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扶鱼一行人将那肥硕油腻男子强占了的粮食衣物都分发给了大家，还派人送了些去来时路过的几个村子，听得龙禹口中的夜川是明城城主之时，众人脸上现出久违的笑容。

窜猴儿口中的那威头儿真名叫何威，父亲被野狼给吃掉，爷爷便是史鑫口中所说那怪人，可惜已是死了多少年了，这何威在此占地为王已多年了，这细谷镇和周围许多村子都惨遭毒手，肥硕油腻男子块头大拳头硬，众人连饭都吃不饱自然也是没有力气去反抗，久而久之便成了现在龙禹一行人看到的景象。

窜猴儿没有姓名，这个叫法还是镇子上的人给起的，他总有使不完的劲儿，就像清水一般，不过脑子却比清水好使太多，十四五的年纪，嘴上和脑子都十分滑溜，但心眼不坏，每次那何威要他去办坏事，他都是忍受一顿毒打也不愿意去，谄媚得来的粮食也是私下偷偷分给了镇子上的乡亲们。

何窜猴儿身上大小伤疤很多，皆是出没在附近的狼、狗所伤，他跑得飞快反应敏捷，很少有狼能够追得上他，周围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便有许多他自己布下的陷阱，若能抓住一只，便足够好多乡亲撑下去一段时间。

郗扶鱼一刀将镇子不远处的刻有细谷王府的石块给劈开，为了刻上这四个字，不知这为非作歹的肥硕油腻男子又是让多少人筋疲力尽还不给饭吃，该杀！命侍从重新刻了一块细谷镇重新摆放回去。

“二位公子，可否告知真名？”

得知那名叫夜川的男子是明城城主，还有一行人不俗的身手，窜猴儿这脑袋转的比谁都快，肯定是不会被蒙在鼓里的。

“这位就是明城城主郗扶鱼，他旁边的是小妹郗希，腆着个脸离郗希姑娘最近的那个是明城一家酒馆的老板史鑫，他家的酒那是真香！”

龙禹说罢一手搂过身旁小妮子的纤细腰肢，介绍到：“这是宋时与，你该知道怎么叫吧？”

何窜猴儿兴奋道：“神仙姐姐！”

这一声听得宋时与俏脸微红，屋子里顿时一片欢声笑语，倒是史鑫嘴里忿忿不平嘟囔着“西西才是神仙姐姐……”

屋外大雪纷飞，那断了手臂疼得已是昏过去的肥硕油腻男子正躺在一处门前，浑身颤抖，也该让他感受一番了。

听得一声狼叫，何窜猴儿迅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龙禹好奇跟了过去，那陷阱里边铺满了削尖了的竹子，一只狼掉了进去身体上被插进了三根竹子，只是叫了那一声便没了气息。何窜猴儿趴在雪地上伸手去够那已没了动静的狼，龙禹缓缓上前用赤雀将那只狼给挑了出来，何窜猴儿欢欢喜喜地拖着狼尾巴往回走，众人站在门口已是期待许久，见到这番场景纷纷拍手叫好。

没办法，何窜猴儿这都是在压迫下被逼出来的，饿是饿不死的，可毕竟几天难得碰上一次，全镇子的人也分不过来，周围田地的收成也是被那肥瘦油腻男子给霍霍完了，整天就知道在那楼上享云雨之乐。

“那威……何威，城主准备如何处置？”何窜猴儿问到。

郗扶鱼和龙禹对了个眼，叹道：“这么个为非作歹之人，砍他一只手臂算是便宜他了，也不知道栖凤域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这人先押回去，我们再去别的镇子看一看。”

龙禹起身拍了拍何窜猴儿肩膀问到：“窜猴儿，这地方就交给你管了，如何？”

何窜猴儿有些为难，让自己去弄吃的干体力活儿那保准跑的比谁都快，可要说到管事，那是极为排斥的。

“公子可就别开玩笑了，我哪儿能担此重任呐，不如让城主派人过来好了，我就当给你们跑腿儿的就好了。”

龙禹眼珠子转了转，笑道：“那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们？”

