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新星，第三发射基地。

“所有人，快！上运输机……平民先上！”霍道在一艘运输机旁嘶吼着，洗劫今在他一旁，像木头一样杵在那。

“你TM倒是……”霍道的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他看着洗劫今，期盼着后者作为一个士官，好歹也说句话啊。但他放弃了，毕竟他和洗劫今认识这么久，除了那句“肃杀之行”外，他还没听过他说过什么话。

第三发射基地拥有大制造期间的百分之八十的运输机，这些运输机每一艘都是挺着个大肚子，浑身乌漆嘛黑的。最瞩目的就是在他屁股后的四个喷射口，由于要减小空气阻力，运输机的机翼不能太大，所以最终设计下来，就像一个缩手缩脚的大汉。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联合政府下达紧急命令，要把第三阵线所有人接走、撤离。

五个批次的运输机运输现在第三发射基地的人是绰绰有余的，但时间却少的可怜。

军人不用说，组织性和纪律性都是一流的。但问题在平民。

“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怎么现在就要上飞机？怎么？要抛弃剩下的人吗？你们这种行为是没有人性的，你们会受到谴责的……”一个中年男性在一旁嚷嚷起来，几个士兵正在跟他解释。

“请你冷静，听我们解释……”

中年男子看士兵没有还手，便更加变本加厉，试图夺取士兵的枪。霍道闻声走去一把抓起男子，吼道：“你TM不想进去就给老子滚蛋，这运输机不会因为少一个你就不飞！”

“别以为你高大我就不敢动你，来呀——”中年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三颗牙齿混合着口水飞出几米开外。

霍道放开瘫软下去的男子，右手的拳头松开，他转头对几名士兵说道：“这样解决，懂吗？”士兵点点头。

几十艘运输机起飞，紧接着地面传来一丝震动。本来是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微小震动，慢慢的越来越大。

大地摇晃了一下，霍道猛地把重心下移。一些平民被晃倒在地。一时间，尖叫声和呼喊声遍布了第三发射基地。多年从军的霍道看见这种慢吞吞的行动也是心烦意乱，而且他也受够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的惊呼。即使人群大部分已经在跑了，但在他眼里，这慢得像爬。

“快快快！”他喊道。琐粹扛起一个一个人朝最近的一艘运输机跑去。其余的士兵见状，也不等平民慢慢走，干脆直接扛起他们扔进飞机。

大地的震动越来越频繁，震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随着第三发射基地最后一艘运输机升空，这里的大地传来一阵最猛烈的震动，即使这里的地板已经是地核重金属凝结而成，却依旧出现了一些巨大的裂缝。

晓新星，种花群岛。

一艘花里胡哨的战舰以极快的速度飞起，在战舰掀起的灰尘中，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条脏兮兮的白大衣，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就着一箱啤酒喝了起来。

“话说这六百年之前啊，这晓新星叫地球，她的卫星也没有现在那么烂，那时候叫月亮。这个地球呢，就是人类的一个起源地。”

“后来人类慢慢地踏入星际时代，人类遇到了很多外星人，但一般都绕过，为什么呢？你想一下，我打你抢你的星球，倒不如我用打你的精力去改造一个星球呢。而人类开发星球所用的工具呢，就是什么？就是机器人。而机器人呢，你就自然而然地想到觉醒者，觉醒者呢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了的。”

“这里补充一点，就是机器人原本是用来开发星球和保护人类居住地的，并没有大规模地使用在战争上啊。”

“好家伙，机器人觉醒了，人类就失去了一个工具人啊，不仅如此，觉醒者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人类眼中的一个威胁。先不说觉醒者有没有把人类干掉的意思，但人类有把他干掉的意思啊。但你又得想了，用机器人去打机器人未免太不显示，万一人家直接把你的机器人黑了呢？这不是送温暖吗？所以打来打去，人类从用石头打架，到用枪打架，归根结底还是得人打人。”

“所以就有了你。怎么说呢？小子，你不是个人……”

“人类那时候对自身进行了改造，一批批的人被送往战场，打外星人也好，对抗觉醒者也好，反正就一代更比一代强。直到后来因为人类自身内部的原因，还没被别人打败呢，自己人就先干了起来，你是最后一代的战争机器的试验品，我就是负责研究你的人。”

