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却说孙悟空被太上老君投入炼丹炉,却未能炼化,逃出后打上灵霄宝殿,后被如来镇压于五行山。因为在炼丹炉呆了四十九日,较玄野困囚于地府晚了约二十年。
至公元618年,大唐立国,626年,玄武门之变,唐太宗李世民登基,功勋卓著,四海升平。
9月9日这天,对修罗斗场一直围殴玄野的鬼卒来说,是个天大的日子。这天便是他们五百幽冥困囚期满,重返天庭,重获金身的日子。
所以这一天他们破例没来围殴玄野,喜气洋洋地在弱水河等待天庭的召唤。
秦广王悄然来到修罗斗场,远远看到在平原上,玄野如往常一样,静静地盘膝坐在冰面上,等待着三千鬼卒的到来。
五百年过去,他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头发胡子长得像个野人,身上衣服自然早就没了,只剩那红色的外套,因为是可以遇水自行修补的神衣,所以完好如初地在他身上。
秦广王见惯了鬼怪,此时看到玄野也不禁心生怪异,他静静地在那里,仿佛与冰原混同一体,完全感受不到他生命的气息,但这种极致下的静态反给人一种他一动便要山崩地裂的感觉,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秦广王不是第一次来,他偶尔也会来看看,他亲眼看着玄野从一开始咆哮着反抗,到后来逆来顺受,再习以为常,再到如今的不动如山。他一度以为玄野是失去了生存意志,但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不管受了多少折磨,玄野始终睛明眼亮,还始终保存着一个“人”的作派,不像其他人,来此不过半年,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在玄野身后站了许久,终于道:“林侠士,五百年了,今天鬼卒们不会来了。”
“我知道。”玄野淡淡地道:“今天是他们回天庭的日子。”
秦广王长叹一声道:“虽然你是罪犯天条的死囚,但凭心而论,本王对你是由衷佩服。在这鬼域之地五百年,依旧保持人的本色,就算许多神仙也是做不到的。”
“多谢夸奖,也要谢谢你五百年来一直以礼相待。”玄野仍是一动不动,目视前方。
秦广王道:“可惜地上一年,天上只得一日。对李天王来说,不过只有五百天而已,这不足以让他忘却仇恨。纵然三千鬼卒离去,他还会想别的法子折磨你,甚至,杀了你。”
玄野点点头,“我能请教两个问题吗?”
“请讲。”
“孙悟空是不是压在五行山下?”
“是的。”
“他们如果能杀我,为什么不杀孙悟空呢?”
秦广王道:“金刚之躯说是说不死不灭,但世间哪来真正的不死之物。若是天庭大神以大神通,大法器相袭,还是会形神俱灭的。说到底,还是天庭网开一面,爱惜孙悟空的天赋,留到以后重用。但阁下嘛……”
玄野微微一笑:“但我远远不如孙悟空,所以留着我也没什么用。”
秦广王再次叹息,“本王看得出来,阁下的雄心意志非同凡人,假以时日,拥有高强法力也未为可知。只可惜李天王不会给你机会了。”
玄野道:“还有一个问题是,进入神仙之境便当遭三灾利害,那是什么样的呢?”
“那是风劫,火劫、雷劫,三灾同时降临,痛苦难当,熬过了,便可成神,熬不过,便灰飞烟灭,运气好还可保得一丝魂魄,运气不好神形俱灭,再无来世。”
玄野露出疑惑,“那有没有哪位修行者,面对三劫时轻松渡过,毫无痛苦呢?”
“有是有,但极为罕见。那是在人仙之境时底蕴打得极好,功德与修为均远远超出神仙之境的需求。这种人,一般成神之后便有大神通,转眼可接近地仙境界。”
玄野露出笑容,“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出什么错了。”
秦广王不明就里,问:“阁下此言,似有深意?”
玄野不答,慢慢站了起来,问:“你说这是修罗斗场,但这么多年,我只看到这三千鬼卒。没猜错的话,这块地方,是你单独划出来让李天王报复我的吧?”
“小王无意如此,但官小位卑,天王之命,不得不听。”
“放心,我不是怪你,我是想感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好副本,让我刷了足足五百年。”
“副本?”秦广王不解其意。
玄野笑道:“总之谢谢你就是了。往后有缘,晚生当有所回报。”
秦广王越听越不对头,问:“阁下莫非还有修行之意?岂不说阁下死期在即,就算不会,在这不见天日的幽冥地府,也无功德可挣,又如何修行呢?”