何窜猴儿那小身子骨衬托出的大脑袋疯狂点着头，现在这里重新恢复秩序了，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自然也是对外边的世界充满了向往，欣然跟随。

方才龙禹见窜猴儿从屋内跑出去到陷阱，那速度不比当初的宋一慢，龙禹也是为之一惊。

窜猴儿手里一直拽着那狼尾巴，看了一圈，不知该叫由谁来处理。那两个带头的公子身手倒是厉害，杀人肯定是把好手，可处理这狼肉怕是不及窜猴儿十分之一细腻，再看看那两位神仙姐姐，名叫宋时与的神仙姐姐纤白娇嫩双手哪里能干这些，那叫郗希的神仙姐姐看起来倒是有那么一股女侠范，可弄惯了刀剑的人该是只会砍掉狼头四腿尾巴便扔进去给煮了吧，那可就太浪费了，那酿酒的史鑫？酿酒是门技术活儿自然是十分细腻，可酿酒与烤狼肉毕竟差别还是很大，窜猴儿还是决定自己弄好了，让众人先好好歇着，等着待会儿吃狼肉。

宋时与缓缓靠近正在屋外处理狼的窜猴儿，她将龙禹身上的一件御寒衣物给窜猴儿披上，他回眼一看便面颊微红，这么漂亮的神仙姐姐，看得令他窒息。

“你父母呢？”宋时与柔声问到。

窜猴儿微抿嘴唇，“不知。”

宋时与轻叹一口气，摸了摸窜猴儿脑袋起身回去。

……

正阳溪的溪水即使寒冬也不会结冰，不过现在可把宋千帆给气坏了，那小东西总是跑到那瀑布下边去，被打到水底去就生气，起来就到处乱踏搞得结了冰，好几日才能融化。宋千帆的身上莫名其妙又多了几个马蹄印，也是习惯了，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连喊它的名字都不愿意，宋千帆只得自己悄悄待着，这小东西跑出去疯玩倒还好，留给了老大哥足够的休息时间，但凡是没有跑远，老大哥必遭殃！

宋千帆嘴上骂骂咧咧要把这小东西送走，心里还是不舍的，怎么说也是经由自己养大的，多少也有了感情，受苦受累受气也罢了，自己忍着，倒真是怕哪一天官颖那小姑娘或者龙禹那臭小子来把这小东西给带走喽。

今日小东西老早就大叫一声跑了出去，把宋千帆从美梦中惊醒，已是握紧了拳头，与那小东西对视一眼，只得认怂，老大哥双腿悬在亭子里的围栏上，身子后仰着，十分惬意，这正阳溪不比其他地方，夏日炎炎不至于太热，寒冬冷冽不至于太冷，老大哥挑地方的眼光果真刁钻。

感受到一股强大力量涌动缓缓朝这边走来，宋千帆猛睁开眼，双眉凌厉。

“溪老头儿！”

听得如此一声叫喊，宋千帆跳起身来整理衣裳，迎接那口中叫着溪老头儿之人。这世上能这么叫的就只有一个人，宋千帆怎会不记得，之所以叫溪老头儿，还是因为宋千帆这老妖怪与那陆七九一般活了近千年，同样只是每一世身份不同罢了，至于御尘为何知道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只知眼前这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年纪却已是头发花白说起话来尽显沧桑的老妖怪前几世都姓溪，因此也可以叫他溪千帆。

溪老头儿苦笑一声，眼前这人不比十年前遇见那般怒火正盛，不过三十左右却已是有了和这积攒了千年智慧的溪老头儿一般的心境，溪老头儿当初也只是片面看到一些关于他的情况，今日再见，心生敬佩。

“那落日潭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溪老头儿打趣道。

御尘苦笑一声，那落日潭中的尸体他不曾数过，有前来送死的，有的是帮自己的老徒弟解决掉的，只知谭边高大树木都早已光秃秃的，三剑庄的剑除了陈老头儿背上那三把，也是剩的寥寥无几了。

“这地方还是和十年前一个模样哈？”

溪老头儿听完一个皱眉，自从那小东西来了后，这正阳溪哪里还像从前那般，至少在溪老头儿心里，这正阳溪大变了样，沦为了那小东西的后花园一般，就连他本人也沦为了那小东西的玩物一般，惹不得，惹不得。

