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城主府的管家带着周绵绵一行人去往了一处偏殿,说是刘城主会在那里等候他们。
周绵绵可不管什么城主不城主的,只是急着问,她的周爷爷在不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对此,管家大人只是笑了笑,说理解小姐的心情,钟先生此次来府上的消息是绝密,他知道钟先生就住在偏殿,却不清楚现状如何。
这样一说,周绵绵本就蹙在一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咱们府上的少爷也是位练气仙师,平日里颇懂得些疗伤养生的法术,老爷前些日子安排少爷去了偏殿,料想应该是为钟前辈疗伤的。”
管家说这话是,语气明显地上扬了些,显然是对自己公子的身份感到骄傲。
“公主不是说她那什么钟爷爷能御剑飞行数百里吗?料想也应该是中四境的小宗师了。”
“中四境的小宗师,丹田里已经孕育出了金丹,修复伤势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前小四境的修士哪能有什么作用。”
沐清水在心中淡然道,回复了皮蛋,“没入行的人看我们这些练气士就跟看仙人一样,总觉得筑了基,会念几句口诀就牛的不行。”
说曹操曹操到,远远的,有一位卖相颇为不错的公子哥走了过来。
“少爷。”
管家站在了一旁,态度十分恭敬。
“灵气外泄,应该是在试探我们的身份。”
素心缩音成线,她还戴着装有遮帘的帽子,迎面来的公子哥有意无意地在试探她。
“有筑基的底子,看这气息也多半是开了光,不过外泄得有些严重,估摸着是用了什么药物。”
沐清水抬头与那城主府少爷对视了一眼,也稍稍放送了气息。
练气士对灵气和内力的感知程度极为敏感,就像是大都会的姑娘们之于胭脂水粉,老饕食客们之于上等佳肴。
轻佻的眼神瞬间掩饰了起来,公子哥上前一步躬身道:“在下刘芝,见过公主大人。”
“刘公子客气了。”
周绵绵并没有什么动作,并不是她不知礼数,而是作为一国公主,她已经习惯了自己尊贵的身份。
特别是在这仿宫廷的深宅大院里,那种十几年来沉淀的感觉就尤为强烈。
“钟爷爷在里面吗,他的伤势怎么样?”
话说着,台阶上走下来了一位麻衣老者,六十岁上下,面容沧桑,靠右耳的脖颈处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痕,应该是被某种锐器划伤的。
“绵绵,爷爷在这儿呢。”
“爷爷,太好了,你真的没事,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老人敞开怀抱,与少女相拥在了一起,嘴角收敛不住的笑意像极了久别再与的爷孙。
“让爷爷看看,这小脸咋黑了那么多呀,是不是路上吃苦了。”
老人怜惜地看着面前的少女,书皮般的手掌贴在少女娇嫩的脸上,温柔地为她拭泪。
“不辛苦,不辛苦,爷爷为绵绵引开了坏人,是绵绵害了爷爷。”
周绵绵哭地梨花带雨,一点儿就没有见到沐清水那时蛮横的样子。
“公主这么说可就是折煞老奴了,可要是绵绵这么说,爷爷我就觉得很开心,想着当初就算这把老骨头折在了路上也没什么了。”
钟离乾面色和蔼,抛开两人的身份不谈,真像极了一对爷孙。
沐清水与素心对视了一眼,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我就说公主在城中会安然无恙的吧。”
屋内走出了一位矮胖的男人,一双胖手敛在身后,爽朗大笑。
“公主殿下你可有所不知,当日钟前辈与歹人厮杀,几近浑身沐血,跌跌撞撞来到寒舍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刘某人尽快找到你。”
“是真的吗?”
