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一周之后,不论你还有什么理由,我都会干掉刘轩,若你还要出手干预,那我可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了。”
萧子舟轻笑一声,全没把姜鸣的威胁放在眼里,不过他知道自己并非姜鸣的对手,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放心吧,到时候就算你不杀他,我也会杀他的。”
姜鸣看着他推门离开,自己则仍然愣在天台,双手搭在栅栏上目视远方。
萧子舟的话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只能在心里慢慢寻找头绪,一点点解开缠绕在一起的死结。
原来这个被称为书记的人叫邱俊,可我父亲既然是他的下属,他又为什么要追杀他们呢?如果这个邱俊本就是一个恶贯满盈的人,那岂不是说父亲曾经所做的事,也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姜鸣想起邱俊在边境地区做的那些买卖,他不愿把父亲想象成坏人,但事实似乎让他难以反驳。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兴许邱俊从前是好的,不过后来变坏了,所以父亲才解散了队伍,不愿为虎作伥。
这样一想,姜鸣的心情便好了很多。
“不管现在齐一枫与邱俊是什么关系,但明院长和萧子舟的话至少确定了一点,他曾经为邱俊做过事,这家伙一定有不少事瞒着我!”
姜鸣现在很想尽快解决刘轩,回去向齐一枫问个明白,可又答应了萧子舟要给他一周时间。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正郁闷的时候,唐璃走上天台,把铁门摔得“咣当”一声,吓了姜鸣一跳。
只见唐璃气冲冲地走到他身边,没好气地道:“你不是练了很久的狙杀吗?怎么连这么显眼的目标都打不中?在岛上的时候是不是趁我不在偷懒了?现在不但没杀死刘轩,还打草惊蛇,以后再想杀他就更难了!”
姜鸣被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脸红得像块猪肝,噎了半天,才委屈地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有人在背后偷袭我,所以打偏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你怎么不早说?”
姜鸣顿时语塞,好像你给过我机会似的。
“谁偷袭你的?有没有受伤?”
唐璃从责备到担心的转变衔接得很完美,一听说有人袭击,立马飞到姜鸣跟前,抓着他的假肢左右瞧了瞧,当然没见到半点伤口,不禁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诓骗自己。
“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分开的时候,齐一枫抓回来的那个家伙吗?”
唐璃略一沉思,点了点头道:“是他偷袭了你?怎么当初你们没有杀了他?”
“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所以当时我就让齐一枫放了他。这次见到他,倒是收获不少。”
唐璃眼巴巴地看着姜鸣:“什么收获?”
姜鸣心里正有些问题想要了解,他没有回答唐璃,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从前你和我父亲他们,背后是谁在给你们安排任务?”
这一问让唐璃突然之间变得有些恍惚,她在队伍里参与了无数任务,几经生死,却从来没想过这些任务都是从哪里来的。那时她除了服从,几乎没有任何自己的思想。
若是硬要她做个判断,她认为组织应该会服从任何人,只要这些人愿意出钱。
唐璃找不到准确的答案,只好问道:“他对你说了什么?”
姜鸣叹了口气:“看来你对此也一无所知,只可惜我父亲已经死了,没办法印证萧子舟所说的话。”
他把萧子舟的话一一告诉了唐璃,后者听了之后,露出的惊讶远远胜过了他。
“你确定这个叫邱俊的人,就是一直在暗中追杀我们的人?”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觉得萧子舟没必要大老远的跑来骗我,他的话应该能信个七八分。”
“或许他只是想阻止你杀刘轩,又打不过你,只能随便找个理由。”
姜鸣点了点头:“也有这个可能,这几天我们盯紧一点,别让刘轩这家伙溜了。”
唐璃自信地扬了扬下巴:“放心吧,论起秘密监视,没有人比我更在行了。”
是夜,唐璃自告奋勇守在刘轩的工厂外,姜鸣则在银林城北的一条小街与徐莫汇合。一见到姜鸣,徐莫便迈着小碎步迎上去,乐呵呵地问道:“那小子是怎么个死法?你有没有拍个照留作纪念?”
姜鸣横了他一眼:“我可没那么变态,这小子命大,我让他多活了一个星期。”
“你做事怎么老是拖泥带水。”徐莫说着话,顺便把脑袋转了一圈,又问:“你把我的小璃弄哪去了?”
