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陨落,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是一个身形窈窕的中年少妇,便是凤吾山六长老,陆云燕。
“六师妹……”
“六师妹……”
几个长老抢了过来,围在她身旁连声呼喊,奈何江月横这一剑洞穿了她的心脏要害,早已回天乏力。
七长老死亡,四长老重伤,六长老也身亡,至此,凤吾山七长老已去其三。
两军对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江月横自然不会心存怜悯,方才的情形,如若六长老不死,那么此时倒在地上的一定就是李非人。
修行路上,从来就不是一帆风顺,只有无尽的战斗,还有血腥。
凤吾山那边在伤怀六长老的身亡,江月横则仔细地看了看李非人,说:“小师弟,你没事吧?”
李非人摇头道:“我没事。”又问:“大师兄,刚才你那是什么步法?”
江月横微笑道:“怎么,我是剑仙,你不问我的剑,却问起了我的步法,你想学吗?”
李非人两眼放光,丝毫不掩饰心头的喜欢,想着先前大师兄那鬼魅一般的步法,居然在三个日月境的夹击下都能游刃有余地躲避,甚至还抽空一剑斩杀了六长老,这样鬼神莫测的步法,说不想学就是自欺欺人了。
江月横摇了摇头,说:“这步法是我自创,我给它起名叫步步生苔。小师弟,若是其他的,你想学什么我都教你,唯独这个,大师兄希望你一辈子也不要学。”
李非人也没问为什么,想着他定然有自己的苦衷,点了点头,说:“好。我不学。”
江月横拍了拍李非人肩膀,赞赏地点了点头,心里再次想起那个叫林月苔的女子,那是他的妻子,眼中闪过一抹悲痛,暗道,小师弟啊,不是我不愿教你,我只是希望你一生顺遂,快快乐乐,永远也不要步大师兄的后尘。
六长老的尸体被几个年轻弟子抬了下去,三个长老压下心中的悲痛,望着江月横,眼中是无尽的杀意。
江月横岸然面对他们,毫不客气地说:“大人的事,我们自己解决,若是再有人以大欺小,胆敢偷袭我家小师弟,六长老就是你们的榜样。”
说完,江月横一脚踏空,平步青云,人已在半空中之上。
场外一众人虽然痛恨这个斩杀了他们六长老的剑仙,但见他凌空而上的潇洒身姿,又不禁艳羡不已。
修行之人,虽说玲珑境就可以化身飞行,但真正的遁空,只有到了日月境才能获得自由。况且化形,终究不比人形御空术,可以施展武器及各种法术。
依靠阵法的加持,三个长老勉强可以达到日月境的实力,不过毕竟是伪日月境,并不能人形御空,好在能化形四象,也算弥补了其中的短板。
江月横御空而去,是想在云端开辟战场,以免伤及无辜。三个长老自然乐意不得,纷纷化形,各自变作青龙白虎和玄武,腾空追了过去。
四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迷雾之中。云端的战斗,引人遐想,却不能亲眼目睹。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了大长老和雁翔歌的身上。
两个人的战斗也到了胶着状态,雁弦歌的剑法不及江月横,却也有了其七八分的神韵,碍于境界受制,做不到像江月横那样飘渺无踪,对上董云图却也暂时没有落入下风。
董云图有着那神秘光球做依仗,体内灵力充沛,源源不绝。两人看似打了个平手,不过他知道,雁弦歌的落败是迟早的事。所以他并不慌张,只要自己不败,那么三个长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待他斩杀了雁弦歌,就能抽出身来对付江月横,任他剑仙又如何,一样得死在四个人的围剿之下,到时,就拿整个母祖山来为六师妹做祭奠。
光球在半空高速地旋转着,七道光束打在光球身上,月亮一样散发出柔和的光。就是这样一个神秘的东西,配合七星连环阵,居然可以强行提升一众人的修为。
脑海中的记忆像书页一样快速翻过,这些都是父亲留给李非人的财富,那个走遍人间的男人,将他的所有见闻均记录在书中,可是,李非人依然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信息。
没有关于这个光球的记录,也就无从找出破解之法。光怕什么呢?李非人想着,光似乎什么都不怕。而阵法呢,那就更不用说了,有二十八星宿组成了铜墙铁壁,外围又有近千个凤吾山弟子严阵以待,虎视眈眈,无论从内部还是外面,似乎都无法攻破这个阵法。
真的就是死局吗?
