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以道心问佛缘,却得心魔乱尘心。
小梵音寺方丈含糊其词,莫名其妙的话语惊扰到了岚邯道人,使其久久难以忘怀。
自辞别方丈后,便再也未近小梵音寺一步,也极少去回想。
这般言缘之事,岚邯道人信了。
修为相差整整两个大阶,在对于道的理解上岚邯道人差了太多,所有他信了,这是很玄妙的事情。
信极为信,不信便不信。
这般的扰乱心扉不仅仅是遗传给了夏甲。
夏甲感觉自己应验了一部分,这才是最要命的地方。
他可不想出家,花花世界都未有尽揽眼中,出家?这辈子都不可能。
小梵音寺不太可能,毕竟有位成婴境,让自己人间蒸发也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等等!或许这才是小梵音寺的目的,让别人认为自身不需要算计,然后再来算计自己。
反其道而行之。
但,这种几率太小了。
当年若是没有小梵音寺,这位驼鹿郡的龙头势力点头的话,或许岚邯道人都坚持不到卢家的赶来。
“运乾国,月神教。你们觉得会是哪方势力?”夏甲抬起沉思的头颅问二人,也是在问自己:“或者,二者皆有?”
“这……”二人语塞。
上层的博弈与算计并不是他们能参与的,因为对于核心的利益,已及利益所在的冲突,冲突所在的方向都不甚了解。
也不敢去了解。
“今日,你们去召集邯城三城所有织灵境以上的修士。”
夏甲站起转身,挥袖下压掌心。
“明日,搜山荡匪。”
二人闻言皆是一愣。
啊?这……合着您刚刚根本没听明白。
“大人!”荼字并不愿冒此风险,硬着头皮欲行忠言之事。
夏甲却无心继续与其讨论,下压的手掌举起指向一旁,问道:“你们能看出什么?若是看不出什么便下去办事吧!”
手指之处并无其他,仅仅只是一扇没有关紧的门窗,缝隙间吹进点点雪花,渗进些丝丝凉意。
大概是哪位女侍粗心大意大意所致。
夏甲手指点出一丝法力印在门窗的栓柱上,法力凝刀,截断闭塞的栓柱。
啸寒的冷风如出笼猛兽,呼啸生息寒满堂内,寒意入肤,莹花洒屋,些许后有花沾青丝。
王钊侧头观之便有丝缕灵光上心头,言道:“大雪封山,哪怕是有些修为有步履艰辛,大人是想围山剿匪,除恶务尽,将岚山军连根拔起。”
“此乃天时!大人,好算计呀!”恭维中还带着些沾沾自喜,看的其余二人侧目扶额。
唉!一介武夫,羞与为伍。
“大人莫是想要我等惠济民众?”荼字望着冲入堂内的寒风花雪,感慨万分:“今年的雪下的是有些早了。”
言顿少许,见夏甲未有打断其言语,荼字顿神凝心,昂首挺胸的继续言说。
“晚秋短暂,初冬早来。今年的冬天怕是会格外的漫长和寒冷,我等修士自是不惧寒暑,但无修为或者初行道者,此间寒冷将是不小的劫难。”
“可是,这些与我等何干?生生死死,自有天定,我等寻觅长生便心力尽瘁,又有何心力去抗衡此等天灾?”王钊到是不负众望,继续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虽然言语态度冷漠异常,但其中也不乏真知酌见。
这本就是各扫门前雪的时代,已不复上古圣人以仁治世的年岁。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怎么可能?
这是个看不顺眼提刀就上的年代。
看的顺眼就……持棍而上。
对于修士来说自身修为才是源本,少有精通运营之道的人,譬如王钊一类的修士才是主调。
但是,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
夏甲与荼字这类常年居于上位的人,很懂得人口红利对势力发展有着怎样的促进作用。
机遇旁往往伴随着危险,灾难中常常带有机缘。
最美丽的最危险,最危险的总是带着些诡异的美丽。
雪灾之下,口粮是最稀缺、最要命的东西。
大多数的民众都未有足够渡过寒冬的粮食储备,这是必然的,这可是个农耕社会。
特别是在邯城三城之外的村落,那将会是重灾区。
为了活命,必定会向着邯城三城迁徙,毕竟有粮食的地方才会有生机。
那些勾栏里也很愿意趁人之危,以微末的粮食当做筹码,让一些楚俏的少女签下卖身契。
俊美少男,应该也可以。
du坊需要些健壮的打手,店铺需要些腿快的小厮,宅院需要些勤快的婆姨。
就连街角的乞帮也需要些暮暮老朽来卖惨。
看上去尽是机遇,但却有几分能落到受灾的民众剪头?却有几分是真的机遇,而不是另一个火坑?
