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至此处,急步下崖,欲去钟香观寻质。经青瑶观口,稍留半会,复度来信,推测陆云湘定然明晓。那夜林陆二人皆在山下,林旭定然也知,思定即动。
略行几步,却见壁旁林旭拐过,朝己走来。张璐微异。林旭定眼视瞧,瞧清楚了张璐的面相后,忽然一惊。遂快步走来,行礼道:“弟子拜见帮主。”
张璐冷视林旭,却不言语。林旭暗自奇怪,便轻声道:“帮主有何吩咐?”
张璐道:“有一一句话我欲问你,你需实语回应。”
林旭心疑,回道:“帮主请讲。”
张璐顿而肃道:“你可知赵茹私逃叶云一事?”
林旭心惊,眸光闪动。思不明帮主怎知此密,一时不知如何应答。
张璐扶其起身,观其脸色。林旭面色涨红。张璐晓意,讪笑道:“如此看来,我所料无错喽?”
林旭复跪下愧道:“帮主恕罪,弟子绝非有意欺瞒。只不知如何开口,一时未有决断。”
张璐嗔怒,扬道:“赵茹既私逃叶云,便是江湖异类。你却舍命护佑,还将其带上山来?”
见林旭不语,又加补道:“想必青瑶观主也知道此事罢。”
林旭佯道:“不知,陆观主不知!此事只弟子一人知道。弟子处事不明,惹下祸端。然赵茹并非叶云逆徒,叶掌门未明宣天下,视赵茹为叶云罪徒。此事未果,还望帮主宽我些时日。我必寻她归来,亲回叶云谢罪!”
张璐细闻其语,深深叹着气,缓了缓声儿道:“此事既出,多责无用,你也不必护着陆观主。赵茹何归,乃叶云私事,你我不便插手。你且回去好生自省,且继续隐瞒着,待我谋定再与你商议。”
林旭抱手领命。张璐上坡。
曲声已停,即便未停,也当无心赏听。林旭踏归返途,尽思帮主何以知晓。却是十分不解,只抓耳挠腮。一时有余便到了钟香观口。
此时近午,观口林静正远观群柳。瞧林旭身至,观她脸色颇为难看,只疑惑着道:“你不是赏曲了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林旭眉头紧皱,意欲悉数告知林静。但言至口边,又硬抵下去。只沉默万状,经过她身边进了观内。
灰鸽跋涉万山,至了玉笛地境。其源头叶云山处,三人三骑,正踏土纵去。此三人正徐青,陆云栖,付真也。
自得叶迹亲命,三人自回各屋,拾掇细软。晚间寻了后生阁张勉,讨了几壶米酒。奔至竹林,靠竹赏月,杯酒言欢。
三人互诉,各言了些家中琐事,陆云栖乃玉笛女徒,道其姐陆云湘热于武事。幼时百般要强,天赋奇绝。精透笛艺,深谙内修。
徐青神往,为之动容。付真乃江湖众人,自知青瑶大名,倒比徐青不以为然了些。
云栖言罢,付真接着自述其乡。全家皆以搬运货物为生,都习练了些浅水招力。浅水门人既修内武,又以贩商聊生。
陆付二人道完,瞧向徐青。徐青稍加思度。自述数月前因双亲惨死,被一高人点化,上得叶云,卷入江湖纷事。后来巧遇赵茹,修得神剑。若谈出身,自是稍逊了陆付二人。
思至双亲,自感心伤。只言及书塾趣事,本欲读书进弟,无端陷入绝境,才致如今这般。
三人诉毕,抱上三壶米酒,大口饮去。又道了赵茹近事,陆云栖醉怒,满口怨气,直言赵茹无情。徐付二人一旁附应,可心里都清楚最为关忧之人便数陆云栖了。
此等真情切意,旁人不晓,唯挚友明楚。月明星稀,三人饮至浅夜。因竖日下山,便各自赶时回返寝屋休歇。
日升下山,进镇购马,自备干粮水物,放袱扬马行去。每至昏时,寻村暂住。掏出些许银锭付于户主,讨些吃食填饱肚皮。
侧日又当续行。若遇慕时,未见村落,那便路旁缰绳捆木。以天为被,以地为榻。
偶时倾下急雨,三人牵马避雨。遇前方破屋,进屋生火晾衣,取干粮为食。霎时天雷阵阵,夜过转明之时,仍未停歇。天公不作美,三人只好顺应苍天。
也有粮尽水干的时候,无奈之下只好强自忍过。陆付二人出生江湖,可也初踏江湖,自有些底子,经受风浪也当顺然平处。
徐青本为书生,近月来诸多波折,可临上中北,自也应接不暇。不过他风华正茂,常人之苦自也足够应付。
苦行十三日之久,到了玉笛地界。故乡即至,前方巨碑竖立,上写着“玉笛镇”三字。陆云栖扬鞭赶马,加快马蹄,徐付二人紧随其后。至了镇口,入得镇内。
寻一处馆栈,牵马入院,店伴送了些酒菜,三人吃酒食饭。半时过后,定了三间客房。选定其一,入了房内。三人围桌而坐。
陆云栖虽为玉笛女徒,熟知帮属要地。若三人径走入山,半日之间,即可拜见帮主。可玉笛帮规甚严,若需寻访办事,需探得笛庄,进庄会见庄主王轩。
若为求艺学师之女,由笛庄遣人上山知会,稍日自有女徒下山定核。若为江湖要事,也由其禀于帮内,事是否紧要加以忖度并给予回应。
若为江湖陌友,道出名讳。待帮内回应后,视其结果入山亲会。
自家弟子回山,确其身份后,便可着庄侍带其入山,由是三人歇过一夜。日晨寻庄,立身于庄外,瞧门口侍者,向他道明身份。门侍识得陆云栖,温唤师姐,便领了几位入内。
庄中雅致别意,青杨杏木,蜂蝶绕香。书屋名画字帖,棋琴搁摆。
庄主王轩乃玉笛首面,满庄尽显笛雍。侍者引客,安于养居厅。自去内院通禀,将三人身份禀明。
王轩闻后,亲换淡裳,出院至厅。三人见人放茶离椅,王轩施礼,笑着道:“各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快些请坐!”