周绵绵红着眼,略带期许地问道。
“爷爷一把老骨头了,你的命可比爷爷的命重要多了。”
钟离乾惨然一笑,“天网真是好手笔,硬生生地派出了三位小宗师截杀我们的车队,还有不计其数的难缠小鬼。”
钟离乾摸了摸周绵绵的头,“要不是爷爷心里想着绵绵,可能真就没支持下去,说来还是对亏了绵绵,爷爷这才没有撒手而去呀。”
老人的说的轻巧,轻描淡写地将袭杀的过程一笔带过,为的便是缓解周绵绵心里的负罪感。
傻丫头点了点头,眯着眼,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公主殿下,眼下天色也不早了,何不移驾屋内,寒舍的厨房里准备了些饭食,虽不及皇宫的山珍海味,但也有一般酒楼的水准。”
刘成望态度恭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着沐清水和素心说道,“两位贵客也一起进餐吧。”
晚宴是放在一个不大不小的方桌上的,主人坐在上面,客人位居两侧,有点儿像宫廷晚宴的场景。
沐清水和素心挨着坐,每个人的菜品都不一样,沐清水作为一个吃货,可就没那么多讲究,看到素心不吃的,就习惯性地端了过去,大口吞咽了起来。
刘公子坐在对面,也时不时地朝沐清水瞟了几眼。
沐清水并不觉得自己的吃相有什么问题,反倒冲其笑了笑,引得素心一阵扶额。
她们素女宗可是很讲礼数的,餐桌礼仪也是要考究的部分,日后沐清水上门提亲的时候要是过不了长老那一关,出了洋相,可就又是个麻烦事儿了。
想到这里,素心突然有点儿生气,放下筷子就不吃了,沐清水个大猪蹄子只觉得素心胃口小,就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观念,帮素心尽数解决了。
除了对沐清水同为练气士身份而感到好奇的刘公子外,厅堂里还有一双眼睛也时不时地朝他们那边看,只不过关注的重点不一样罢了。
刘城主大腹便便地坐在殿上,屋内的一切他都尽收眼底,作为人精的他很快就理清了关系。
“来,钟老前辈,在下敬你一杯。”
刘成望端起了酒杯,对着台下的钟离乾恭敬道。
“城主客气了,说起来这些日子还是承蒙您的照顾,应该是老朽敬您才是。”
钟离乾端在桌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庆城和温国本就是邻居,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哪有什么客气不客气的。”
刘成望摆了摆手,同样一饮而尽,不过话锋一转,他就问向了离她最近的周绵绵,“公主殿下,听说这城中曾有歹人想要下药谋害你?”
“嗯……”
周绵绵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很快就又回过神来了,“对,却有此事。”
“你可曾还记得他们的模样?”
刘成望追问道。
“有些印象,不过记不太清了。”
周绵绵神色凝重,不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又神采奕奕道,“是素公子和他的朋友救了我。”
“哦?”
刘成望捋了捋胡子,顺着周绵绵的话问道,“可否就是与你一同前来的两位青年才俊?”
周绵绵兴奋地跳了起来,去到了素心的身边,拉着素心的袖子就开始介绍了起来,“这位是素子心素公子,来自九宗的下属宗门披云阁。”
“旁边这位,是他的朋有,叫沐清水。”
周绵绵介绍两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介绍素心的时候就跟献宝一般,恨不得将全场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过来。
可到了沐清水这,就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便草草了事了,态度极为敷衍。
“他奶奶的,下次再救她这个没良心的我就是狗!”
沐清水在心中咆哮道。
“披云阁,你真的是来自披云阁吗?”
刘公子兀地站起身来,有些失态,他也很快意识到了,赶忙解释道,“家师就是来自披云阁的仙长,所以见到同门,有些激动。”
“披云阁不是你们千重门的附属宗门吗,连九宗的算不上,他激动个啥?”
“别搞得九宗弟子跟大白菜一样好不好,能进去的那个还不是天赋异禀。”
沐清水有些无奈,皮蛋这几个月跟着他,人没见多少,这眼界却属实有些高了。
“翻云覆雨。”
素心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信手拈来了一招披云阁的招牌术法。
烟云氤氲在素心的周身,很快她的身体就化成了极为细小的水珠,就跟雾气一样,引得在场的侍女,以及大刘小刘两位瞠目结舌。
周绵绵虽有惊异,但毕竟是被小宗师带着长大的,反应也就没那么夸张了,不过她看素心时,那眼中的星星又多了几颗。
“披云阁不是你们千重门的附属势力吗?素心姐是怎么会他们的招牌术法的。”
“以前有段时间我对幻术产生了辛苦,就在藏经阁里学了两招,那时候作死用了这招逗素心玩儿。”
沐清水夹了块松鼠鱼肉,为皮蛋解释道,“后来时效过了,就被她抓着胖揍了一顿,还被逼着教了她一手。”
小刘公子刚开光没多久,还是靠药物晋升的,所以对于素心这种轻描淡写的施法颇为羡慕,也管不了什么用餐礼仪了,跨过餐桌就赶了过来。
“素子心公子师承哪位长老,可否告知在下,日后回到披云阁也好上门请教。”
“这……”
素心有些犯难,她哪儿知道披云阁有什么长老,当时就是随口胡诌一下罢了。
“如若不方便那就不必透露了。”
“呼。”
素心松了口气。
“那素公子可否摘下帽子,在下记得公子的样子自然就可以找到了。”
“不行!”
沐清水和素心异口同声地拒绝道。
可话还没说完,眼疾手快的周绵绵就掀开了素心的帽子。
遮帘飘飘,绝世的面容暴露在了空气中。
小刘公子长大了嘴巴,久久没能合上,大刘城主的筷子跌落在地,忘了拾取。
只有钟离乾摇了摇头,本想着公主若是心仪那位公子,自己放下身段暗示一番,说不定就可成就一桩美事。
可如今看来,自家的公主好像不一定就配得上那位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