“我们驾驶着最后一艘战舰降落……迫降到这里，也就是回到地球，我们决定不再踏入那个黑暗的太空半步，所以晓新星上的人们都是那艘战舰上的船员的后裔，别问我为什么活了这么久，我也是改造的人之一。”

“至于后来的事你应该也知道了，就是长灵联盟、觉醒者什么的。还有一点，小子，你身上被改造的地方不仅仅是基因，还有植入了很多生物质的芯片。你也应该有发现，在某种特定的情况时，你的右眼会变成红色，并且你的视野有一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是吧。那是植入的生物质芯片，我忘了有多少个了，反正就不少于20个。以后你自己在慢慢发掘吧。”

“这些芯片和你融为一体，包含了工程、战斗、医疗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类型，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造飞船、会打架的原因。这里特别强调一个“幻”芯，听说过量子理论吗？没听说过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量子理论是一种针对微观世界而产生的理论，但这个“幻”芯则是把微观的理论上升到了一个宏观层次，我不建议你用它。哦，你也不会，因为它还在测试阶段，不稳定。”

加减乘在战舰上，听大表哥吧啦吧啦说了这么一大堆，其实也是云里雾里。但他现在更关心的一点是：“大表哥，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大表哥吨吨吨了一瓶啤酒，“加减乘。”他说，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我不知道前几个月觉醒者对你进行了什么洗脑，我不信你会相信里面的话。”

“但我想说，宇宙很大，我们人类哲学里面那些对人生的思考，生死的思考，还有所谓的是非对错，放到宇宙的尺度里面都不值一谈。其实星空仰望得多了，你会觉得活着也没啥意思。宇宙的混乱是注定的，就像热力学第二定律一样，人类这种底墒体的出现就是一个意外，但你说，我们不合理，为什么还要存在呢？所以是非对错就根本不存在，因为这样一来，宇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所以宇宙的秩序会不会只是一片混沌呢？”

“艹，说偏了。”

“再说回来，所以我对你的希望，不是要你正在地去寻找什么鬼真理，这玩意在历史上前仆后继这么多人，都没有找到真相，我不觉得你可以，就你那脑子搞搞飞船也就可以，哲学……就算了吧。我对你想说啥，就人活着本来就很难，很累，正在艰难困苦来自于什么地方呢，就是自己心里的矛盾，说到底，就是一个是非对错。没错，又回到了这里。”

“我希望你对是非对错的判断，不是因为那些什么法律啊，什么教条啊，人云亦云啊，你的真理永远在这里。”大表哥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你的真理永远在这，你要有自己思考的能力，人类有原始的基因，这决定了人性本恶，但你不同，不同……”

“这，你所想的就是你的真理。”大表哥静静地盯着加减乘，手指越发用力地指着自己的心脏。

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才说的话。

而加减乘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因为他看见，大表哥身后的陆地，已经开裂，一部分已经塌陷。

“大表哥……”他抱着头，朝着投影里的大表哥痛哭。

“你哭***呢？老子有病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步伐了。对了，***的老子给你的照片你还藏在没有？”大表哥没好声好气地跟加减乘说。

加减乘翻了翻身上，哭得更响了：“不见了……呜呜呜……”

“我**就知道，在你座位下，一箱子复印件啊。遵守约定，丢进恒星里面啊。”大表哥说完，关闭了通讯。

加减乘从座位下掏出一个箱子，上面写着三个字——卡洛琳。

他抱着箱子，呆呆地看着正在塌陷的晓新星，不知所措。突然，他猛地一抖：“回头，现在，我命令，调头！”他朝着战舰里的人工智能喊。

“抱歉，权限锁定。”

“回头啊，回头啊……”在距离晓新星地表几万米的高空中，一个少年发了疯似得抓住自己的头发。

大表哥这边刚关闭通讯，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

“铁汉柔情啊，嗯哼？”女士官从大表哥背后出现。

大表哥先是一惊，随即回头：“你怎么没走？”

“你还是忘不了她是吗？”

“没想到啊，竟然是你陪我到最后。”大表哥说道。一把把女士官揽入怀中，他们轻吻，然后便看着远处的海浪呼啸，看着大地撕裂，看着落日余晖。

“我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这个场景，六百年了，我等到了。”

“我欠你的。”

地裂山崩，江河倒涌，深渊横行而出，吞没天地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