姜鸣心中暗骂:王八犊子,唐璃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姜鸣故意说道:“我还没来得及吃饭,她专程去城西帮我买‘袁记鲜虾粥’,那是我最爱吃的宵夜。”
徐莫嘴角轻轻一抽,摸了摸肚子说:“帮我也带一份。”
姜鸣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谎话转眼就被拆穿了,他假作目视星空,又低头看了看手表,淡定地说:“她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自己解决晚饭吧。”又伸手指了指离他们最近的酒店:“我要继续去盯着刘轩,你去开两间房,先歇着吧。”
徐莫眼前一亮,问道:“开两间?唐璃和我一间吗?”
姜鸣不说话,给了他一个死亡凝视,吓得徐莫忍不住哆嗦一下,抄起步子溜掉了。
打发了徐莫,姜鸣稍稍轻松了一些,他有点儿好奇萧子舟这一周打算做什么,但又不知如何才能找到他。
转念一想,既然他要对付的人是邱俊,那无非是想在刘兆龙这里寻找邱俊的把柄,若真是如此,那众宇集团当然是最合适的地方了。
姜鸣趁夜里无事,两手往口袋里一踹,嘴上吹起口哨,像个正准备走进夜生活的浪子似的,溜达着往众宇集团走去。
银林即将入冬,到了夜里,凉飕飕地小风吹得人满身鸡皮疙瘩。姜鸣虽然是北方人,但这些年在热带住得久了,反而对家乡的冬天有些不太适应。
他竖起了只有两寸来长的衣领,脖子不敢超过领尖儿,两手也在袖子里攥成一团,是个门卫老大爷的过冬模样,就连从他身边经过的老头老太太,也没有这般造诣。
走了几条街,姜鸣身后忽然亮起了一束橘灯,一个出租司机踩着油门儿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招呼道:“哥们儿,你这是要去哪?这么冷的天,不打个的吗?”
姜鸣本打算招手拦车,听到司机的话却拗了性子:你想挣我的钱,老子偏不叫你挣。心里虽是这么想,一阵狂风却不答应,还没走几步,就被冷风扇了两三个巴掌,姜鸣顿时不想做倔驴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一叠零钱,乖乖上了车。
“兄弟,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吧,眼下才十月天,看你就像过二九似的。”司机把着方向盘,嘴里还唠叨个没完没了,姜鸣只能以无声应付,才能换来片刻宁静。
很快,出租车停在了众宇门口,付了钱下了车,姜鸣缩了缩脖子,举目向大厦顶层望去,没有一间房的灯是亮的。
姜鸣算是这里的“老客户”了,大厦里的布局早已背得股瓜烂熟,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刘兆龙的办公室。
他站在黑暗里扫了门房一眼,那里倒是亮着灯,门房的窗户里有一台布满雪花的黑白电视正在努力工作。
姜鸣不确定那里的主人是不是已经被雪花催眠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选择越墙进入大厦。
姜鸣趁黑摸进楼脚,环顾四周,在大厦的入口正中看到了一束红色激光,摄像头在门廊顶上顺时针不停地旋转,没有任何死角,想从正门进去而不被人察觉,几乎不可能。
姜鸣紧锁眉头,抬头向上眺望了几层,试着寻找其他途径。然而大厦的墙壁光如镜面,二三层楼的窗户也在几丈开外,没有工具的支持,亦难以攀爬。
这时,大厦后的停车场传来了一阵风响,姜鸣一拍脑袋,自嘲道:“我真笨,明摆的路不走,在这里纠结个啥呀。”
他沿着大厦绕了一圈,借着树影躲过了停车场里的监控器,来到当初潜入大厦的通风管道口。
大厦的工作人员有了上次的教训,把管道口的钢架做了个更加牢固的造型,以为这样应该万无一失。但若想挡住姜鸣这种能耐的人,还是差了些火候。
姜鸣取出匕首小心地撬开螺栓,伸手接住钢架,半点声音也教它发不出来。
重新装好钢架,姜鸣依着记忆一路向上爬行。这一趟比起他刺杀刘兆龙时要容易得多,完全不需要考虑会被人发现。
姜鸣正爬得起劲,漆黑地管道里忽然射出一道亮光,他抬头凝视,原来管道尽头的夹角处,有间办公室亮着灯,灯光透过通风口,把管道里映得亮堂。
运气这么好?一来就遇到萧子舟了?
姜鸣放缓了动作,匍匐着往灯光爬去,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在管道里由远至近,始终没有听到那间办公室里有任何动静,好像那里压根就没人。
姜鸣爬到灯光前,缓缓探出两只贼眼向里张望。
他只猜对了一半,那里有人,不过却不是活人,而是一个满身鲜血,面目狰狞的尸体。尸体的眼睛睁得很大,是死不瞑目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