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均讶异一声,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另外半只黑松腰牌,凝神半晌,出声问道:“你怎么会有一块?”
这时,管家老人端着茶水进了屋,在二人面前放好茶盏,又绕过桌子一角,拿了一座青铜小盏在香案上点燃一支小巧树香,顿时烟雾升腾,一缕青烟直上半空。
奔波了半夜的二人立即就有安心静气之感,尉迟均默默吸了一鼻子,顿觉讶然,这种香古朴素雅,气息恬静,想必只有钟鸣鼎食之家才能消受的起,这左家必然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左良朝着管家老人点点头,后者领意立即缓缓退去。
左良握住那只黑松腰牌,蓦地停住摩挲动作,闭了闭眼,说道:“武当山缥缈峰青阳观玄虚真人,是我的师傅!”
左良睁开眼,微笑道:“其中一位师傅!”
“你还有几个师傅?”尉迟均愕然。
左良嘿嘿一笑,有意藏拙,并不回答,只是继续说道:“这玄虚真人,你没听说过?”
“玄虚真人?玄虚真人?”尉迟均皱了皱眉,这个人名总听着有些耳熟,似乎在什么地方听人说起过。
骤然他睁大眼睛,看着左良说道:“是了,师傅说过,武当山他有一个朋友,就是玄虚真人!玄虚真人,对,就是他!他是你的师傅?”
“对!如假包换!”左良点点头,“几天前,师傅意外出关,便叫人传了飞信给我,上了山我才知道,他是要我下山寻你……”
“你是说,你师傅让你找我?”尉迟均有些汗颜。
“嗯,而且,他说这么冒冒失失的找到你,以你如今的遭遇,定然不会轻信我,这只黑松腰牌,就是一块敲门砖!师傅理应于三年之后才会出关才对,提前出关却只为了这一件事情……”左良缓缓说道,语气之中显然也有些疑惑。
“令师他,又闭关了?”尉迟均问道。
“是的,急急忙忙召我回去,急急忙忙交代完事情,急急忙忙又回峰后闭关去了!”
“那么,你在这里出现,是因为我?”尉迟均问道。
左良点点头,啐道:“嗯,可以这么说!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一点私事!”
“唐陌?”尉迟均抬眼问道。
“嗯!”左良点点头,尉迟均却没有等到该有的下文。
指了指左良手中的腰牌,尉迟均问道:“那这块腰牌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仔细瞧瞧,咱两的有什么不同没有?”左良伸手将手中腰牌递给尉迟均,捧起茶杯,揭开茶盖,轻轻吹了几下,一股幽香顿时飘散在室内。
这壶极品碧螺香弥足珍贵,生长于左家清茶山后崖,由于山势陡峭、崖壁光滑如镜,那几株碧螺香茶树又生长于山崖半崖畔,普通人根本就采摘不到。
而左家为了能够采摘到这几株珍贵茶叶,特意寻人训练了七只采茶小雀,每到清明茶季,便派遣采茶小雀,飞临山崖采摘碧落香。
碧落香数量稀少本就世间珍贵,再加上采摘手段用上了这么一种玄之又玄的奇巧小雀,更增添了这种碧落香的传奇色彩,使之价格水涨船高。
一般的官宦商贾根本就求之不得,更别说普通人了。
这样一两碧落香茶叶,用山上价钱,是十枚冬雪钱,虽然价格不算贵,但就是买不到,叫人抓狂。
左良抿下一口茶香,尉迟均已经端详许久两只腰牌,皱着眉头说道:“虽然一只完整一只半截,你这只显然陈旧一些,是有什么说法吗?”
左良点点头,啐道:“这只腰牌,师傅藏在手里,已经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尉迟均惊异道,“你说二十年?”
“师傅说,这只腰牌背后的秘密远远不止他当年看到的那般简单,这也是冥冥之中他算到尉迟前辈有劫难,提前出关交给我腰牌的原因了!想必也有由我二人究其根底的意思。”左良如是说。
“师傅失踪,陋草巷的家被毁,我不找到这些人的老巢誓不为人!到如今,师傅他人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我……”尉迟均紧咬牙关,想起之前种种,内心仍旧激愤不已。
自幼他就跟着师傅在陋草巷之中生活,虽然有时候两人会因为各自进山捉虫几天甚至几个月都不曾见面,但是家中有师傅的那份安定始终都在。
那便是,师傅在,家就在。
师傅失踪的这十个月,尉迟均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让他倾诉心中的那份苦楚。
清霜或者说霍小凉也不能,尉迟均不愿自己身上背负的负担变成她整天担心的心结。
霍小凉纯真、与世无争,就够了。
“我且问你,尉迟前辈和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左良皱着眉头缓缓问道。
“不会啊!”尉迟均闭上眼睛,想了许久,冒出一个答案。
“我跟师傅,这么多年,除了隔断时间跟着他去见一些久未谋面的老友,就是去山中捉虫,还有些山下小镇,会发生一些因为虫引起的灾厄,我们会去解决,其他的就没了,我想了十个月,也想不出这些人抓我师傅,到底是因为什么……”
“如此,可就难办了,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幸好咱们还有两个线索,那个叫做韦庭的,还有手中的这两枚腰牌!”左良说道。
“关于韦庭,你有什么线索?”尉迟均抬眼问道。
左良摇摇头,“今晚是第一次听你说,只是看周器那厮的反应就知道这个人不一般,也许知道咱们想知道的一些内幕!”
“嗯!”尉迟均点头,“明天我去内城探探,周器指了个方向,但以他的脾性,想必也是诓骗我们的,小心为妙!”
左良伸手将茶盏推到尉迟均面前,示意他喝茶,然后说道:“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既然我左家插手这件事了,就不会让你深陷今晚这般的险境!”
左良喝完最后一点碧落香,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已经身在我七十二銮宝斋之一的斋楼了,总不能见面礼也不给不是,明天给你挑件宝贝!”
说完,左良摇头晃脑的朝着屋外走去,只留下尉迟均端坐在庭韵楼里,品着茶香。
尉迟均捧着茶杯,眼神微眯,口中茶香四溢,竟是沉沉睡去。
十个月奔袭,尉迟均破天荒的头一遭打出了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