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而近皆是一片狼藉,厚土之上裂痕如蛛网般蔓延、密集,皆被袭来之势犁过一遍,大地皆是一片湿润,泥土气息入鼻留香。
记忆中的山峦尽皆崩碎消散,若要寻之怕是要多寻千里之遥,取而代之的是新起的层峦叠嶂,还未经历风雨的新土碎石滚落而下,被截断的潺潺流水重新改道而行,在沟壑处流走,或者聚集一处,将成湖泊。
头顶之上一片晴明,缠绵了几日不肯离去的愁云惨雾被一扫而空,惊走了?还是破碎了?
浩荡气浪荡起的风潮余威仍在,强劲无匹,虽扬不起湿润的新土,却吹动了夏甲的衣袍带来清凉。
走兽已然无踪,飞禽也许久未见,万里化作新生的死地,皆是新土,皆是死亡。
所寻见的树木,怕是都遇到了花和尚。
入目皆是疮痍一片。
数息之间,天变地异。
满目疮痍之中,一个圈引起了二人的注意,望去后未有他言,皆是面目一沉,转身离去。
那是一座城,那曾是一座城。
如今只是一片废墟,一片遗迹罢了,神识所过之处死寂一片,未有丝毫生机展现。
那是隶属于月神教的城市,此刻已是千里无鸡鸣。
这月神教离威压震动的源头较近,虽然相较于邯城三城势力更大,但应对冲击时的防御力度怕是难比邯城。
很难让夏甲对其抱起什么希望。
夏甲默然一刻,以调侃振奋一下心神:“怪不得你不带上月痕,是怕她伤心吧!还真是一个好男人呀!”
蓝越谅只是静默的点了点头,心情有些烦躁、沉闷,下意识的挠了挠头,他不知该如何安慰月痕,只好先拖着。
“她可不是什么愚笨之人。”夏甲沉重的言道。
“嗯。”
蓝越谅只是点了点头,未有继续言说。
将览过的群山抛于身后,二人的思绪也逐渐烦躁,紧接着便化作了深深的颤抖和恐惧。
这震动的范围也太大了!这里面怕是有着莫大的因果。
蓝越谅转身言道:“要不,去月峰看看?”
不论是出于理性,观察周遭势力的受灾情况。还是出于感性,去看看心上人的势力如何。或者干脆出于好奇,蓝越谅都想去看看。
夏甲不可置否,毕竟现在也是毫无头绪的乱闯,去看看也无妨。
不过越深入越危险,可能会搞出人命的。
夏甲不由得不谨慎,尽管身上罩着防御罩罩,青纹风铃,但也没有丝毫的安全感。看了看红祛中的阵军,似乎处于休眠状态,安静极了。
“走吧,去看看。”
“好。”
接着二人便……愣在了原地。
“……”
相视无言,干瞪着眼对了几眼夏甲以拳触及唇齿,干咳两声:“那啥……您先请。”
蓝越谅闻言一惊,摸了摸垂下的秀发,有些尴尬的言道:“那个,您不知道路?”
“嗯。”夏甲直言不讳,他并未有去过月神教,准确来说很少出邯城三城。
“我也没去过。结丹境后便领兵在国境边缘清理妖兽,没有太多的休闲时间。”蓝越谅又抓了抓头。
夏甲有些好笑:“那怎么去?这情形,找个路人都都难。”
“具记载,月峰在寒月升起之处,向西走。”蓝越谅真的就掏出一本古书看了起来,关键还是本鬼怪人物志。
你就不会出门带张地图吗?夏甲暗暗叹气,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未有带。
见蓝越谅离去,夏甲跟了上去。
……
月神教,月峰。
昨日的月峰还能刺破云霄,将云雨拦于山下,无论何时皆可在峰顶得见天日、夜月。
而现在的月峰如同它敬畏者一般残破不堪。
雄伟的根基让其依然矗立着,但高耸的薄弱处却以消失不见,山脚下的城池也如之前遇到的城池毫无区别,甚至更加惨烈。
几座坠来的山峰将城池近乎全部囊括其下。
夏甲没想到那类似小说人物传记里面记载的位置居然是对的,他们真的到了月峰。
只是此时的月峰怕是不能再独得日月宠幸,已与其他山峦并未二至。
“唉~~”
二人嗟叹,叹生命不易。
一路皆是死亡,愈行愈加惨烈,彷徨之心更加严重。
“等等,那是。”
一抹纯白引去了夏甲的注意,在那月峰未有断裂的根基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冲击中被月峰劫下。
“这……这是。”
邻近细观,二人皆是心绪大震。
夏甲有些怯懦的言道:“还继续深入吗?”
蓝越谅眼睦之中寒光闪闪,内心阴晴不定。
那纯白的物体是只妖兽,一条巨蟒。身长千丈,白鳞大如斗,无牙、无红信也无眼睦,当是一只地下行蛇,被威压震出被气浪抛飞,磕死在这月峰下。
夏甲落在蟒蛇身上,一片鳞甲便以将其身影纳入其中,还绰绰有余。
以法力扭转蟒头得见头上有一凸起,夏甲皱眉,心中震惊更甚:“这是蛟角?不,只是雏形。这条长虫将要褪身化蛟,应当在成婴境。成婴境的妖兽。”
深深的咽下一口吐沫,蓝越谅将内心的颤抖压下,问道:“死……死了吗?”
