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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二人走在冷风中,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个意气风发,一个弓腰驼背,怪的是这师父不过三十岁,且在七八年前便收了这么个老徒弟,老徒弟已近七十,走在师父旁边仍旧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似是要在没入黄土之前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完,这样才安心一些。

他着白衣,头戴草帽,一块黑布蒙面,步步显清风。

陈剑山则是收拾的人模人样的,身背两把剑,一路在旁憨声不断。

东边一阵马蹄声掠过,他皱紧了眉头停了下来,见手掌旋握,老头儿赶紧按了下来。

“出来了可不能随便动手了,要是被认出来可就麻烦了!”老头儿焦急道。

他犹豫片刻,长舒一口气,待眉头舒展,旋握着的手垂了下来。

“陆宸那老东西,还是不死心?”他看着远处扬起的尘土问到。

他虽一直待在那落日潭边,这老徒弟却是在外边混的顺风顺水,这次出来最大的用处便是从这老徒弟身上知晓些天下的形势变化罢了,要说偷鸡摸狗,这老徒弟那是一把好手,绝对饿不着,要是遇上点麻烦事,这黄土将要没过头顶的老徒弟可指望不上,还得他在暗中助老徒弟一臂之力。

“那个小老弟是真的烦人噢,有事没事就派人去明城,以前哪儿有这么勤快,还不是那明城城主不见了人,龙脊刀还拱手送人了,陆七九也是多次没见着人影了,哎,你说他会不会……”老头儿揣测道。

他冷哼一声,淡淡道:“放心,你不在了他都照样能够用那杆银枪穿我胸膛。”

老头儿坏笑道:“嘿嘿,那陆七九我是没交过手,这辈子也没这个机会了,真有比你还强上几分的人?”

他苦笑一声,道:“以前倒是遇上个姑娘,她该算是强过我吧。”

老头儿来了兴趣,小跑来到他身前问到:“是哪个姑娘这么厉害,我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去找她讨教讨教?”

他重重敲了敲这老徒弟的脑袋,只见这老头儿看起来又是矮了几分。

“我教你的都还没学会就想去学更高深的,你怎么这么贪呢?”他没好气道。

老头儿憨笑几声,罢了,自己怕也是坚持不到见到那姑娘找她讨教剑术的时候了。

“剑山叔,那个偷走你一剑的女子,你打得过吗?”

陈剑山蹙了蹙眉,思索片刻,无奈摇了摇头。

他没有再问。

师徒二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老徒弟倒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倒是苦了这师父。

……

明城东城门外,黄沙漫天尘土飞扬,从城楼上望去,数千匹战马列于城外。

宋时与难得一见皱紧了眉头,从未见过战场,今日一见将会是血流成河。

炎都前几次消耗皆只有不到一百人,明城暂且还能对付,可也慢慢被消耗掉许多,今日数千人列于城外,郗扶鱼站在城头,紧闭双眼,今日城破,各股势力必将涌现,天下大乱。

炎都战将数量原本比其他三城加起来还要多,后大多死于陆七九枪下,如今竟逼得陆宸亲自率军出战,身后近三千轻骑皆身着浣火衫,这便是炎都之精锐,阵前还有身着巫袍的浣火域巫师,可控火,看来陆宸是想要趁自己还健在了结这场持续太长时间的战争。

龙禹微眯双眼,一个陆宸加上三千身着浣火衫的轻骑就已经够麻烦了,那老头子身旁站着的两人更是令龙禹背脊一阵发凉。

“陆城主,这次攻下来可得说话算数?”

陆宸右侧那男子手持龙脊刀,手指在龙脊刀上轻轻滑动着,似是将要给这龙脊刀饮一饮鲜血,闻一闻战场的气息。

“自然!”

陆宸左侧那手持一杆长枪的俊逸男子看起来竟多少有些陆七九的风范,不知是有意模仿还是对其心生敬畏。

堂堂炎都护城将军,一生守炎都不得出城之人现在也是站在了陆宸身旁,身后三千轻骑蠢蠢欲动,战马嘶鸣响彻云霄,明城内已是人心惶惶。

“陆将军,那些城楼之上的小喽啰就交给你了,我慢慢等着那陆七九现身再出刀也不迟!”

沈灵安手指在龙脊刀上轻轻划动,眼睛盯着陆宸身上那柄冷霜。

听得沈灵安如此轻狂,陆星渊手中长枪出,稳稳落于明城外。

“淦!”

郗扶鱼一声怒吼跃下城头,拖动霸刀将长枪拔出飞掷,炎都阵前陆星渊跨马飞奔,轻踏马背接过长枪向那身形比自己大上一圈之人穿刺而去。

郗扶鱼腾转借力一刀劈地,惊得陆星渊战马倒地,后者轻踏即将倒地战马于空中重重将长枪刺下,郗扶鱼霸刀挡住这一刺,二者僵持不下,郗扶鱼怒吼一声一把拽住长枪将其扔了回去。

“陆将军,可别这种货色都让我出手啊?”沈灵安手指在龙脊刀上摩挲着讽刺道。

郗扶鱼霸刀重重杵在地上,朝着三千人马阵前怒吼一声,身后空无一人。

陆星渊毕竟年轻,哪里受得了这般言语刺激,和那身形块头大上许多的人打不能拼持久战,得打的敏捷一些,长枪拖地擦出点点火星,他猛然跃起抛出长枪,落地再次轻踏两步追上那杆刺向郗扶鱼的长枪,果然这次效果好了许多,郗扶鱼第一刀未能将长枪拦下,还未来得及出第二刀便被那人持长枪推抵至城墙,只听墙体石块掉落,城头数人皆是焦急万分。

