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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还似往日一般,无波无澜,稀疏平常。

这座古老武汉何时有过寂静,无论白天还是黑夜,这路上总是有车流总不是不断。

这城市中声音太多,欣喜、悲恸、匆忙、畅意都在其中,在如此琳琅的声音中,一道道咳嗽显得无足轻重,但今夜,这咳嗽声好像大了不少。

过了这个夜,离庚子鼠年的新春还有九天,对这流淌着炎黄血液沐浴在红旗下的华人来说,除夕这天,极为重要。

除夕这词,在绝大多数人心中代表着家,代表着故乡,代表着乡愁纵使跨越千里万里,也挡不住那一颗颗归家的游子心,挡不住那一双双满是赤诚热忱的面孔,对于这历经了五千年岁月风霜的泱泱大国来说,这种味道,便是年味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几个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

不知道这偌大城市中究竟藏了多少思乡之情思亲之心,有人因为工作或是生活不能回家,与家人同渡新春佳节。

但有不少人已经踏上了归乡之途,朝着家的方向缓步前行,有人简洁轻便,有人大包小裹,无论随身的物件是多是少,但放在其中的多半是暖意和乡情。

有人近乡情怯,有人喜上眉梢。

春运,成了一个时代的记忆,赶上年节在外拼搏奋斗的游子都会不约而同的踏上回家的路途,给交通系统带来了极大的压力,春运可经历了不小的变化,从起初时得一票难求到现在不慌不忙,其中不知掺杂了多少人心血,才可让天下游子大享新春之乐。

虽说出行工具的多样化为交通系统减轻了压力,可如今车站、机场仍满是游人客旅,在眼下的时节,但凡是能通往家的方向,人流定然不会少了。

候车厅内,候机楼中,动辄数百上千人挤在一个狭窄环境中,空气斑驳沉积让人不禁头昏脑涨,可前方就是家,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三五咳嗽、两个喷嚏、一声哈欠成了这密集空间内的主要旋律,满目望去全是思乡情切的面孔,盯着手机也好,凝神静思也罢,总会分出不少心思注意广播中的消息。

一声声到站,一句句值机,都能牵引着无数乏累的心情手持着回家的钥匙走向那扇通往家的大门。

也有那一声声晚点,一句句延误,让人心神不宁,疲累更重。

一列列火车,一架架飞机,不知承载着多少归乡之心。

这一夜,不知多少人从这座武汉走向全国各地,也不知有多少人与这刚从武汉离开的游子成了同伴。

车厢内,找好了位置的旅客大多都要拿出手机与亲友嘱咐一番行程,不太乏累的还要嬉笑怒骂一番,探听探听家乡的天气,是冷了还是暖了,捎带上一句这已经感冒的身体可是不想再遭受无妄的风雪了。

飞机上也大多如此,趁着起飞前的片刻时间跟好友浅言几句,听闻那广播中的声音响起,便匆匆忙忙开了飞行,静候这庞然大物直冲云霄了,待着庞然大物穿过云层掠上高空,气压、温度和光线会触及疲累的神经,让人心生倦怠,在这万尺高空,昏昏睡去,口鼻之中喷涌出的温热湿气游荡在这狭窄空间之内。

全国各地的机场车站外,外面总是有汹涌的人潮等候那许久未归来的游子,计算着时间,打量着人群,似乎想要一眼在那汹涌归来的人群中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近乡情更怯,未语人先知。

这看似两段不合时宜的文字拼在一起又有些特殊的意味,前半句是游子,后半句,便是故土,某些时候,在这片故土中,不需要太多言语,便有人知道你姓甚名谁,是家妻儿又是哪家老小。

岁月便是如此,不饶人,也不饶己。

不知从何时起,双亲的背脊已不再挺拔,那儿时把你举过头顶的双臂也不再健硕,那结实肩头曾经是你最坚实的座椅,如今好似也瘦弱了几分,也不知从何时起,你脸上的稚气已经淹没在哪巨大都市的洪流中,眼神中的坚毅似是有双亲年轻时的光芒。

