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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姜鸣卸掉了通风口的盖子,带着管道里的灰尘一起跳进房间,落在了尸体旁边。

房间里的血腥味很浓重,桌椅东倒西歪,显然不久之前刚刚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打斗。

姜鸣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前还在和自己谈条件的萧子舟,此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他的胸前有一道十几公分的伤口,斜着穿过了心脏的位置,手腕和肩膀上也各有一道刺伤,血液仍然在缓缓溢出,没来得及凝固。

姜鸣伸手探了探,发现萧子舟身上还有余温,这场激斗发生的时间至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老兄,说好的一个星期,你怎么这么快就凉了?”

姜鸣自言自语,他曾领教过萧子舟的手段,知道此人虽然不如自己,却也差不了许多。但从他的伤口上看,萧子舟只做了简单的抵抗,就被连伤数刀身亡,现场也没有其他人的血迹,显然凶手是全身而退。

萧子舟身上的伤口极细,凶手所使用的武器应该是一把非常锋利的薄刃,在姜鸣能想起的人里面,似乎没有使用这种武器的人。

“会是谁干的呢?”

姜鸣忽然惊觉,伸手在萧子舟的身上摸索起来,他的上衣口袋,裤兜,仔细地翻了一遍之后,并没有找到今天他拿给自己看的那枚菱形徽章。

他几乎可以确定凶手的身份了,除了邱俊派来的杀手,没有人会对这枚徽章感兴趣。

萧子舟双目圆睁,是个死不瞑目的样子,姜鸣翻看尸体的时候,总觉得有些诡异,于是想要伸手去合住他的眼睛。

刚要动手,姜鸣瞧着萧子舟的目光忽然愣了一瞬,他俯下身子,把自己的眼睛与萧子舟合到一起,看向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地方。

那是一张办公桌,桌子上的抽屉半开半合,露出一道两三寸的缝隙。姜鸣顿时来了精神,起身走到抽屉边将其打开。

姜鸣觉得自己探案的能力似乎不太及格,因为抽屉里除了一枚被遗落的曲别针,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也许萧子舟只想在临死前随便看看这个世界,压根儿不是为了给人线索。

姜鸣叹了口气,重新蹲身,给萧子舟来了个充满仪式感的闭眼。

继续留在这里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楼下那个门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上来查房。

“萧兄弟,你的承诺是和我一起对付邱俊,可如今你已经没办法兑现了,我应该也用不着再给你一周时间了吧?”

萧子舟的死姜鸣当然不会感到难过,虽然他是邱俊的敌人,但也为刘兆龙做了不少坏事,他的死不值得同情。

可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这一死,不知带走了多少秘密!

姜鸣再次起身,回到通风口,回头又留恋地看了看萧子舟的尸体,他余光一瞥,萧子舟手边的柜子底下露出的事物,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打眼望去,那是一个包着牛皮纸的档案袋,只露了一角在外面,距离萧子舟的手只有十来公分,似乎是在他被袭击时故意藏起来的。

姜鸣走过去抓起袋子,绕了几圈白绳打开封口,里面装着一份详细的个人档案。

“邱俊,五十二岁,一九八三年入党,二零零四年升任中央总书记。”后面还有很长一串介绍邱俊身份背景的内容。

除了这份资料,档案袋里还有厚厚的一叠纸,姜鸣粗略地看了一遍,里面记录的大多是一些不法的犯罪内容。

“一九九一年,收受贿赂一百五十万;一九九六年,在越南、缅甸等地秘密贩毒;一九九七年,雇凶杀害常沙市市长……”

在这些犯罪内容里,有些夹杂了证据,比如照片,目击者证词等等,还有些内容只有一段陈述,似乎是只有人知道,但无证据。其中还包含了很多姜鸣熟悉的人名,姜毅、华兴然、齐一枫,甚至是明琪的爷爷明佑之。

姜鸣越看越心惊,这份文件就像一卷底片,把他心里所知的每一个线索有序地排列在一起,形成了一部逻辑连贯,前后衔接的电影。

父亲姜毅以及队伍里的其他成员,曾经是邱俊私人组建的一个秘密组织,这个组织或为邱俊解决他的私人问题,或为国家处理只能在暗中进行的特殊任务。

身为邱俊最得力的部下,在为他解决无数对手的同时,当然也掌握了他无数的犯罪证据。自己的把柄掌握在别人手中,这是一个身处高位的人所不能接受的,所以,他必须除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人。

