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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之上,有仙人,静如皓月,睦沉于坑洞深渊中,已有数日。

仙人轻笑,颇感欣慰:“五少爷还真是谨慎,就是……”

仙人举手下压,浩荡威压再临此地,将平整中心的不平整抚平、压实,将一切痕迹抹去。

只是某一处的地表渗出淡淡猩红。

“只用威压,不夹杂法力、妖力、血气,是为了隐藏身份吗?不像,若是那样就没必要搞出这么大动静,那是为了什么?不屑吗?哎呦,长时间不用脑子,都生锈了。让來风的人来一趟吧。”

仙人拍着额头,静悄悄的走了。

……

邯城,城主府。

此时的迎客大厅内,堆积如山的宗卷、账本近乎将整个大厅淹没,也淹没了坐落主位双眼通红的卢凤次。

到了此番境地,卢凤次才知道那表面上看着有些不着调的夏甲,是有如何的不着调。

“唉~~”

少……美女扶额,暂歇少许,飞向天边的思绪在虚空中绘出那人的身影。

回来后,一定要好好骂他一顿。一定要回来,让我骂呀!

“五少奶奶,喝茶,歇息些时间吧!老奴还从宗里带来些甜点。”池迟恭敬的奉上茶水、甜点,想让这位新主子歇息一下,且通过灵食来增进一些修为。

什么从宗内带的,这可是刚刚去催生灵植,现杀妖兽,现做的!

岚炎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新添成员了,且对于这位五少奶奶,池迟可是喜欢的紧。

温润尔雅,知书达礼,天赋不错,且有怜悯之心。

是个善良的人儿那。

尽管这莫名的老者暧昧的不成样,差点都让卢凤次以为这才是她亲爷爷,但那盘中灵食的香甜真的令人食指大动。

这老者是杜势待带回来的,据说是岚邯道人宗门的长辈,却诡异的自称老奴,笑容中总是带这些莫名的亲切。

且无人可见其踪迹,除了带他回来的杜势待和自己以外,任何看见他的人都会在转头之后遗忘。

记忆中只剩下,杜城主带回一名老者,但自己从未有见过。

“迟伯。”

卢凤次如猫一般伸了个懒腰,也撒了声娇。

卢凤次兴致勃勃的挑选了一朵花红糕点,却又冷漠的放了下去。

老者也看到了那令少女心情不快的事物,一张纯白的冥钱,被风携裹着翻过墙头。

在青石板上,那么刺眼,那么伤神。

池迟叹了一声,那日他来迟了少许。

错过了一个拯救万民的时机,也错过了五少爷的婚礼。

池迟端着盘子退走了。

有些心病,时间才是最好的药。

或者,是某些人。

几日前,邯城全城红妆,普天同庆,锣鼓喧天。

几日后,闹声依旧,却将哭声取代了欢笑,全城素白,地上皆是些死人花的钱。

夏甲并未有救下邯城的所有人,一半都没有!

夏甲拦得住气浪,却顶不住威压,多数人与那月峰山脚下的蛟蟒一般,死于灵魂破碎。

万户门前素白雪。

黑发人悲染发白。

举目为白,卸去夏甲全身气力,每一步落下,都欲随着脚步一起跌落,沉地就此眠去。

独自一人落在大厅内,遇到那大厅中的独自一人。

含泪相拥,任何言语都难以诉说心中意味。

他与她最幸福的一天,却也是周遭最悲戚袭来的一天,莫大的心理落差让人难以接受。

最近,她推开了他,坚强的梳理了一下缭乱的秀发,羞红着脸:“有客人,在后院。”

“谁?”夏甲疑问。

卢凤次又言:“昊然古宗来人。”

“哦。”夏甲心已明了,大约是那冶炼峰的人,来修建乾坤传送阵法的。

夏甲望了望远方。

还未进城时,他与蓝越谅便被人拦下,是那运乾国的来使前来寻蓝越谅,带来两个消息。

一来是运乾国受灾,二来是蓝启渡劫成婴,传位蓝越谅,现已将凡俗之事尽皆放下,云游四海去了。

蓝越谅便带着月痕离去,还道了声,有空去运乾国都喝酒。

我喜欢喝茶呀!喂!

……

后院中,池迟已经备好了茶点,静静的等待着夏甲。

“五少爷。”恭敬且谦卑。

夏甲愣神后,严阵以待。

开玩笑!寒寂杀界可是从宗门秘境中偷得,这是要抓我回去?