车站外,机场外。

阵阵惊喜声音蓦然响起,一个个结实的拥抱一声声亲昵的呼唤,掐掐那坚毅了的脸庞,按一按那结实了的肩膀,刚要夸赞几句,便看见那朝思暮想的游子咳嗽了几声,心中不免埋怨几句穿得少了照顾不好自己,那饱经沧桑的心中有多了几分担忧和难过。

有人刚刚踏入故土,有人则是早早出发。

年节时分,分隔各地平日里见不到的老友,大多都会趁着这阖家团圆的日子见上一见,唠叨些心里的感慨和事业上的喜悦,各种各样的异乡风情都会掺杂其中。

有人自天南回,有人自海北回,这大江两岸祖国东西的喜闻乐事都成了老友相见的莞尔谈资,那名山大川波涛江海都成了这让人遐想连篇的盛景。

有人自北方回便要称赞一番这极为宽厚的北方味道,有人从南方回就得夸一夸那满口鲜嫩的南国滋味,有人自长江畔那座武汉而回便要与人说一说那热干面、粉糊汤的诱人滋味,说道急切时,嗓子一痒咳嗽几声也无人理会,心神全部寄在这泱泱大国的大好河山之中。

时值佳节,这天下满耳都是喜乐之声。

有人不是游子,并不因为临近故土而欣喜欢慰,但人生中始终会有人欢欣雀跃的点,让人喜上眉梢。

有情侣依靠而坐,掰着手指计算着这张请帖刚写上谁的名字,脑中憧憬着一月以后的婚礼。

有人结婚许久,因家务琐事发愁。

有人惦记着女儿想要的礼物。

更有那朴实的北方汉子在一起推杯换盏,念叨着今年在工地中赚了多少钱财,合计什么时候娶个媳妇。

天门市。

天门市西北方向有个极为安静的小镇,若在地图上看来这小镇,略微偏远,地处大洪山南麓,镇子虽然不大,但是一代文明的兴起之地,见证了数千年前的古老文化起源,更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战斗生活过红色之乡。

在小镇西北有个宁静村庄,此时已过晚上九点,村庄内静谧异常,远远望去连亮起着灯光都极少。

一间宽阔院子内,隐隐有灯光闪耀,隔窗望去,一温婉女人正伴在一五岁孩童身旁,一同看着那电视中切换的动画场景。

这家姓李,丈夫十五年前就去世了,老妇人把这一儿一女拉扯大,可是吃了不少苦,虽说吃苦但一双子女极有出息,村里人都说这老两口子上辈子做了善事,这辈子儿子有出息,在武汉大医院当主任,这不那漂亮儿媳带着那可爱孩子回老家过年来了,李家这孙子可是乖巧的紧,让人看着就觉喜欢。

孩童似是有些累了,一双小手揉着眼,打了个极为困倦的哈欠,小眼睛一眨一眨,轻轻问道:“妈妈,爸爸真的不来陪我们一起过年了么?”

陈温云轻轻抚着儿子额头,“爸爸在忙,医院里还有那么多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在等爸爸治病,妈妈问你,你说过年和救人哪个更重要?”

李延志稚气声声,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当然是救人更重要!”

“小志真懂事。”陈温云宠溺的刮了刮儿子的鼻尖,不禁柔声问道,“小志,那你告诉妈妈,为什么非要跟爸爸一起登大洪山啊?”

“唔……”

年幼孩童不禁犹豫,似是想不起理由。

来回想了好几遍,小脑瓜里也没想出个理由,胡乱说道:“因为,因为爸爸最厉害了!”

在孩童心中,父亲便是这世间最为挺拔的男人,是世上最高耸的山峰,能无处不在,又无所不能,只要爸爸在身边,李延志便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怕,无论是高山还是黑暗,只要那个男人在一切都是可爱的样子。

孩童想不出来索性就不在去想了,在心中念叨一句‘反正爸爸就是最厉害的’这个让人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也就算过了。

“妈妈,那些都是爸爸的么?”

孩童将视线放在电视旁奖杯和证书上,伸出手指稚嫩问道。

“是啊。”

“哦!”

男孩学着大人模样语重心长的点了点头,似是在思量些什么。

一阵房门起阖声,年过五十的李母睡眼朦胧走出房间,想说些什么可上了年岁,话到嘴边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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