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在弓腰驼背的陈剑山身后，身份一下换了过来，陈剑山此时才是师父，他只是跟着师父从三剑庄出来历练的小徒弟。

二人在三千红甲的注视下一步一步以乌龟般的速度来到了城门口，裂开那张嘴朝众人礼貌笑了笑，二人缓缓走进城去。

“剑山叔，那用刀之人有点凶狠，肯定不是浣火域的人吧？”他轻声问到。

陈剑山犹豫片刻，惦着脚尖凑到他耳旁，轻声道：“那个人厉害着呢，现在俨然就是一副天下第一的姿态，谁他都不放在眼里，只想着集齐那四柄刀去找浪剑灵使，这次出现在这儿想必该是和陆宸那老妖怪做了笔买卖，他帮陆宸出战以换得冷霜刀使用权，该是这样没错了，不然这俩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

他苦笑一声，回头看了看那炎都的阵势，这可比他当初中立战天下武者要壮观的多。

“剑山叔，我觉得他们这样有点欺负人了吧？”

他话中有话，陈剑山一下便听出来，赶紧把他推到一个角落，严肃道：“说好了你不准动手，就算是他们欺负人也不行！你不想活了我还想呢，虽然我也没多少时间了，但你总得给我留点快活时间吧，臭小子！这儿没我们的事，赶紧走走走！”

他站在原地任凭陈剑山怎么拉也拉不动。

他戏谑道：“我肯定不动手，你可以啊！”

陈剑山立刻蹲在地上抱怨起来，最后这点时间就让剑山叔过的舒坦点吧，别再搞什么打打杀杀的了。

待到城门再次关上，四周一片静寂。

龙禹紧握龙源剑，早就听说这沈灵安如何厉害，今日就来试一试。

一剑横扫，沈灵安左手抚在刀鞘之上，奔袭途中推刀出鞘右手握刀轻松破开那道剑气。

第二剑撩出，大地震动，龙禹手掌旋握，龙源剑裹挟劲气而去，沈灵安单手轻松化劲，腾转挥刀，强力刀劲直逼龙禹，于途中将龙源剑击回。

龙禹手掌旋握端坐在地，龙源剑在身前形成一道风墙，挡下这一刀。

沈灵安停了下来，轻笑一声，眼神里抹过一丝杀意。

缓缓收刀入鞘，猛然抬头，龙脊刀劈去一道同样令大地颤动的刀劲，龙禹皱紧眉头，只听一声巨响，龙源剑插入城墙，沈灵安嘴角微咧，没有想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沈灵安收刀入鞘，轻踏两步朝龙禹奔去，迎面飞来匕首将其击退，郗希扔下锁链，龙禹不接，抹过嘴角鲜血，缓缓站起身来。

听得宋时与哭喊，龙禹仰头望了望，沈灵安已近，已听得到龙脊刀将要出鞘摩擦出的声响，龙禹朝着城头之上众人微微一笑，赤雀奔袭而至，龙脊刀未出鞘，龙禹单手旋握，墙头震动，龙源剑飞奔而去，沈灵安硬生生被逼退回了阵前。

“有点意思！”沈灵安轻笑道。

龙源剑与龙脊刀同出，龙禹败下阵来，龙源剑被直直逼退，沈灵安飞奔而至，接过龙脊刀一刀劈去，赤雀回撩一道劲气却愣是被硬生生破开，龙禹倒地。

“小子，这两把神器聚于你手中实在难得，若你跟那老头儿没有关系我定会为天下留这么个好苗子，可惜啊，谁让你成了那老头儿的徒弟！”

沈灵安奔袭而至，城头之上众人惊慌，龙禹单手旋握，龙源剑艰难抵挡片刻便被弹回刺穿龙禹右肩将其钉在了城墙上。

“放心，小子，这把剑我会亲自还给那老头儿，再与他一战！”

沈灵安推刀出鞘，天色暗了下来，一阵狂风呼啸而至，强力的劲气将沈灵安逼退，宋时与落到龙禹身前，红着眼拔出龙源剑，脸上已是没了任何表情。

沈灵安面目狰狞一刀横劈，赤雀奔袭而至，宋时与回身接过顺势辟出一道劲气将沈灵安击退。

龙禹看愣了眼，她怎么可能用得了赤雀……

只见宋时与单手持赤雀缓步走向炎都阵前，眼中怒火已达鼎盛，天色昏暗，赤雀奔袭至阵前，宋时与接过赤雀砸向地面，三千战马顿时乱了阵型。

陆宸冷霜刀出鞘，一刀在宋时与脸上划出血痕，第二刀将其逼退。

陆宸一声令下，身后三千战马嘶鸣冲向明城。

龙禹稳稳接下宋时与，四目相对，已是泪眼。

郗扶鱼跪在了城头，仰天长啸。

一道身影落于龙禹身旁，三剑庄庄主陈剑山一脸不情愿，只见他一指轻出，身后两把剑跃入空中，城外沙土逐渐汇聚于剑身，渐渐汇聚成一柄巨型沙剑，老头儿一声怒吼，沙剑携风卷残云之势奔向三千轻骑，一时间只听得一片哀嚎，再一看，三千轻骑已是溃败不堪。

“陈剑山！我敬你三分你却如此不识好歹！”陆宸怒道。

冷霜刀出，一道冰霜刀劲借寒冷势头卷黄沙而至，陈剑山面露难色，只得再怒吼一声，手上胡乱比划着动作，只见陆宸身后数千柄剑汇聚于空中，骤然落地形成漫天剑雨之势将陆宸那一刀刀劲摧断稳稳落于陆宸身前，只听得大地剧烈颤动与数千只剑在空气中摩擦之声，剑雨落地之处已是万千裂缝，陆宸冷霜刀直直插进地面才得以艰难站稳。

