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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继续在下沉,压迫感越来越强烈。很多人尖叫着开始逃窜,可是不管他们往哪个方向,迎接他们的都是浓如墨汁的黑暗。

“董云图,禽兽不如的狗东西,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师父,我是牛云,救救我。”

哭喊声,叫骂声响彻在暗黑的林间。只是黑暗来临时,没有了怜悯,没有了正义,每一个人都疲于奔命,只为了一丝生的希望。

森林中乱作一团。

李非人也感觉到了压迫感,像一座山压在头顶,令人寸步难行。好在这时候,二十四星宿也受到了压迫,各自忙着自保,阵法有了松动。李非人走出了阵外,循着记忆,摸到了木屋外。

“南小姐,你在里面吗?”

少年的声音,恍若黑暗中唯一的光。黑暗中,其实有一点点光就够了。木屋内的主仆二人闻言欣喜异常,小满的声音率先响起:“李公子,我和小姐都在里面。”

李非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轻吐了一口气。摸黑走进了木屋,南约简的声音响起:“小萝卜,你没事吧?”

“我没事。”可能是紧张,或许是习惯,李非人忽略了这个只有她才会称呼的小名。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天突然就黑了?”南约简因为一直在床上躺着,看不到外面的战斗,虽然有小满不时地汇报战况,但她毕竟不是修行中人,很多东西她都描述得不够准确,所以她也是跟着两眼抓黑。

“是董云图的算盘。”李非人解释道:“那算盘很古怪,二师兄和他打了很久都没占到便宜。我猜想,那算盘应该是一件很邪恶的法器。”

“你是说,那算盘可以吞噬光明,所以突然就天黑了?”南约简问。

李非人道:“这只是我的猜想,不一定准确。反正和董云图脱不了干系。”

“他可真是心狠。”南约简幽幽道:“这样一来,连带着他们凤吾山的人,所有人都无法脱身,都会死在这里。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计划好了,把所有人都困死在母祖山上。”

李非人没有出声,南约简的话,其实和他心想的一样,只不过,他没有忍心说出来。

“李公子,小姐,你们快想想办法吧。不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小满带着哭腔,声音颤抖着央求,她知道,小姐向来聪慧,说不定能想出办法的。

“小满你别担心,我们正在想办法呢。”南约简安慰小侍女,然而心底深处,一时间她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眼看着黑暗越来越近,耳中所闻,尽是无数大树折断的声音。一棵棵千年古树轰然倒地,也不知砸死了多少人。

猴群尖叫着奔走,飞鸟哗啦啦地振翅高飞,却在天幕中碰壁,撞得灰头土脸,更是没头没脑地乱窜。

雁弦歌举剑问天,剑光疾向天空中刺去,只听得铛的一声,便没了动静。

好家伙,雁翔歌暗暗咂舌,看来真的要栽在这老小子手里了。

天幕之上,董云图放声狂笑:“雁弦歌,省点力气吧,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老夫的天机算盘岂是你一介蝼蚁可以撼动,乖乖地等死吧。”

雁弦歌可不信这个邪,再次一剑刺出,这一次调动了小世界的力量,手中剑发出灿若烈阳的光芒,嗡的一声清鸣,剑光与黑幕撞在一起。

轰然一声巨响,天幕为之一阵颤抖,下坠之势也缓了几分。但也仅仅如此而已,缓了一缓后,黑暗依然没有停止下坠。

黑暗中,唯有那个光球在静静地旋转着,光球内部,两只血红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四处逃窜的人。

那是猎人看待猎物的眼光,冰冷,嗜血,贪婪。

随后,光球动了,周身突然生出无数触手,触手的前端是一根尖锐的针和一个吸盘状的东西。

嗖!仿佛流星划过夜空。

光球在人群中快速地穿行,所过之处,一根根触手从他们的头顶插入,一声惨叫过后,地面上随即多了一具干瘪的尸体。

这是一场无差别的屠杀,在诡异的光球前面,一个个修行者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瞬间就被吸成了一具干尸。

似乎特别喜欢修行者的味道,光球四处搜寻着残存的人,贪婪地吸食着他们体内的肉汁。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发现无人可食时,光球晃晃悠悠地来到了木屋前。

小满吓得瑟瑟发抖,说:“小姐,它是要来吃我们吗?”

