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器偷偷潜入水中,暗暗隐藏在侯府小船之下。
鄂北雪上了楼船,没过多久,皇家船队起航,侯府小船缓缓跟在后面。
直到这时,颜器才悄悄游向岸边。
颜器正准备上岸,却见楼船上有一道人影飞射而出,船上甲士犹若未见。人影落在岸边,迅速消失在树林之中。
颜器暗叫侥幸,也不是太过在意,守卫皇亲的不可能只有明面上的金甲武士,这也是他没有急着开溜的原因。
但是,人影没入树林时的背影,却让颜器为之一惊:难道是他!
颜器没有追上去,一方面颜王酒的效用就要过了,另一方面,此人大半是去了淮安城,以后还有机会再见。
出于谨慎,颜器又在水里停留了一刻钟,才一瘸一拐地走上河岸,他看了看淮安城的方向,是真的很想等太子偏妃走了以后再回去。
在山脚下,颜器寻得了来时的马车,他将湿衣服脱掉,自己趟在车厢里,信马由缰地往回赶,心里暗自盘算着:
这一趟虽然没有赎回孩子,却也知道了幕后主使,卧虎寨。
颜器不知道卧虎寨的根底,看架势应该是江湖草莽,鄂北雪自称大小姐,想必是卧虎寨大当家的女儿。
同时,鄂北雪又是万春侯夫人。
如果说这门婚事体现了“官民一家亲”,尚能理解,那么老牛吃嫩草的配对就有些奇怪了,普天之下,有几个当爹的愿意把黄花闺女嫁给一个糟老头子?除非是强迫的!
偏偏鄂北雪的表现又看不出强迫之意,就算不是自愿的,至少已经是接受、认命了。
鄂北雪身份特殊,她出现在半山亭,说明卧虎寨求的不是财,那他们求的是什么?
鄂北雪在船上提到了“根治”、“合作”。
颜器想到这里,突然坐了起来,喃喃道:“难道卧虎寨图谋的是血玉观音!所以鄂北雪丢弃银票,收起了那封信,难道那封信上有什么隐藏的暗记?”
颜器双目微眯,心中暗想:卧虎寨认为宝物在李如相手上,所以劫持了孩子,但是他们不知道,孩子不是李如相的种,导致计划失败。
如此一来,孩子的小命就危险了。
从孩子不在这里来看,卧虎寨本来就没打算完成交易,那么,孩子现在在哪里?是在淮安城中,还是已经……
颜器在心中为孩子祈祷,他希望鄂北雪是真的想跟他合作,如此的话,他在下船时说的话,或许能保孩子一时平安。
颜器又回想着李如相其人:李如相年逾六旬,经营着不大的羽绣绸缎庄,平时深居简出,他老来得子,却鲜有人知孩子的母亲是怡春院的舞伶;可惜一夜之间,媳妇死了,儿子成了别人的。
还有,他藏有重宝的消息不胫而走。
颜器心里不大相信宝物在李如相手里,可是,事关者大,卧虎寨也不太可能搞错。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捕风捉影,无凭无据,颜器身为捕头,也只能是静观其变。
虽然料定淮安城会有事情发生,颜器也不打算先于太子偏妃进城,一方面,太子偏妃的到来,会打乱卧虎寨的部属,至少,白天城中会很安静;
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对于血玉观音,颜器并不是势在必得。
傍晚时分,颜器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淮安城。
城中张灯结彩,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一派喜庆祥和的景象,这一切,自然是为了欢迎太子偏妃。
穿过人群拥堵的街道,颜器回到了王记面馆,一天水米没打牙的他,不顾腿上的痛楚,大步流星地走进面馆。
刚走进面馆,颜器就被十数名金甲武士围住了。
“尊驾可是颜器颜捕头?”一名甲士问道。
见到此景,颜器顿时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想不到,太子偏妃会用这招,会这么的明目张胆。
现在想来,刚刚进来的时候,面馆门口的确是有些冷清了。
“是他,就是他,赶紧把他给我带走,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这么好的日子,一客人也不让进,还有没有王法了!”玉儿在柜台后面,劈里啪啦、歇斯底里地叫嚷着。
站在柜台旁的一个小丫头和两个伙计,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颜捕头,请移步,殿下有请。”甲士恭敬地说道。
“你们这些人啊,真是好没道理!”玉儿单手撑着柜台,一跃而出,裙摆飞舞,好似一朵雪白莲花,花蕊则是那双粉色的鞋子。
玉儿到了颜器身旁,指着说话的甲士,气愤地说道:“你说说你啊,他不就是一个小捕头吗,你对他那么客气,对我就吆五喝六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啊!”
“不敢,不敢。”被玉儿这么一说,甲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颜器嘿嘿一笑,低声对甲士道:“赶紧道歉吧,不然她说起来没头儿,指不定还说你什么呢,要是真闹到你家殿下那里,就不好收场了。”
甲士闻言一个哆嗦,他接这个差事的时候,是老大不愿意的,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可是,如果杀鸡的事情闹大了,那就是牛大的麻烦了。
甲士连忙施礼,客客气气地说道:“这位掌柜,实在对不住,末将之前态度差了些,还请掌柜大人大量,不要怪罪末将,末将这厢赔礼了!”
说着,甲士躬身施礼。
颜器绷着脸,向其余的甲士努嘴,做着一起的手势。
其余的甲士相互看了看,虽有犹豫,却也上前向玉儿施礼。
一时间,一群金甲武士,围着一朵白莲花。
玉儿紧紧地咬着嘴唇,生怕笑出来,轻咳一声,说道:“咳,什么掌柜啊,哪位掌柜啊?”
“啊?”甲士不解,看向颜器。
颜器笑道:“美女,美女掌柜,快叫!”
“美女掌柜?”
“对,一起叫!”
颜器伸手指挥着,于是,众甲士齐声道:“美女掌柜,对不起!”
玉儿终于忍不住了,揽着颜器的胳膊,咯咯地笑个不停。
甲士们看到玉儿的笑容,顿时觉得,这一声道歉是完全值得的,随即也都笑了起来。
颜器看着玉儿,一脸的幸福,满眼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