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减乘蹲在锅炉下，意识逐渐模糊，他看见隔壁兄台和老头在他被罚之后却没有加快速度，心里很不爽。想着：“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呢？”

但他转念一想，又好像是这么回事，他们凭什么帮自己？

如此，加减乘就看着两人，不久，他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干燥的地方，整个人接近脱水状态。

他好几次几欲倒下，但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又清醒过来。因为他觉得，这样倒下太没有面子了，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那个人，他就是个渣渣。

…………

几个小时后，他浑浑噩噩地去吃饭，然后浑浑噩噩地洗澡，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床是一个有魔力的东西，他一沾到上面就被吸了魂，头脑瞬间关机。

接下来的好多天，他都是这种状态度过的，没有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没见过纹身的身影，他好像也把这事丢在脑后。

这就是帕尼什精神摧残的第二个恐怖之处。

加减乘发现，这几天他因为被整了一次，都没有太大的精神去搞事情。显然，这样的结果是舒服的，他就每天干干活，吃吃饭这样子，生活无比安逸。但渐渐地，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要干的正事。

“对啊！老子要越狱啊。”真是垂死病中惊坐起，加减乘在这一天幡然醒悟。

没有什么外界的刺激，就只是一个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人总有那么几天像打了鸡血一样。就比如现在，他刚刚还在想着明天的伙食，现在却突然又想越狱。

加减乘意识到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因为他现在已经糊涂到连过了几天都不知道了。他决定明天早上去问一下隔壁兄台，由于这几天，他一直是和隔壁兄台和那个小老头组队，所以关系也慢慢熟起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隔壁兄台会主动跟他说话，而是加减乘问的问题，被回答的概率增加了许多。而小老头则依旧是那副怕事模样，加减乘每次想跟他说话，他都紧张地摇头，然后赶紧避开。

加减乘不敢想象自己在这里待久了会成什么样子。

……

“啥？一个月了？”加减乘惊叹道，然后迅速控制住自己。

“哇，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

狱警走过，咳嗽了两声。

之所以这个狱警的态度这么好，是因为加减乘在一次分拣材料时，帮他拿了一块稀有金属。具体是什么，加减乘也其实也不知道。但那天他和隔壁兄台正在一条流水线上干活时，在他们后面的预警看见这玩意两眼放光。加减乘偷偷捡起，藏到裤衩里，用屁股夹着。

然后那名预警在押送他们回去的路上，加减乘用身体遮住了手，在走进房间转头的一瞬间交给了他。虽然有点味道，但不妨碍狱警两眼放光。后来，加减乘三人好像是受到了一下优待，免受了许多皮肉之苦。

他也渐渐地掌握了在监狱里的生存之道。

所谓怒拳不打笑脸人，就是如此。

但就在这时，他旁边走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高大无比，虽然身上有许多疤痕，并且有一些地方已经皮开肉绽，但他胸口处的黑斑加减乘绝对不会忘记。

纹身回来了。

此时的纹身带着手镣脚镣，正在两名装甲预警的押送下穿过人群。

加减乘不禁紧张起来。

即使经历过了战争，加减乘还是觉得，自己被他捏死，也就两个手指的事，越狱迫在眉睫。

…………

零一一被父亲放出来了，原因是有人来找她。父亲不愿意见她，也没有说一句话。而她早也习惯。

她坐在一艘飞船内，这艘飞船的目的地是长灵联盟军事学院，来找他的人，是查尔斯。

即使她已经厌恶了那个人，但碍于父亲和沃尔特参谋长的情面，她还是得去赴约。而且，查尔斯说，这一次，是带她去见一个人，不用多想，肯定是他。

忐忑间，零一一来到了军事学院。

军事学院是一座庞大的空间站，在最中央是整个学院的主体，犹如一个陀螺。

陀螺分三层，最顶层是一层用透明屏障盖住的生态圈，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植物，只有少量的住所。

第二层是学院的教学区，除了必要的绿化，几乎都是建筑。

最后一层是一个训练用的训练场，这一层与中心旋转轴的连接可以根据需要来调节，一般状态下，它都是不动的，以此来模拟在太空中的战场。

零一一很少去第三层，只有指挥系的学员才会经常去那。

军事学院的主体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附属结构，通过一条条“线”和学院连接在一起。这些线其实是电梯，里面穿行着胶囊状的小房间。线的大小不一定，大一点的线是运输物质用的，小一点的是载人用的。

飞船停泊的地方是一个交通枢纽，就像一个车站一样，零一一走下飞船，来到电梯口旁。这是一条通往学院第一层的电梯，一般很少有人坐，所以电梯间的交流密度不是很大。

为了舒适，电梯行驶的速度不是很快，五分钟后，零一一走出了电梯门。

走进百米左右的距离，就是学院的第一层。地上的泥土传来一丝芬芳，周边叫不上名字的树木落下几片半黄的叶子，后者悄悄落在零一一的头上，像是一次温柔的抚摸。

零一一深呼吸了一下，空气没有想象中的甜，他有点失落。

树叶从他头顶落下，还没听见其落地的声音，一阵稳定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传来，零一一循着声音往那边一看，查尔斯正穿着军服，肩披军披风朝她走来。

“很久没有回来了吧。”两人距离尚远，查尔斯便问。

零一一似乎找到了一些久远的记忆，他似乎想起了几年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少年，但随后，一些残忍的记忆又将这美好撕裂。

“还好，有点怀念。”她冷冷地回答道。

此时，查尔斯走进，只是站在她旁边，双手揣兜，他的眼睛看向了远方，眼神不停地在漂移，仿佛浑身不自在。

“我想带你去见个人。”他说。

“是他吗？”

“嗯。”

“他在哪？”

“帕尼什。”

这三个字宛如一记重拳砸在零一一的心上，他瞳孔皱缩，问道：“他怎么会在那里？”

“法律如此，我没有办法，不过我答应你的，他现在还活着。”

“那你为何要带我见他。”

“只是断绝你的一个念想罢了，到时候，你会知道，他其实只是一个凡人，他保护不了你，也陪伴不了你。并且他终将会死在监狱里。”

“……”

“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吗？”查尔斯问道。

“记得。”

“那……一一，嫁给我，好吗？”

零一一愣住了，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带我去见他最后一次。”

查尔斯转身，拉住她的手腕，走向一个电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