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出折断的魔杖,以原主人的身份施加一个简单的闪回咒。就能够利用残存的魔杖来解除防护咒语。当然,这套操作要在依安本人的操作下才行得通,这是他给自己留的后门。依安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换一根魔杖,毕竟这是他与奥利凡德先生之间的约定,但他从未没想到这一过程会是被迫的。
能够解除咒语并不是因为转移了认证,而是让桃木魔杖在原魔杖的协同之下进行模拟。桃木魔杖负责咒语与魔法,而原魔杖负责认证的那一部分。依安不是非常自己当时的想法,但是知道解法就足够应对此时了。
两根魔杖的作用之下,玻璃罩逐渐化成齑粉飘散在了空中。不知为何,依安的想到了“消失了东西会化为虚无”这句话。
“防护魔法”,与其这么称呼依安倒是愿意更直白一点称其为封印。所谓的防护魔法、守护魔法,究竟是对谁的保护?里还是外,哪里为里哪里为外,这似乎是个哲学问题,但至少依安设置的这一个,其目的就仅仅是为了保护克拉拉不受那魂器的侵蚀。保护魂器?真的有那种必要吗?要知道这世上能够毁坏魂器的也就那么几种东西,比如克拉拉手上的蛇怪毒牙,比如厉火。
蛇怪的危险性自是不必言说,仅是瞪谁谁死这一点就令多少人闻风丧胆。你甚至无法像珀尔修斯那样利用反光的物体来寻找它的破绽,因为石化仅仅是蛇怪的目光经过反射后被弱化了魔法。至于厉火,依安不愿去学习。太过强大的魔法总是伴随着代价的,而它不止会向你本人索取。
随着魔法的消失,随着齑粉的飘散,原本空旷且安静的密室中开始充斥着无法形容的声音。他们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听到了掺杂在心跳节律之中的哀嚎,听到夹杂在呼吸间隔之中的悲鸣。
随着手持毒牙的克拉拉的不断接近,那声音逐渐高昂且逐渐悲惨,但始终不存在任何的含义。单纯的嘈杂侵扰着三人的耳膜,捂住了耳朵却抵挡不住那声音的传达,直指内心的声音污染着他们的精神,使他们逐渐狂躁起来。
一步之遥,克拉拉顶着噪音前进到了距冠冕一步的位置,高举着毒牙想用尽全力来破坏这骚扰她许久的魂器。感受到危险的魂器提高了自己的噪音,提高到了极限,高到超出了三人的听力范围。
忽如其来的安静让三人一阵恍惚,但很快另一种不同的声音便如潮水一般向他们袭来。这次并非无意义的噪音,而是变成了如泣如诉的低语。似是冠冕中那苟延残喘的灵魂在祈求他们高抬贵手。
三个善良且幼小的心灵,或是出于习惯或是出于慈悲都静心细听想要分辨出它在说些什么,但这却被冠冕抓住了一瞬的可趁之机从而侵入了心神。
语言的力量自是强大的,它能给予给人信仰,它可以带给人希望。它同样可以摧毁一个人的理智,泯灭掉人性。那冠冕扰乱着三人的心神,名为理智的那根弦被它给硬生生扯断。
克拉拉是痛苦的,卢娜是狂热的,依安是兴奋的。
藏在冠冕之中的灵魂好似得胜一般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形,一片缥缈的黑雾在半空中蚕食着光。密室之内只残留着一些嶙峋的波光,它在这黑暗之中幻化出了自己的身形,三个。
“你究竟是什么?一个巫师吗?别扯了,你只是我的一块碎片而已。你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但你害怕这个事实。一块碎片,没有着所谓的自我,活着只为了邂逅那个男人。然后为了他去死。”
在克拉拉面前开口的,是一个成年版的她自己。高了一些,成熟了一些,但脸上只有鄙夷。
“所谓的自由意志吗?你想要逃避被安排好的人生,你想要出去冒险,你想要活出自我。但你做了什么?你将自己陷入了依安的麻烦之中,你甚至意识不到自己现在要依赖他才活的下去。你所谓的逃避只不过将自己从一个男人剥离出来陷入了另一个男人,渺小又可悲的存在。”
魂器克拉拉在用语言嘲讽着,而这就是克拉拉一直所惧怕的。
克拉拉惧怕自己是个木偶,她惧怕自己是件工具。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不能接受自己命定的死亡,她也无法接受。但她恐惧着,因为她知道这是事实。她本该对此一无所知,她本该像一个真正的碎片那般度过自己的一生,然后在某一天为了那个男人而死去。但她是一个巫师,一个有着摄神取念能力的巫师。她能够捕捉到自己脑海最深处的意识:拯救。
她甚至不清楚自己要去拯救谁,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遇到他。她想活出自我,她想拥有自由的意志。但最深层的那个意识又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使克拉拉明白自己一定会去做。
她在意识中逼着依安自证,是惧怕此时的依安也沦为了自己一般的存在,也惧怕轻易失去了记忆的依安会忘记自己的存在。普通人不会理解她喜欢冒险的理由,也不会理解她为何一定要拉着依安,因为她想证明自己曾经来过。她靠冒险来逃避使命,她靠创造回忆来确立自己的人格,失去了那些回忆,她也就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别,克拉拉!别听她的!”
依安高声阻止,想要冲过去抱住克拉拉,但被面前的黑影阻拦。那是一个熟悉的形象,厄里斯魔镜中的自己,那个青年版的依安。
“镜子成精吗你?我心理可没什么弱点,空空荡荡的脑海没什么可被你利用的。”
依安举起了魔杖想要击退幻影,那幻影不躲不闪任由依安的魔法击中自身,可却毫无作用穿其而过。这是自然,终究是幻化而出的身影,它的本体就在克拉拉面前的冠冕之中。
“别急呀,玩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