溪老头儿邀他坐下，二人对坐，相视一笑。

“放下即是好事！”溪老头儿饮一杯酒叹道。

对御尘来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放没放下，或许放下了，又或许没放下，他现在处于临界点吧，不过没放下占一大半，那个临界点无限靠近放下，稍动心思，便是十年前那个战平天下的人。

“你怎么样，怎么变得和陆七九那老妖怪一般不问世事了？”御尘戏谑道。

溪老头儿蹙了蹙眉，好奇道：“他又怎么了？”

御尘回想起那日明城外一战，不知为何陆七九到最后关头都没有出现，莫非是不管这明城了？近千年守明城就此放弃了？

他轻叹一声，不说也罢。

一阵冷风席卷而来雪花拍打在亭子里二人面庞上，溪老头儿不自觉地颤抖一下，远处传来一声嘶鸣，御尘猛地抬头，这声音……

见一长有双翼的俊白飞马踏雪而来，双翼扇动一阵狂风，四蹄踏雪而来，在亭子面前抬起前蹄惊叫一声，只见那溪老头儿已是躲到了御尘身后。

“这是何物？”御尘因惊奇而兴奋道。

只见溪老头儿头也不敢抬，御尘瞥向他时，突然就明白了那马蹄印是怎么来的了。

眼看着御尘就要伸手摸到那小东西的脑袋，溪老头儿一掌给他拍下，不要命了！只见那小东西冲着溪老头儿耳朵便是一阵怒吼，溪老头儿像是丢了魂一般双腿一软躺在了地上，御尘轻笑一声，看着那小东西的眼睛，右手缓缓靠近，它并没有像对待溪老头儿那般抗拒，反而俯下头轻轻扇动双翼，这算是接纳了吧？

溪老头儿掏了掏耳朵，一脸不可思议，心中却是满腔怒火，真是个白眼狼，白养这么大了！

“它有名字吗？”御尘问到。

溪老头儿不禁咽了口唾沫，前几次叫了这小东西的名字，换来的却是无情踩踏，这不就有了这些马蹄印吗，前车之鉴，他悄悄凑到御尘耳边以极微弱的语气道出“踏雪流星！”

那小东西似是听到一般，一头将溪老头儿给撞飞到柱子上，痛苦倒地，这还算好的，估计是御尘在旁边，小东西施展不开不方便用蹄子踩踏他。

“踏雪流星，好名字。”

御尘摸着小东西的脑袋微笑着，看得溪老头儿满眼嫉妒，凭啥不给他一脚！

御尘看不得溪老头儿这副模样，得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才行，摸着小东西的脑袋朝溪老头儿撇了撇，小东西似是心领神会一般又给了溪老头儿一脚，他艰难起身强忍痛苦挤出一个笑脸，皮笑肉不笑，这下你满意了？

御尘摆摆手，那小东西轻声嘶鸣踩着溪水离去，看得溪老头儿很是心疼，又得几天后才能听到溪水流淌的声音了。

“真是个白眼狼！”

溪老头儿按揉着那一把老骨头，也只有等到那小东西不在的时候才敢放肆一番了，看得御尘是哭笑不得。

“我现在巴不得让你把它给带走！”溪老头儿赌气道。

“你养的东西，自然留在你身边。”御尘戏谑道。

溪老头儿摆摆手，一脸无奈，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就是对这类玩意感兴趣。

“是龙禹那小子带来的，跟官颖那小姑娘一块儿送来的，刚送来的时候那么小一个东西，看着挺可爱，可能是给它吃得太好了，没多久便长大了！就开始欺负起我来了！”

听得溪老头儿一顿抱怨，进入御尘耳朵的只有两个名字，龙禹，官颖。

龙禹已是见过，官颖这小姑娘……他轻笑一声，似是回忆起小时候在西北斜阳镇的事情来。

“陪我走走？”御尘打趣道，知道这溪老头儿怕遇到那小东西。

溪老头儿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同御尘走了走，好好欣赏了下严寒之下的正阳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