到也是说出夏甲的内心想法,毕竟这条长虫虽然撞入月峰中却鳞甲未破,猩红未露。
“死了。”夏甲收回撑在蛇鳞上的手,睁开眼睦,长舒了口气。
对着好像退了几分的蓝越谅招了招手,轻轻言道:“过来,我的储物袋装不下,我们分一分,见者有份嘛!”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句话提醒了两点,而不是一点。分赃时不要寡,不要不均,否则易出事的。
糖果粘,易封口。
这些前世在仓蝮蛇里的经历教会夏甲的。虽然装不下也是真的了。
最终,夏甲取了妖丹和蟒身后半截,其余的都归与蓝越谅。
哪怕已经将蛟蟒分尸,蓝越谅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居然真的死了,这也……太恐怖。”
“相对于那气浪而言,先至的威压冲击更加恐怖,作用于心灵、神识,这只大虫表面无伤,脑袋里就是只怕是皆是浆糊了。现在我更加关心的是,还要不要继续前进。成婴境都死了,虽然没有继续爆发,但……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好。”
夏甲的言语将二人的眉头都拉起,皆是沉吟不语。
此时,贪婪与理智再次交锋。
不说那释放威压冲击的是何宝物,可否收为己用,就是这沿途的妖兽尸体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去吧。”夏甲深思之后,贪婪还是战胜了理智,同时,也找到了说服自己与蓝越谅的理由:“不论是邯城三城,还是运乾国都经不起第二次、第三次冲击,若是那物件仍在,我们就只好卷卷铺盖滚蛋了。”
一路上,畅通无阻,二人沉面疾行,到是遇到不少的尸体,有妖兽,也有……人。
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降临之时都众生平等,一视同仁。
而他们也终至威压冲击的源头。
目之所及,皆下沉百里深。
夏甲颤声道:“这里,以前是盆地吗?”
蓝越谅同样颤抖,恐惧与坚韧道心相抗:“恐怕不是的。”
言说之后,蓝越谅眼睦泛起蓝光,直视去那坑洞深渊之内。
夏甲问:“看到了什么?”
“深渊,黑暗和一张爪印。”蓝越谅收回目光,纵身一跃,跃下深渊。
夏甲叹了一声,也追了上去。
百里的高度轻松垂下,落地之时硌了一下。
夏甲跺了跺脚,脚下的土地很硬,也很平整,像是刚刚被压路机碾过一般。
中心处不断传出威压与血气之力,冲击着一切,将神识隔在外面。
前行千里后,地面不再平整,巨石堆砌成山峦,参差林立,威压更甚一筹,此时的血气已经钻鼻入耳,血腥气十分浓郁。
爬上林立的山峦,二人愣在原地,被眼前的景色震惊。
一张爪印绵延千里,应当就是此事的罪魁祸首,其内的威压汹涌澎湃的袭来,刺痛二人的眼睦,不能久久直视。
夏甲深舒一口气:“看来,不用卷铺盖走人了。”
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
一爪之威,沉陆成渊,余威布开数十万里。
“有个人在这里被秒了,但……没有死!”夏甲步入爪印中,被脚下的人形空洞惊动,连忙跳出爪印与蓝越谅汇合,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久久后,无任何动静。
“看来,走了。”蓝越谅收回眼中的蓝光,淡淡言道:“没有任何痕迹,被秒杀的这人也不简单。”
已过了半日多,威压依旧阵阵袭来,深渊之下只留一爪,留着一爪的修士是如何的随意,丝毫未将自己的目标放在眼里,只是伸手碾碎一只虫子,未有多去看一眼。
而,那只虫子离去的痕迹,都不能被夏甲二人察觉。
夏甲深深的叹息一声,很想抽根香烟,将心中失落、恐惧、烦躁,随同烟雾一起吐出。
可惜,没有香烟,也难静心中烦躁。
夏甲寻一处坐下,却被脚下的紫色物体吸引,夹住一只腿拎起后有些动容。
一……半只紫木蝎子,尽管破碎严重但也能看出,与那傀儡师泽狐老道的蝎子一般无二。
莫非,是那老道!夏甲瞬间对比了一下战力,庆幸自己当时没真的撕破脸。
小童,美女,老朽。修仙界三大不能惹,果然名不虚传呀!
“既然,没有宝物也无机缘,我们回去吧。”夏甲收起紫木蝎子,招呼蓝越谅走人。
有些未遭遇危险的庆幸,也有些未遇机缘的失落,夏甲转身离去。
回去赈灾呀!也不知是那两位缺德的大佬再次对拼,自己没屁事,拍拍屁股走人了,而这里的凡人却遭了殃。
月神教毁去,座山军的势力范围也成了深渊盆地。
这还只是驼鹿郡内的损失,隔壁两郡的灾害情况也不知如何。
“走了,你不是还要回家看看嘛?”夏甲再次招呼蓝越谅,却未有得到回应,转头望去时,瞳孔中的手掌却极速变大。
邻近之时,掌变成爪,直袭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