只是总比饿死、冻死好的多。
这对邯城三城的统治阶级来说是场机遇,可以消耗极小的代价换取巨量的劳动力。
且不用费心力来游说、迁移村落人口,对于邯城三城接下来的发展很有帮助。
这些事务对于荼字这类的常年行政掌权的修士来说驾轻就熟,一点就透,并不是说其聪明过人,而是邯城三城建城已有近六十载,并非都是些丰收之年。
此类事件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只是这次不同。
那宛如失心疯一般的岚山军就是最大阻碍,且这岚山军的异常怎么看怎么像陷阱。
“大人,此事风险甚大。我等还需从长……”荼字硬着头皮挣扎着,希望能够扭转夏甲的念头。
知事为知事,但行为还是要预估风险的,凡人生死,势力发展的前景,又怎能比的上自己几十年来的艰辛劳作。
马上,很快,最迟来年夏至,自己就能成为昊然古宗直属势力中的一员,还是个小官。
此事才是最主要的,而现在只需要保住自己和岚邯大人的命,即可。
夏甲挥袖截断荼字的言语:“此事就此,明日荡匪,今日你等下去后将此事布告一番,好让那些个凡人今早迁徙,另外将民众的安置计划做个预案。”
见夏甲沉面定目,二人只好称是。
“大人!”王钊出言拦下转身欲走的夏甲。
“何事?”夏甲转头便看到王钊手中托举着的,厚厚的…账本。
本有些松懈的神情瞬间便布满了黑线,颇感压力,抬手抚向账本,同时神识扫过书房。
厚厚的账本堆砌的到处都是,上落的浮灰显示着它们并未经过查证,此间定有些错、假、坏账。
只是还未有翻看那庞大的数量便已经让夏甲倍感头疼,就更不用说了去细细算计了。
夏甲此刻猛然想起自己的管家婆好像快到账了,不对,是冬至快到了。
好像自己还没有见过那卢家的丫头,怎么莫名的有些恐慌?也不知道漂不漂亮……
夏甲神游天外抚向账本的手停在空中,迟迟未有落下,在场的二人也跟着夏甲一起发着愣。
“大……大人?”荼字小小翼翼的言语将夏甲拖回现实。
夏甲接过账本丢如储物袋内便转身离去。
“下去准备吧。”
“是!”
……
夏甲穿行在庭院间,花雪飘零,落在处处大红装饰之上。
樱雪坠入红饰,厚重雪幕遮去了日光,屋檐下囍字有些灰暗,却也难掩此地有喜事将近。
行走之间,时不时有女侍路过行礼,新的面孔还会痴痴回望一番,惹得同伴一阵调笑。
也有一队队巡逻的卫队走过,到是有些老面孔,约莫着是那王金石矿场的矿工吧。
夏甲轻抚下巴,看来杜郎一的工作做的还是不错的。
将账本随意丢入书房,夏甲便要出走,还有些事情要办。
或似有意,或似无意。
夏甲悄然路过阵军的亭台楼阁前,其实也就是那特训场地,一片露天的后院。
夏甲回到邯城后,阵军便带着山君回到她的住所,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既然碰巧路过,那么去打个招呼有有何不可哪?
轻轻的叩响房门。
“何事?”莺语轻轻穿窗落,在寒风呼啸中传入耳中,如风一般飘渺,仿佛不存于世,又有别与风声,糯糯且慵懒,仿佛无趣。
这世间,无趣,却也有得几分趣味,例如那笨笨的小子。
推开门窗,又是一番雪景,与身后的并未有多少不同,只是多了一个英武的女将。
飘落的大雪茫茫然,也不知道有多少鹅遭到了上天的毒手,被褪去了外衣,散落于天地之间。
院落之中,两把红祛交叉立于雪地之中,任由大雪在杆头飘落,在刃被切开,任由雪白将其沾染。
阵军则坐在台阶之上,怀抱着呼呼大睡的山君,依旧穿着着厚厚的盔甲,仿佛能够给她提供足够的安全感。
明明只是自己的灵体幻化罢了。
与寻常不同的是,裸着玉足,翘出石阶外,裸露在风花雪月之中,在屋檐前的落雪上烙上一个个脚丫印。
时不时的嘴角带起些弧度,到是感到一些趣味。
可能只是因为某人的到来。
夏甲近几步,一同坐在石阶上,同样翘起脚掌落在积雪中。
仅见得阵军半边侧面,眉头时皱时缓,嘴角轻轻扬起。
瞳目落入了雪中。
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但似乎并不是很美好,却也足以触动自己。
进入结丹后,才算作正式踏入了鬼修的道路,不像那苍野上的孤魂野鬼,朝不保夕了。
前世残碎的记忆也渐渐浮现,她现在就是在回忆之中……吧!
不过,瞧其面容,似乎并未有多少美好的记忆留下。
记忆往往都是残酷的。
它的残酷源自它的美好,伴与时间后,尽皆不再复还。
或许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不好的回忆往往重于美好的回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
每到兴处,便在微笑中抱起熟睡的山君,摇一摇,吸一吸。
这大概就是,心有猛……
额……
心有蔷薇,细嗅猛虎?
“一会,陪我去杀个人。”夏甲轻轻打断了阵军的美好。
“嗯!”回应简单明了。
“需要什么嘛?”夏甲客气一番。
“一些血气,妖兽血吧。”
“好。”
“小心些。”
“好。”
……
气氛冷了一阵,夏甲起身离去。
陪伴,有时只需。
你在,我在。
即可。
“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