陈烈的目光意味深长,似是在警告他。

“是有这件事。”

陈烈直接越过陈石,从怀里拿出一张折旧的纸张,呈现给众人

“而后陈石将纸人递交给了我,我将其拆开后,发现里面竟写着一封遗书,陈执因杀人有愧,所以将藏尸地点写在纸上,封在窗中,以求用纸人当替身,以消怨魂恶气。”

他们这是在做伪证!

若非陈烈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恐怕陈石立刻变回说出那纸人已经变成浆糊的真相,但冷静下来后,他便立刻打消了这念头。

是不是真证重要吗?或许重要,但对他来说,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性命和小家,如果违逆陈烈,恐怕顷刻间便会家破人亡。

而对于陈烈来说,重要的是改良心法,只要李三石愿意帮他改良家族功法,别说是伪造证据,就是杀人绝户他也愿意。

“陈石你看看,这纸上的笔墨是不是你爹的笔迹?”

陈烈霸道的将伪造的遗书放在陈石面前,逼他承认这遗书正是陈执所写。

死人的名誉哪有活人的境遇重要,为了自己小家的安危,在心中挣扎片刻后,陈石便咬牙承认道:

“确实如此,纸上所写正是家父的笔迹。”

在一旁紧盯着的李三石暗自松了口气,唯一的纰漏终于补上了,他可不能暴露是怨鬼找他伸冤告诉了水井存在。

“大人,一切都很明了。”

李三石向前一步,直视案台后高坐的唐大人,看看说道:

“这纸人从陈执书房封堵的窗户中取出,当时在场的所有伙计都可以作证,而这纸张上的笔墨也由陈石确定,是由陈执生前所写,在下也是通过这封遗书所指,寻到了藏尸地点。”

这世间遇到疑难问题有两种处理手段,一则是查明真相,二则是解决问题,要是查明真相,证据或许无法作伪,但若只想解决问题,那则无所谓。

“陈石这家伙是在大义灭亲啊!”

唐大人在心中默念道:

“不过如此看来这李三石不过是略有聪慧的少年,并未知晓法术神通,也难怪,修行之道也看天赋,怕是天资极差所以宋孝明并未传授功法,不过仅凭蛛丝马迹便能做到如此地步,怪不得宋孝明愿收他为徒,怕是其布下的一步闲棋。”

唐大人对堂下的李三石颇为欣赏,但欣赏归欣赏,该做的时还是要做的。

于是他一边点头同意李三石的说辞,一边给站在一旁的周典吏使眼色,示意对方下黑手暗算李三石,就算不能让其当堂暴毙,搅乱其思绪,让其头脑发昏也是可以的。

而看到唐大人暗示目光的周典吏则报以苦笑,有那虎煞转世的王二虎替其挡着咒术,哪有这么好下手的,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这狐妖摇头拒绝是什么意思?”

本就多疑的唐大人自从出场以来,一直收敛功法,如普通凡人一般,所以并未知晓王二虎有煞气护体,站在李三石身后可为李三石挡灾。

“莫非他是在暗示我先结束审案,待到李三石离开后在动手?呃,这样也好,也可摆脱干系,若是死在县衙中也恐令人生疑。”

误会狐妖意思的唐大人决定赶快结束案子,待到抽身后再从暗中对付李三石。

“如此看来,人证物证具在,案件清晰条理,虽略有瑕疵,但大体无碍,这陈执生前果然是个杀人藏尸的凶徒,其后被妖道害死,也算是死得其所啊。”

他举起惊堂木,正准备拍案结词,却不想李三石突然伸手阻止道:

“大人且慢,莫要着急结案,这凶手并非仅陈师爷一人!”

案堂后的唐大人和站在一旁的周典吏不约而同咪起双眼,目光凌厉的看向李三石,眼前的少年到底知道些什么,又想要干什么?

刚落座的陈烈捧起一杯茶,看似品鉴,心中却波澜万千,他心中早就有所准备,李三石前前后后忙活这么久,所为的绝不是状告死人这么简单,陈执这个小小的师爷,背后若没他人站台,也断不会杀人藏尸。

最为惊讶的则是陈石,他突然明白自己一直礼遇有加的李三石为何要状告自己的亡父,原来这不过是引子,后面另有所图。

正所谓庄公舞剑意在沛公,状告陈师爷杀人藏尸,不过是个药引子,李三石真正的目的正是这伪装极好的唐大人和周典吏。

陈师爷被杀案已结,想要翻案要走复杂的流程,反不如现在开一新案,而后一鼓作气跳开流程直接翻案,刀锋只指真凶。

李三石微微一笑,他知道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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