南约简没有说话。

李非人默默地守在了少女身前,手握柴刀,谨慎地盯着已经变成了赤色的光球。

不知道何时,雁弦歌也来到了木屋内,站在李非人身旁,说:“让我来。”

毫不犹豫,雁翔歌猛的刺出了一剑,这一剑,他几乎是毫无保留地使出了全部力量。见识过光球屠杀一众修行者的他,知道光球究竟有多恐怖,所以他知道,这一次,如果不使出全力,他们几个也会成为光球的腹中餐。

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光球刺了过去。光球并没有躲闪,浑身的触手疯狂地扭曲着,将那团光缠绕住。

嗤嗤爆响声中,一截截触手被剑光斩断,掉落在地,腥臭扑鼻而来。

剑势未尽,继续向前,光球也爆发出血红色的光芒,拼命地阻挡着剑光向前推进。

雁弦歌怒吼一声,体内灵力如大河一样奔涌着宣泄而出,剑光再次大盛,向前推进了几分。

触手如雨点般向着地面跌落。

随着触手的不断跌落,光球的颜色渐渐变浅,从赤红转变成了浅红。这预示着,面对雁翔歌不要命似的进攻,光球的消耗也非常严重。

胜利似乎在向着母祖山这边靠近,然而,人力终有尽。长时间打斗下来,雁弦歌只觉得越来越吃力,全身汗出如浆,四肢开始变得酸软,这是灵力枯竭的前兆。

半晌,剑势最终衰竭,在斩落了大半触手后。此时,雁弦歌体内灵力也差不多耗尽了,看着那诡异无比的光球,他苦笑道:“小师弟,二师兄已经尽力了。”

也许是太过于紧张,李非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尽管他也很绝望,但他并没有打算臣服,扬了扬手里的柴刀,说:“还没到最后呢,就算死,我也不要坐以待毙。”

董云图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可怜的蝼蚁,放弃挣扎吧,虽然难免一死,但至少死的舒服一些。”

李非人冷冷地道:“二师兄说的对,你就是一条老野狗,只会躲在后面无能地狂吠。”

雁弦歌快意地大笑,说:“小师弟,好样的。早看这条老狗不顺眼了,打不死他也要骂死他。”

可能是师兄弟俩的话终于激怒了董云图,可能是他一时占了上风,不需要再伪装,董云图恼羞成怒,咆哮道:“杀了他们。一个也不要留。”

光球抖了抖身上仅剩不多的触手,如饿虎扑食一样朝着木屋俯冲下来。李非人不甘心就范,扬起手中柴刀,狠狠地朝着光球砍了下去。

李非人的刀和他的刀法一样朴实,或许还称不上刀法,他只是凭着经验以最短的距离和最实在的角度挥刀,虽然没有什么章法,却隐约有股浑然天成的味道。

只是很可惜,一刀下去,并没有对光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触手轻轻一绞,只听到咔嚓一声,柴刀断成了数截。李非人的刀势顿时化为虚无,身子失去了支撑,向前扑跌过去。

触手顺势一卷,将李非人牢牢地捆住。雁弦歌大惊失色,欲待救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一支触手就要从小师弟头顶插进去。

“老东西,尔敢。”雁弦歌大怒失声,目眦欲裂。挥起一掌,向着光球砍了过去。

奈何他体内灵力耗尽,这一掌软绵绵的,根本不足以威胁到光球。

董云图哈哈大笑,毫不掩饰自己的疯狂和得意。

雁弦歌颓然坐倒在地,失魂落魄地望着被触手缠绕的小师弟,可是他无能为力。

“李公子。”小满也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虽然和李非人相处不过半日,可是小姐和他交好,小侍女心里已经把他当作了可以亲近的人。

只有南约简抿紧了嘴唇,生死关头,她反而没有慌乱,识海一片清明,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喊道:“小萝卜,用黑夜。”

南约简的话提醒了李非人,千钧一发之际,他不及细想,抽出黑夜,对着面前的触手就扎了下去。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当李非人手中的匕首划过触手时,只听得嗤啦一声,缠住他身子的触手居然被这把匕首轻松地割断了。

李非人欣喜异常,匕首再次对着其它触手削去。很奇怪地,触手似乎非常忌惮黑夜,纷纷躲避不及。李非人顿时觉得身子一松,从桎梏中脱身出来。

“小子,你这把匕首哪里来的?”董云图失声叫道。记忆中,光球从来所向披靡,今日还是第一次失手,由不得他不怀疑人生。

李非人没有搭理他,而是紧紧地盯着光球,战斗还没有结束,容不得他松懈半分。

“小子,你不说是吧,很好,那就让老夫来会一会你这把匕首。”

董云图收起了算盘,于是,黑暗散去,光明重现林间。同时出现的还有遍布山林堆积成山的干瘪尸体,血腥扑鼻。

这等惨烈景象,就连见多识广的雁翔歌都瞪大了眼珠子,胃中一阵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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