“迟伯。”夏甲回了一声,大大咧咧的坐下,招手:“坐,迟伯别客气,就当是在山门里。”

“怎么是……”

“老爷他……走了。”声音中,悲戚如这座城池一般。

“……”

夏甲闻言不由的身体紧绷,手中的茶盏碎去也不知晓,却笑口大开:“别开这种玩笑了,迟伯,师父可是会生气的。”

池迟未有再言,只是双膝跪下,在夏甲面前,身形止不住的抽动。

身形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稳。手抖如老太,颤抖中强硬控制住,倒了一杯温茶,洒了半杯,缓缓的举起、饮下,将心中的结郁一起沉入腹中。

身影悲戚。

“知道了……”

很平静,平静的有些不自然。

若是七日前,他一定痛哭出声,去寻一地买醉,买个痛酔。

但,现在不同了。

他有了妻室,有了以自己为整片世界的人,他不能崩溃,最少在她面前不能。

再将茶盏举起,饮了一口空气,夏甲坐下:“继续说。”

“大少爷请各位少爷、小姐回去念行。”

夏甲回了句:“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池迟未有用神识去探查夏甲,并不知道夏甲独自在后院里经历了什么,而……夏甲他也不知。

兰茗却是知道,后院需要重新装修了。

夏甲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可以带风次回去吗?”

“五少爷,您知道的……大少爷的事会牵连到五少奶奶的,修为有些……”池迟皱眉,但也未有完全拒绝。

“呵呵……”夏甲讽刺的笑了笑,笑师父的偏心:“那就算了。”

“明日,明日清晨。”夏甲言说了时间,便离去了,要去和那大厅内忙碌之人,道个别。

林皆一,让岚邯道人极为嫉妒的兄长,既有那天赋异禀的原因,也是因为炎亚纶的宠爱。

长子幺女,乃是父辈最爱。

而岚邯道人离开的原因之一,便是炎亚纶将门人散去,将除林皆一外的所有弟子赶下山门,外出游历,且不许收徒。

只是为了帮助那林皆一竞选那个位子。

昊然古宗的下一任宗主。

论实力,非各峰峰主不能敌。

论能力,以经营岚炎峰两百余年。

论潜力,三百余岁,证道合体。

论资历,却只是偏峰门人。

资历是林皆一坐上宗主宝座的最大限制。

之前的每一任宗主都出于昊然正峰,也称为宗主峰,毫无例外。

而……那些个太上长老所担忧的便是,上位的林皆一会偏心,耗费宗门心血去将一座偏峰扶持成另一座昊然正峰。

为了林皆一的上位,为了安抚太上长老们的心绪,炎亚纶选择了自断羽翼。

将门人外派,并下令,无有召,不得回。

夏甲本来也没打算回去,但……听到那个消息时,却难以自控。

“你要走吗?”疲惫的身影依旧伏案批阅事务,未有转头便有此言。

“嗯。”

言语落下,悲伤弥漫。

案上的笔也折断。

“何时归?”

“短则三五日,长则……”

男人未有继续言语,女人也未有继续询问。

夏甲走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她,她也停下了手中的事务。

他第二次吻了她,将她软化在自己怀中,他们此刻拥有着彼此。

一旁端水而来的兰茗,静悄悄的走了。

他们去了洞房,却也什么都未有做。

只是,他抱着她,倚靠在床边静静的睡去,睡了一夜。

独享彼此还在的温存。

他们皆未将自的悲伤言出,独自承受着,毕竟,那并不与对方有关。

她,十六叔走了。

他,师父离去了。

夏甲在清晨时走了,并未有惊动卢凤次,也未有与其言说,只是留了封信。

但,他知道她醒了,只是不愿意醒罢了。

他高高飞起,屋内泪渐渐垂下。

……

夏甲寻到池迟时,他正在酣睡的杜势待床前。

并不是池迟有什么特殊癖好,他只是来消除杜势待对于他的记忆的,那些记忆对于杜势待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大少爷在与人争锋。

那人可未必只在正面出击,就算是那人愿意,他手下那些与他荣辱与共的人愿意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些人太弱了,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为好。

就像他们只知道五少爷是昊然古宗之人,其余的一概不知。

……

合体之威,瞬息万里。

夏甲再次睁开眼睦之时,便已经将一方古朴的大阵踩在了脚下,大阵的白玉石间还有些青青杂草。

夏甲望向阵外的池迟,问:“您不回吗?”

池迟指了指驼鹿郡的方向,说道:“那边才是未来,您去的地方已是过去。”

“并且,老奴已经对过去告过别了。”池迟有些抽咽,随后洒脱一笑:“就不回去遭罪了。”

“那好……”

未等夏甲继续言语,大阵光芒渐起,将整片空间剥离出去,虽然眼睦依旧能看见对方,但却已经不在一片空间中了,言语已经无法再传播到对方耳中。

夏甲将抬起的手落下。

光芒散去,天地之间,除了脚下的阵法已经截然不同了。

这是座繁华且巨大的城池,大到夏甲都无法望到其边缘,此地的繁华皆因有乾坤阵法。

许久,夏甲步至空空的城门处,踏步而出。

落脚之时,天地再次变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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