姜鸣不知道齐一枫是否在邱俊的猎杀计划之中,但父亲的队伍无疑已经成了他的眼中钉。

不过邱俊对消息的获取显然并不详细,至少在姜鸣看来,唐璃、凌盈、谢尔顿他们并不知道在父亲之上,还有一个真正操纵他们的人。

“没想到还有一只老鼠!”姜鸣还在怔怔地串联线索,办公室门口忽然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

姜鸣闻声后迅速做出反应,想把档案袋揣进怀里,却被一把凌厉的飞刀阻止了。

飞刀速度极快,带着千斤之力扎透了姜鸣手上的档案袋,接着一道拳风袭向姜鸣面门。

姜鸣右手手腕一翻,手上多出了一把短匕,往对方的拳路上一横,是个防御的姿势。那人转了出拳的方向,换作脚下画弧,取的是姜鸣的下盘。

姜鸣双膝用力,撑着手做了个空翻,身体轻飘飘地落在了办公桌后面。得此空隙,姜鸣两眼扫过男人的脸。

敌人的样貌很特别,深棕色的头发,碧绿色的眼睛,鼻梁与嘴唇以近乎相同的尺寸横竖开来,极具立体感。

他的个头并不甚高,比姜鸣矮了一头有余,身上的肌肉却青筋叠起,稳固如铁,是个横向发展的粗人模样。

他穿着一件紧勒着肌肉的黑色T恤,肩膀上戴着象征走狗身份的徽章。

姜鸣只与他简单地过了一招,便知此人的实力在自己之上。但在这狭窄的房间里,不解决敌人恐怕难以脱身,更不能顺利带走档案袋。

“是邱俊派你来的吧?”

粗人微微一愣,问道:“你是谁?和这小子是一伙的吗?”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萧子舟。

这话让姜鸣有了底,这男人是专门为萧子舟来的,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不过眼前的气氛不论姜鸣是谁,粗人都必不会放过,这场战斗已然不可避免。

粗人也从腰里摸出一把匕首,大吼一声便往姜鸣扑来,那匕首薄如蝉翼,比纸张没厚了多少。

敌人的速度并不如何迅捷,出刀的线路一眼就能看出来,姜鸣微感奇怪,这人似乎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棘手。于是他从容地举刀格挡,暗讨必能轻松化解敌人的攻势。

然而两刃刚一触碰,金属声都还没来得及散开,姜鸣的匕首已给一刀两断,半截刃尖划着圈飞出去扎在了墙上。

姜鸣没想到对方的武器如此锋利,情急之下慌忙后退了两步,这才勉强躲过了要害。尽管如此,右臂上已给划了道浅浅的伤口。

姜鸣扫了眼伤口,活动了一下假肢,发现并没有伤及神经,这才松了口气。

他心里有底了,这人能以迅雷之势干掉萧子舟,并非是手段多么高强,而是他有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别说萧子舟,恐怕任何人初次与他对敌,只要稍有不慎,便会给连人带刀一起斩了。

粗人劲力一击被姜鸣躲了,后续接着进攻,不想给姜鸣任何喘息的机会。

既知了对方的底细,姜鸣再不敢与他硬碰,只好脚下生风,在房间里不停兜转躲闪,偶尔发出一记反击,却都要躲着匕首,力道有所不足。

粗人又刺来一刀,姜鸣躲无可躲,一矮身钻到了桌子底下。还没来得及冒头,桌面上又是一刀,刺透木板的同时从姜鸣脸旁划过,把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就地打了个滚,逃出桌底,顺便在空中伸脚踢到对方手肘,粗人慢了半拍,匕首差点儿给踢脱了手。

姜鸣抓住机会,反身又来攻击,却被粗人挥动武器喝退了。

两人迟迟僵持不下,姜鸣急中生智,余光中敌人身后躺着的萧子舟让他灵机一动。

姜鸣见粗人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脸上,抓住时机,像突然得知自己中了彩票似的望向萧子舟的尸体。

粗人见状大惊,以为萧子舟还没死透,连忙转过身向躺在地上的尸体瞧去。还没瞧清楚萧子舟究竟是死是活,粗人的侧颈忽然一凉,姜鸣那把断匕已然插入了进去。

粗人惨呼一声,脖颈处的鲜血激射而出,自喷了一丈有余。他不可思议地缓缓转过脑袋,目光落在了姜鸣身上。

姜鸣以为他立刻就会死去,便收了攻势站定。却忘了他用以毙敌的武器短了半截,没有达到一招毙命的效果,那粗人残存着一口气,从口袋里飞快地摸出火机,点燃后扔向了档案袋。

直到火机落在了档案袋上,姜鸣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去补刀。

敌人虽然被他刺死了,档案袋却也燃成了一抹纸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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