外部,李非人再一次想,有人试过从外部进攻吗?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少年不禁苦笑起来,觉得自己一定是失心疯了。从外部进攻,多幼稚的想法啊,如果阵法真能从外部攻破,他又到哪里去找这样的援手。
轰隆一声,剑与算盘撞到一起,又再次分开,这样的撞击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了。时间在慢慢地过去,雁翔歌发现,自己的手开始有一点点发酸了,这似乎不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他的身体在疲惫,尽管这种感觉还很细微,但他很清楚,酸麻只会越来越严重。
董云图当然也捕捉到了这一丝丝变化,只是一点点变化,比如剑光暗了一点点,出剑速度慢了一点点。与之相反,算盘的黑芒却越来越盛。
噼啪一声,算盘珠子往上拨了一颗。董云图讥笑道:“雁弦歌,这是第一千零四十二剑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你放心,在你这条老狗趴下摇尾巴之前,我是不会停下出剑的。”论起打嘴仗,雁翔歌岂会怕他,董云图什么意图,他一撅屁股雁弦歌就知道了。
大长老心里怒意渐炽,嘴上却依然笑着:“目前来看,我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可你别忘了,你的灵力总有枯竭之时,而我就不同了,我有阵法维持灵力的补充。等你精疲力竭,就是我杀你之时。所以说,嘴上占便宜,老夫便先让你占些便宜,因为死人是张不开嘴的。”
董云图的话,恰好道出了雁弦歌的窘境。这是实话,也是他捅向母祖山一方的一把软刀子,不痛,却很致命。
“呵。”雁弦歌也讥笑道:“嘴上占便宜的怕是你这条老狗了。你们凤吾山就这点本事吗,手上没工夫,就从嘴上占便宜。谁生谁死,还早着呢。看剑,老狗,”
雁翔歌一口一个老狗,只叫得董云图火冒三丈,但他城府极深,硬生生将这股火压下去了,嘴上说:“谁生谁死,这是很明确的事。七星连环阵内,从来就无生还之人。”
雁弦歌一剑刺出,剑光倏然而没,转瞬又出现在董云图背后,同时嘴上也没闲着:“董老狗,也就是在岛上,你才敢说这种大话,所谓井底之蛙,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七星连环阵无人可破,那是没遇见你爷爷我。”
“哼。那就走着瞧。”董云图自知说不过他,干脆闭了嘴。再一次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光球。
光球光芒大作,内部隐约生出一双眼睛,冰冷而又贪婪地看向所有人。
地上,二十四个凤吾山弟子身子猛的一颤,眼睛忽然就迷离起来,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一股澎湃的力量瞬时涌进董云图体内,经脉间好似决堤的洪流一样奔腾不息。董云图顿时大喜,手中算盘刹那间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只听到噼啪声响,算盘兴奋得剧烈抖动,每一颗珠子都在释放着嗜血的欲望。
剑光再现,似远实近,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逼董云图头顶。一点剑光,直取那如墨一样的暗。
感受到那不屈的剑光,算盘仿佛有了自主的意识,挣脱了董云图的手,散发出无尽的黑芒,席卷向那团亮光。
轰然声响,天地为之一暗。无数次的对决中,黑暗终于占了一次上风,将那团关吞噬了大半。
轰隆声中,数百棵古树也遭了殃,从中齐齐折断,树叶纷飞,卷落成雨。
雁翔歌噔蹬蹬直往后退了十多步才停了下来,随后噗地一口血吐出,有些震撼地望向董云图,这还是他吗,感觉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哈哈哈……”董云图面容扭曲,纵声狂笑。笑声回荡在母祖山中,让人听了只觉得心中发颤。
“小子,老夫忍你很久了。去死吧。”笑声过后,董云图猛地砸出算盘,趁着雁翔歌势弱,直往他的头顶镇压而下。
光球转的似乎更快了,幽幽光芒,将算盘笼罩其中。柔和的光融进了算盘之中,一丝不剩地被算盘吸收殆尽。
变化也随之陡然发生,吸收了光球的光芒后,算盘忽然发出了骇人的爆裂声。众人被这声音吸引,齐齐看向半空。
半空中,算盘仿佛获得了新生命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扩大,并且越来越快,似乎过去了很久,似乎须臾之间,整个天空都被算盘遮蔽了。
黑气缭绕间,天突然就黑了,仿佛末日。
黑暗在缓缓地下压,带着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直让人气也喘不过来。
黑暗中,无数惊呼声起,然后就有人哭了。第一个哭声后,无数哭喊声随后响起。
这样的情况,他们一辈子也未曾见过,因为这不同于普通的黑暗,那压迫感,是实实在在地在摧毁每一个人的内心。
哭喊声中,董云图的笑声格外阴寒。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笑声,仿佛魔鬼一般。
到了这个时候,很多人才明白过来,原来董云图要杀的人,不止母祖山,还有很多,包括在场的所有外人,也包括凤吾山的一众弟子。
所有人,都将成为献祭。一个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