“可以的。这世上挣功德的法子很多,你不一定全都知道。何况功德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自己的修为。”
秦广王不知为何感觉心惊肉跳,玄野的话他虽不明白,但透露着不祥的信息。可自己没理由怕他,虽说他如今能以一人之力击败上百鬼卒,那只是纯粹剑术上的精进,不足为惧。
可他面对玄野还是很怕,甚至从骨子里冒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玄野行礼道:“在下有一事相求。”
“请讲。”
“一会李天王就要来接天兵上界,想必那时便是在下死期,在下想沐浴更衣,以求死个体面。”
秦广王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多虑了,人家都做好赴死的打算了,何况他实在想不出来玄野还能干什么。应道:“理当如此。”
他唤来两个女鬼卒,拿来上好衣料任玄野选择,再洗浴一新,去豪须,理长发,焕然一新。看到玄野站在面前,秦广王暗赞,“好一个气宇不凡的美男子。”
梳理洗浴一新的玄野和五百年前并没太大区别,但身形更加挺拔,眼神更加深隧,更有一股难以言表的气场,令人心生敬畏。
“多谢秦广王。”玄野在铜镜中看到自己样貌后道:“我可以体体面面去见我义兄了。”
“什么?”秦广王还没听懂他话里意思,忽然有鬼卒传令:“托塔天王李靖驾到。”
却见李靖领着两名天兵飞至弱水河畔,众鬼卒一见,纷纷跃出水面,齐齐参拜:“拜见天王,小的们等得好苦啊。”
“各手足们受苦了。”李靖道:“即时便随我重返天庭,复我昔日荣光。”
众鬼卒顿时欢呼雀跃。
李靖抬眼望来,见玄野与秦广王,飞身而至,道:“好你个林玄野,倒是人模人样。”他也来看过一、两次,那时林玄野已人鬼难分,模样甚是可怜可怖,想不到如今神采飞扬,一点不像受了五百年折磨的人。
秦广王向李靖行礼,“天王在上,罪囚林玄野请求沐浴更衣,以求神形俱灭前最后的体面,小王应允了他,未经天王许可,还望恕罪。”
李靖冷笑:“谁说要让他死了?”
秦广王一愣,李靖道:“我的天兵走了,修罗斗场就没人了吗?把他投到修罗斗场,再受五百年苦,若介时消了我心头之恨,便成全你,让你死个痛快。”
秦广王结结巴巴地道:“天王,这……这好像有点过了。”
李靖怒道:“你敢抗命?”
“小王不敢。”
玄野终于开口了,道:“李靖,我曾经敬你一代神将,想不到你心胸如此狭隘,折磨人五百年犹不罢休,岂不失将门风度?”
李靖哼了一声,道:“你这妖人,害我在天庭诸将前抬不起头来。先是用计擒我,又杀我兵丁堕入幽冥,让我在天界轮为笑柄,我岂能轻饶了你?休得多言,继续在此乖乖受苦吧。”
玄野苦笑,“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成神的?”
李靖大怒,“你说什么?”
“你不配我和你多废口舌。这地方我也呆够了,我想我该告辞了。”玄野最后一句是向秦广王说的,不知为何,秦广王不由自主向他行个礼,好像他真的说走就能走,如恭送一位大人物般。
李靖更怒,“左右,给我拿下!”
话分两头。一年前在灌江口二郎神的辖地,出现一只怪鸟,为祸百姓,吃了不少人,二郎神屡次追索,但这怪鸟有隐形之能,难觅其踪,令他甚是懊恼。
这一日,有值日曹官向他禀报,说又有百姓齐来祈求,请二郎神诛灭妖邪,救护百姓。二郎神不由大怒,“叫你们仔细寻找怪鸟,偏偏不得其踪,我身为护法神却保不了一方平安,真真羞煞人也。”
话音刚落,忽然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少爷,我打到怪鸟了。”说时一个妙龄少女跳进后堂,一手抓着一只一丈多长的怪鸟,一手执的却是二郎神独门兵器:银弹金弓。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蕊珠。五百年过去,她容颜不老,反而更是美艳动人,故有人赞她:俏比嫦娥胜三分。
原来五百年前,百花仙子欲潜心道法,四剑侍随同闭关学道修仙,可惜四人中,只有蕊珠和冬梅天赋悟性过人,学得长生道术,别两名剑侍则学无所成,寿至三百岁老死。
四百九十八年后,百花仙子出关之日,二郎神前来恭迎母亲出关,无意间见到蕊珠仍用绣花针为母亲缝制衣裳,不由疑道:“剑侍姐姐已是修仙之体,为何仍用凡间的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