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减乘向马勒·戈壁打了个招呼，走到一旁。

“什么事？”

“需要你回到飞船再说。”

加减乘看了一眼尚未走进的大厅，皱了下眉。

“我有事，先走了。”

“唉？你这小兄弟。算了，我也不拦你，你去吧。”马勒·戈壁挥挥手，面无表情。

“？”洗劫今看着加减乘。

“我很快回来。”加减乘没有多说，转身就走了。

……

“威廉教授？”

“加减乘。”

“什么事？”

威廉用一种极其虚弱且恐怖的声音说出他的名字，然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威廉教授？博士？”加减乘追问的。

“谢谢你。”

“？”听着他的声音，加减乘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卡洛琳，这是威廉教授吗？”

“是的。”

加减乘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绝望与无奈并存的声音是从人的嘴里发出来的？威廉有一个生病的妻子，如果做最坏的打算的话……他意识到了什么。

“给我一辆穿梭机。”他按住耳机，叫了声洗劫今。

“你去301机舱，说是我安排的就行。”那边传来马勒·戈壁小小的声音。

“301……301……”加减乘沿着一条贴着舱室的走廊很快就找到了机舱，没有多余的话，便飞了出去。

威廉的船停泊在星锥旁，引擎关闭，所有姿态调整都已下线，像一艘死去的飞船，没有的驾驶员，留剩一个残骸漂浮在虚空中。

威廉坐在驾驶位，警报声已经被他关闭，剩下一盏盏小红灯在闪烁。

罗琳走了，她没有等到他。

他其实也和她一起走了，留剩下一个肉体在茫茫星海中漂泊。三魂六魄剩下一缕残烟，随着遍布宇宙的辐射，绝望飘荡。

“她没等我。”

加减乘扒拉开驾驶室的门，看见威廉坐在加速椅上，面容憔悴，仿佛一具尸体。

“她没等我。”

他那带血的白大褂宛如一朵红色的雪花，静静地悬浮在周围。

“她没等我。”

他身上的纱布中间渗出血水，慢慢的侵染了整个手臂。

加减乘愣住了，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懂该怎么办，他不是威廉，所以不存在悲伤，他也不认识罗琳，所以也不存在同理。

所以他静静地漂浮在驾驶室中，只是看着威廉。

“卡洛琳，我该怎么办？”他按住耳机，小声问。

“威廉博士的情绪低沉，濒临崩溃，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引起他的情绪变化。”

“具体点？”

“站着别动。”

“……”

周围静的仿佛警报灯都有声音一样，过了许久，威廉开口了，声音嘶哑。

“谢谢。”

“嗯。”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罗琳走了。”

“嗯。”

“我就差一点就可以把她救回来，就一点，我看着她从我指尖滑落，但是我就是拉不住她。”

“……”

“如果我不睡觉，我为什么要睡觉，如果我在把时间抓紧一点，我吃点药，我就可以……”威廉的声音慢慢有了哭腔，加减乘知道，他可以动了。

“这不怪你。”

“这就是怪我，我就差那一点，如果我把飞船速度提升一个档次，如果我没有和那些警察解释，我就可以，我就可以把她拉回来，可怎么就是**的，**的差一点……”

威廉用满是血迹的手捂住了脸，加减乘没能看清他的脸色，可是他知道肯定好不到拿去。威廉在小声得哽咽，止不住的血和眼泪通过指缝流出。加减乘漂到他旁边，按下了重力开关。

加减乘扑通一声摔在地上，威廉捂着脸，坐在加速椅上。

“有重力才会流出眼泪，哭吧，这样好受一点，我在这，哪也不去。”加减乘说，随即蹲坐在威廉旁边，操作着他的飞船。

姿态调整引擎掉线了百分之八十，主引擎已经失去了百分之八十的动力，装甲破损、结构变形。加减乘在想这艘飞船究竟经历了什么？

过了很久，威廉收拾好心情，加减乘也把他的飞船重新调教的“正常”。

“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威廉的语气回归了正常，但加减乘还是能听出那一份虚弱。

“你不先吃点东西吗？”他问。

威廉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说起：

“你的基因被人为改造过，把一份原始的基因变得更隐形，这些基因表达出来的东西是一种平常人体内没有的激素，这些激素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你的身体机能，但这样的后果是，对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

“这种表达是由肾上腺素进行调节的，是一个正相关的关系，而肾上腺素的表达是取决于你的情绪状态，因此，你愤怒的时候，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猛兽，正常的时候与常人无异，当然，任何形式的肾上腺素的浓度提升，都会使其发生改变。”

“对你的扫描结果显示，你身体里有21个异常的细胞团块，这样说，好像是不严谨的，因为这些不是细胞，而是一种与生物体没有排斥反应的‘类金属’，其中大部分已经失活，有三个检测到正常的活性，分别位于右臂，左腿，腹部。另外还有一个位于你的大脑深处，这个无论是构造还是组成，都和其他的不太一样，但显示出的活性却比失活的要高。”

“当然，你的血管、骨骼、骨骼肌、神经……这些都被经过人为的改造，骨骼金属纤维化、骨骼肌过电信号、神经粗大、血管壁增厚……”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加减乘问。

“我只是要你的基因样本，不需要其他东西。”

驾驶室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节哀顺变。”加减乘说道，转身将走。

“加减乘先生，告诉你一件事。”

“说。”

“零一一将在三天后和查尔斯上尉举行婚礼。”

“知道了。”

加减乘听到此话，眉头瞬间锁紧。刚刚他其实是有点生气的，但现在看来，威廉竟还是一个他和零一一保持微妙关系的桥梁。他摇摇头，自嘲似的笑了笑。

“你准备去哪？”他问，“没有了罗琳之后。”

“我不知道。”如同断弦的乐器，威廉回答。

“你的才华不应该陨落，而是得把他放利用起来，你救不了罗琳，不代表你救不了其他人。”

“要是有一天我研究的东西与你为敌了呢？”

“我是长灵联盟的通缉犯，不是吗？”

加减乘离开威廉的飞船，穿梭机上，他思考了很多。

三天，根据星图，他想要在这么短时间内到达长灵联盟总部，就得利用恒星级的跃迁装置，而这种装置，归长灵联盟管辖，而他是通缉犯，寻一号也被记录在了里面。

别说利用，靠近恒星级跃迁装置都是找死。

长灵联盟……

跃迁装置……

……

略过星锥，几艘战机在外巡逻，就像几颗环绕着星锥的法球。他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