见一道身影落下,空中一声爆响,郗希手中锁链将长枪缠住,郗扶鱼趁机一刀横劈,陆星渊松开长枪翻转落地。

一道身影稳稳落于明城外,陆宸瞬间变了脸色,沈灵安手指在龙脊刀上摩挲着,见那人出现,只是冷笑一声。

“陆城主,这些骑马的莫不是当摆设的吧?陆将军可不是那人的对手……”沈灵安一脸不屑道。

陆宸斜瞥他一眼,不满之情全写在脸上,沈灵安嘴角微咧,听得推刀出鞘之声,阵前一道身影奔袭已看不清脸,龙脊刀横劈一刀从陆星渊头顶掠过打散了他的头发,只见夏瑜仍旧面不改色,双手重重按下勉强化掉刀劲,猛地一瞬双眉凌厉,腰间匕首飞抵沈灵安身前,只见他慌乱反应,匕首在其肩上划出一道血痕。

沈灵安食指沾了沾被那匕首划破流出的鲜血,故作遗憾般低垂着头,叹道:“何必如此?”

即使陆星渊在前,沈灵安仍旧一刀怒斩,刚才夏瑜那一下看来是把这位自恃天下第一的人给惹急了,本是在陆宸面前放了话要与那陆七九一决高下,没想到现在却早早动起了手,在陆宸看来也不过是个莽夫罢了,只是还比较年轻,气势有点盛,太久没吃过苦头都忘了天有多少层高了。

这一刀似是奔着取下夏瑜性命而去,刀劲一现陆星渊便夺过长枪闪到远处,夏瑜众人也是被这一刀给搞得毫无招架之力,皆是重重撞到了城墙之上再次震得墙体石块掉落。

一道身影落于众人身前,沈灵安方才已为第三刀蓄势,见龙禹持龙源剑落下,回退一点距离收刀入鞘。

“那老头儿在哪儿?”沈灵安笑问道。

因为浪剑灵使而背负骂名受天下武者耻笑,沈灵安谨记中立之约,集齐四柄刀前去找浪剑灵使一决高下,那时初出茅庐没见过大场面,空有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也是被浪剑灵使给激起了斗志,若非如此,沈灵安现在怕还是安稳隐匿山林之中不问世事,哪里会为了借用冷霜刀而替陆宸出战。

见到龙源剑,被沈灵安第一剑给逼得远远的陆星渊再次轻踏几步来到不远处,虽说不曾出过炎都城,未能赶上中立那一战,可老者游历天下之时路过炎都仍旧被陆星渊邀请一战,只是听过浪剑灵使在中立一战的夸张渲染,直到那日才知果真千古一剑也,这柄龙源剑自然更是牢记于心。

龙禹挥舞龙源随即一剑入地震得墙体石块掉落,远处战马嘶鸣。

还是同样的话,陆星渊又问了一句。

“二位,你们所要找的人现在活得好好的,只是这柄龙源现在在我手中,你们不想验一验虚实?”龙禹上前淡淡道。

身后众人负伤,怕已是接不下沈灵安下一刀,龙禹虽不练刀,可也看得出沈灵安的刀劲之恐怖,看来老师在月背谷中猜测的没错,哪怕不是四刀,仅仅双刀在手,浪剑灵使也只得无奈叹息。

“时与!”

城头之上,宋时与带着另外两位姑娘将龙禹身后众人带走,郗扶鱼已近绝望,摆脱开来,拖动霸刀朝陆星渊劈去,长枪掠过,龙禹拔起龙源横扫一道剑气,长枪断,沈灵安单手化劲替陆星渊挡下这一剑。

“鱼兄,放心!”龙禹笑道。

郗扶鱼遗憾重重叹息。

“陆将军,你也回去吧,休息休息再来也不迟,我倒是想和这位小兄弟过上几招。”沈灵安劝道。

陆星渊回头望了一眼阵前的陆宸,点头示意,也是抱憾回到阵前。

“我在城楼上看着,若是情况不对,我的匕首可以保你一命,你要做的就是赶紧逃命!”夏瑜担忧道。

“龙禹兄!你值得我赌在你身上。”夜川淡淡道。

沈灵安嘴角微咧。

远处两道身影缓缓走来,似是要进这明城,陈剑山的名头倒是很大,被众人一眼认出,只是不巧赶上今天这场面,若是其他时间,陆宸也会邀请其去炎都喝几杯酒,聊一聊带三剑庄的弟子去炎都之类的,和北边的做法一模一样,不过都是想得到这么一股力量来强大自己的势力罢了,若这弓腰驼背身上只剩两把剑的老头有那般天下大义,该也会委屈一下去到那北边,至少和其他几股势力比起来北边算是正道,其他如陆宸这类皆是动荡实力,也就是扰乱天下安定的势力,可惜了了,这被风尘女子偷去一剑的老头儿没那天下大义,现在也就是跟着身旁这蒙着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师父趁着还剩下不多的时间去看一看世间风景,到那个时候,三剑庄爱跟谁就跟谁去吧,他可不管那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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