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为什么我会对一面镜子感到熟悉?”
“或许你可以自己看看,你真该告诉我你看到的是什么的,你从未真正透露过。”赫敏将依安推向了那面镜子。
“我该怎么做,问它我是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吗?那应该是你在这个位置才对。”依安跟赫敏开着玩笑。
依安看着镜子愣住了,虽然一开始就猜到了,但它真的不光是映射出身影那么简单。依安被赫敏推到镜子前时,那镜子中空无一人,没有依安更没有赫敏。即使两个大活人就出现在它的面前,它却只映射着依安身后的景象。赫敏从依安身后探出了头,镜子慢慢显露出了赫敏的样子,全身像。依安站定在镜子正中,手指攀上太阳穴正欲细细观看,一阵涟漪却在镜中的现实中晕开,他的形象终于出现在了镜中。但不是此时的,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模样。
“厄里斯魔镜。”依安喃喃道,这是来自他记忆中的知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又怎么会记得那时获得的知识,理应如此的。但依安却偏偏记得这张大大的落地镜是厄里斯魔镜,记得它的作用是展现观察者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
“你看到了什么?”赫敏在他的身后问。
“我自己。”依安转向赫敏耸了耸肩,如实的回答。
“可我看到过你在轻轻抚摸着镜子!依安,你绝不是邓布利多教授所说的那种最幸福的人,你渴望着镜中的什么。你站在它面前时的神情总是如此悲伤、如此恍惚,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失去的东西。”赫敏伸手拭去了依安眼角的泪,“像是在祈祷。”
“我从不向谁祈祷。”依安笑着抓住了赫敏抚摸自己脸颊的手,轻轻将她放下。“我从镜子中只能看到我自己,这是真的。但不是现在,那是我十几年后的样子吧,我猜。”
赫敏看着依安眼角的泪痕,仍不相信他的话。
“我失去记忆了,记得吗?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镜子中,我猜是潜意识作祟,或许能够为我找回记忆提供帮助呢。”
依安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做了个鬼脸,发现二十多岁的自己也是同样。同一张脸,同一个表情,经历过不同的岁月,依安被未来自己的样子给逗笑了,但镜中那人却只有一些淡淡的笑意。
“那么你的愿望又是什么呢?”
依安一个闪身将赫敏让过镜前,扶住她的双肩让她在镜前站定。将头从赫敏的右肩处探出,想要看看这镜中会起何种变化。
一秒,十秒,一分过去。
厄里斯魔镜似乎失去了它的魔力,依安只能看到一男一女在镜中凝视自己。
“一次一人,正中的位置。”赫敏将头扭向左侧,“而且你知道的,我们只能在这里看到自己所渴望的。”
“当然,但我想试一下嘛,所以你看到了什么。”
“我,顺利通过了考试。”赫敏挣开了依安搭在自己肩上的双手,转身坐在了一张椅子上。“仅此而已。”
“不,才怪。”依安抽出一张椅子坐在了她的身边,“或许那确实是你之前的愿望,但今天的绝不是这个。我们的渴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化,多有趣。”
依安发现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壶刚刚沏好的茶,伸手为自己与赫敏各倒了一杯。
“说起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你的肚子在叫吗?也太早了吧。”赫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不,一种鼓点,在厄里斯魔镜变化时突然听到的。像是这样。”依安用手指在茶杯壁上轻点出了那个节奏。一个循环,一次次的重复中逐渐变强。
“并没有,据我所知厄里斯魔镜没有这样的能力。”赫敏仔细辨认着那声音,“它只能给观测者看到他所渴望的,那姑且可以算作是一种幻象。但是幻听?一面镜子怎么会带给你听力上的幻觉呢?邓布利多也仅仅在保护贤者之石时给它施加了一些保护性的魔法,但那仍是构建在在幻象的基础上。”
“如果它能够通过视觉实现特定的刺激后就可以实现对声音的——”依安停了下来,“太麻瓜的解释了对吧?算了,我这两天总是会听到一些不太对劲的东西,可能是某种程度的后遗症吧。不要去想它了。”
“你说不要去想,但你有注意到你仍然在敲击着那个节奏吗?”