“走！”陆宸挥袖愤怒离去。

郗扶鱼站了起来，看着慌乱退去的炎都大军，再次仰天长啸。

“剑山叔，那陆七九真就不出手？”他问到。

陈剑山精神有些恍惚，方才那两剑肯定又得传开来，他这个黄土已经没过脖子的三剑庄庄主可真是不好当啊。

“臭小子，你差点害死我知道吗！”

“或许你出手早了，那陆七九可能正是要等到最危难之际，比如那三千轻骑已是将要把那城门外的小情侣给踩扁之时，他那杆银枪该就会落地了吧？”

陈剑山有理有据地推测着，身旁那蒙面男子只是冷冷道出一句：“或许他才是那个人……”

陈剑山立刻问到：“谁？”

他回身望着城门方向，淡淡道：“我决定在明城待上几日，你看如何？”

陈剑山苦笑一声，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有反驳的余地？

三十年前听得落日潭附近有一孩童出生，不知哪里传出消息说是降世的魔头，长大将会为祸世间，四面八方聚集了黑压压一片人去将那镇子上的人给灭了族，满地的尸体，就是没有那孩童的尸体，那些举着正义的旗子要来将邪恶扼杀在摇篮里的人慌了神，苦苦寻找而不得，直到那孩童长大成人，于十年前大战天下武者，更加印证了人们心中的那个魔头传说。

只有陆七九在与他一战之时道出了那句：“你就是那个人。”

那时他怎会知道陆七九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何人。

今日见到那手持赤雀于明城外誓死不退的龙禹，他明白了，龙禹才是那个人。

……

众人身负重伤回到府中，小丫头气冲冲地找上了夜川，见一道身影从房中逃出，推门而入看那夜川是否遭到了刺客刺杀。

只见夜川正做好了准备似是知道她要来一般，起身礼貌迎接。

“彦小姐找我何事？”夜川问到。

小丫头这才想起了来这里所为何事，只是刚才被那像是刺客的人给搞得慌了神，还以为屋里的夜川出了什么事情，也是奇怪自己为何会担心这么个不是东西的玩意。

小丫头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怒道：“我算是看透你了，什么狗屁欧阳夜川，牛皮吹得震天响，却只会在城头上傻站着，你就是成心想看着龙禹哥哥们死是不是！”

夜川起身轻叹一声，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得小丫头火气越来越大，他缓缓走到小丫头身后，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俯下身子凑到其耳旁，轻声道：“小丫头你是个什么境界？彦城主可有好好教过你？”

小丫头大喘着粗气，任凭这欧阳夜川怎样看不起都无所谓，可他今日冷眼旁观只会说风凉话就是看得小丫头心里只有火气。

“你如果眼睛好使的话该是看到那两个人走进了明城，若你的耳朵再好使一些，便会听到那二人的对话，若你脑子好使一些，便会记得那漫天剑雨之势出自何人之手。”

夜川每说一句，小丫头都怒多一分。

“这么跟你说吧，从第一眼看到那三剑庄庄主陈剑山身旁之人时，我就知道他们会出手相助，真正厉害的不是那瞎比划的陈剑山，而是他身边那个蒙面男子。”

小丫头半信半疑般压低了声音轻声问到：“那个人……是谁？”

夜川见小丫头情绪缓和点，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这你还是回去问你那个欠下孽债的城主老爹吧！”

本已是缓和一些，听得夜川这般诋毁彦明，小丫头一个耳光便扇了过去，正好打在夜川那有些得意的俊美面颊上，夜川猛地起身就要给这小丫头片子好看，小丫头做了个鬼脸赶紧跑开。

“小丫头片子！以后有你受的！”夜川嘴里念叨着。

小丫头一路跑一路回头张望，看那小心眼的夜川有没有追上来，路过庭院，夏瑜正端坐在地上，那柄匕首在空中划动着，夏瑜手指微动，匕首刺入胸膛，那一块渐渐被冰冻起来，只见他手掌旋握猛地打在自己腹部，口中吐出一口淤血，待到将那柄匕首拔出，夏瑜嘴角渐渐溢出鲜血。

小丫头看不懂，心里却很痛，不敢去看那险些死在城门外的龙禹和宋时与，小丫头伤心跑回了房间。

宋时与嘴唇发紫，正颤抖着手给龙禹包扎伤口，对方才持赤雀入敌阵的事情已是没了印象。

赤雀的器魂是暗星公心爱的女子所炼化而成，只认龙禹一人，宋时与能够拿起赤雀已是奇迹，更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发挥出了赤雀的威力，若是境界再高深一些，那一斧怕是会将大地给劈开。

龙禹呆呆地望着她，顾不得剑伤的剧痛，前倾身子去温暖她那已是发紫的嘴唇，轻抚那俏脸上的一道口子，小妮子下意识躲开。

小妮子先开了口：“你怎么那么傻！逞什么强！”

龙禹苦笑一声，那时已是无路可退，谁知那沈灵安竟然在陆宸阵中，陆星渊勉强能对付，那沈灵安可就是个大麻烦了，夏瑜都只能勉强保命，更不用说郗扶鱼这些了，不知下次是何时，那沈灵安是否还会为了冷霜刀替陆宸出战，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明城百姓有些已是来到了显星阁山脚下跪在地上求那陆七九出战，他仍旧端坐在阁中俯瞰云海，眼角带泪。

“若不是那人，今日明城怕是破了吧……”

陆七九身旁那杆悬在空中的银枪剧烈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