三人坐椅,陆云栖朝他一笑,王轩白着眼道:“你这贪玩儿,此番入叶云惹了不少祸事罢。”
陆云栖瘪嘴,另二人旁笑。付真应道:“陆师姐未曾添堵,当日大展玉笛神风。一曲长笛荡彻人心,不失半丝雅气。”
陆云栖瞧其这般夸赞,自也多些傲气。王轩见她面色欣悦,只扬眉回道:“付侠士抬举了,陆师妹乃我玉笛第一不安分的主。此次送她深造,只愿她稍敛性情,多思多习。日后可不要轻耍脾性,不听管教才好。”
陆云栖稍些不耐,速速点头敷衍。又问及何时上山。王轩瞧她性急,只莞尔一笑。立遣卫侍入山通报,今日歇在庄内,好生赏玩。明日择时上山即可。
徐青暗思玉笛严规至此,自家弟子竟还需通报,另待次日方可回帮。
几人畅聊几时,王轩另有务事。三人闲步于庄院,赏花游湖。
陆云栖颇喜乐器,散时见阁房牌题“笛屋”二字,乐极踏步而入。另二人随她一道,只当见识见识,增广见闻。
云栖入内,手抚玉笛,寒受其质感。择一笛搁手,出屋寻花椅,长笛放口下。嘴里吹气,笛音缓出,直觉心旷神怡。
毕竟局外之人,听曲醉音,动人心扉,只因未尝静曲。云栖曲罢,二人举手称快。
旁落王轩闭事行来,见徐付二人艳羡,轻笑一声。言评玉笛曲妙,云栖虽俱音赋,可道行浅薄。初学三分,未至炉火纯青。
徐付俱惊,此生听得云栖奏笛,已是快然。这般笛曲在王轩眼中却是浅道,实是惊异至极。
催其自演一曲,王轩欣欢,拾过云栖长笛,搁于口角。骤起神音,仿若仙却,环声循起。妙耳醉心,绝奇天籁,尽如琼瑶玉露,润喉可秀。
庄内女侍领王轩意令,其一人换衣拿牌,出庄行了二时有余至玉笛口处,踏步上山。半日有余,终至钟香观口。观门守徒瞧之,踱过来问其缘故,女侍持牌禀明详情。守徒大喜,领至观内,告知观内闲徒。那弟子得令身入后厅,见厅内几人端坐。
入秋至半,天气微凉。帮内女徒薄衣浅袖,需备些厚装。林静传唤了后生掌事女徒,商议择日办衣。
林静斜眼瞥了厅外弟子,向掌事弟子道:“你等续谈,我去去便回。”
几位弟子会命,各自低语,林静出厅近了传话弟子道:“何事寻我?”
那弟子回道:“笛庄侍者来传,云栖师姐已然到镇,明日方归帮内。”
林静眉动,稍自思吟,兀自欣道:“想必入了叶云,此番回门探亲,你且安排。将此事禀于其余三观,觉得无异议后,明日迎归即可。”
那弟子领命,喜奔而出,至了前观,将林观主之意说于庄侍。庄侍心喜,观内女徒留她入楼,饮茶解渴。嘱厨杂办些好菜,端了予她添肚。
林旭正于闺房打盹,女徒进门拍脑告禀。林旭惊喜坐起,急奔楼里。见庄侍正饮水用饭,便坐于其旁细细打问,庄侍将云栖及二位叶云师兄来庄一事告之。林旭甚喜,急催传话女徒赶紧作条禀观。
传话女徒领命,将笛庄音讯作成信条,系上红绳。一式三份,绑于三只白鸽爪上,放鸽于空。白鸽直冲云上,分落三观。三观女徒接信,呈于观主。
云栖本属曲生观,回山之事理当禀知。观主杨萱儿隐隔尘世,只其爱徒张怡一年得见寡面,旁人寻拜不得,便连帮主张璐也不曾搅扰清修。云栖回事,由接鸽女徒禀于张怡知晓。
青瑶观主陆云湘未在观内,女童星儿接信,塞于竹简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