依安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指,他确实仍在无意识中继续着敲击杯壁。他试图停止,却发现右手的食指像是在抽搐一般不受自己的控制。
“它很有规律,听起来并不陌生,应该是来自于一些我们很熟悉的东西。”赫敏也学着依安的样子开始重复那个节奏。“一种节奏,一种韵律,自然而持续的,具有起伏。像是钟表,像是呼吸,像是——”
“像是什么?”依安换了一只手来拿茶杯,敲击杯壁的动作让他没法喝到茶水。
赫敏突然凑到依安的身边,差点打翻了他的谁被。
“有一种声音每天都与我们作伴,”赫敏将头埋进了依安的胸口,“但我们几乎意识不到它。”
“我不得不说我已经不太在乎那声音了,”依安努力将自己缩进椅子背,但是赫敏的头仍贴着自己的胸口。
“因为我们太熟悉它了,熟悉到我们学会了自动去屏蔽它的存在。”赫敏抬起头,拉过依安的左手放在他自己的胸口处,“你的心跳。”
“什么?”依安愣住了。
“你的心跳!”赫敏压着依安的手,好让他感受到心跳的节律。“一样的节奏。”
依安闭上了眼睛,他得适应一下一心二用。左手掌心中传来的跳动,右手食指敲击桌子的节律。
“或许他们的节奏一样,但它们并不同步。”
“深呼吸放松?”赫敏也没什么更好的建议。
依安试着让自己放松,在刻意放缓的呼吸中,左右掌中的节奏果然渐渐同步了起来。
“成了!可问题来了,为什么我会听到这个声音?它真的是我自己的心跳吗?”
赫敏没有言语,说来也是,这本是依安自己的事情,她又怎会知道。依安摇了摇头,睁开了双目。
“为什么在照过厄里斯魔镜后就听到了这个声音?为什么它的节奏会与我的心跳一样?为什么自己会在镜中看到一个成年后的自己,一个没有任何荣誉加身、没有任何人陪伴的自己。难道我就那么渴望活下去吗?但二十几岁也未免太过短命了吧。”
“麦格教授说特里劳妮的不幸预言唯一言中的,就是去年的你。”赫敏不屑地说,“但特里劳妮是预言了你的死亡,而你只是——”
“唔,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失去记忆与死亡也相差无几了,你没有发现吗?我或许与你记忆中依安的样子不太一样,我们甚至可以说只是共享了一年记忆的两个人。”
赫敏又沉默不语,似乎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关于人格与灵魂的话题,终究不该是他们这个年纪该深入探讨的。并且也没什么意义。
“这种话题还是留到什么学术会议上吧。要吃点东西吗?如果这个地方真的是我改造的,它肯定与厨房联通着,我与他们的关系可是非常好的。”依安仍在感受着那两个节奏,他好像感受到了一些细微的差别。
赫敏没有给予回应。
“赫敏?”依安的声音在走廊中飘荡,但是没有回应,甚至在塞得满满的走廊中没有发出回音。
依安睁开了双眼,桌子对面空无一人。茶杯仍摆在桌面上却不见它的主人。赫敏不见了。消失了。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可刚刚赫敏还在这里,她又怎会突然消失?她怎么能做到在霍格沃茨中突然消失的?难道说她是不打招呼就使用了时间转换器吗?可那不像是赫敏能做出来的事。
依安环顾了一下四周,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他准备起身寻找赫敏,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像是被人用绳子束缚在了椅子上。只有右手的食指仍然在按照旋律轻击着节奏。多次试图挣扎无用,反而让自己烦躁起来。
眼角的余光瞄到了厄里斯魔镜,这让他安静了下来,他找到了赫敏。就在镜子的另一侧,举着茶杯正要喝茶。
“或许我该准备些茶点的,这样喝茶实在太过单调了些,难怪你会躲到镜子中去。”依安对着镜中的赫敏开着玩笑。
念头一动,依安的魔杖从胸口处飞出,一道白光闪过依安又恢复了行动能力。他并不是什么像被人用绳子束缚在椅子上,而是一个诅咒,不过表现形式也确实就是。
“你好,依安。”一个声音猛然响起,空气中的尘埃在依安的面前组成了一个人形。他拿起原本属于赫敏的茶杯,抿了一口。
“哇哦,这看起来可真怪。”依安说,对面的人诡异的让他起鸡皮疙瘩。“你好,依安。”
组成的人形就是依安自己,他刚刚在镜中见过的自己,那个二十多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