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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李碧云轻叹了一口气,“你看看周围死去的这些人,其中太多无辜百姓,又那里开心得起来呢。”

“大人。”江畅心里也不好受,但还是安慰道,“您已经尽力了。”

回答江畅的,还是一声叹息。

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牵扯这些无辜的人,实在是太过了。

死伤了这么多人,这件事后续怎么处理,要怎么扯皮,就等大周派遣官员前来处理了。

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了,李碧云只需要维护好现场的秩序,等到处理此事的官员前来就可以了。

由于江州还有公务需要江畅处理,江畅跟李碧云说了一声,带着捕快先行回到了江州。

得知采花贼已经被李碧云捉住,正关押在大牢中,江畅心下好奇,能够杀死高手王宇,好几个月才抓到的采花贼,到底是何方神圣?

怀着好奇的心理,江畅来到关押采花贼的牢房。

牢房光纤颇暗,采花贼一身功力被封印,此刻正靠着牢房的墙壁,火把的光线照不到的地方,让人看不清上半身。

“呸!”江畅往采花贼吐了一口吐沫,“你这个禽兽,总算被抓住了,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告诉你,按大周律,罪当腰斩。”

想象中采花贼害怕、不安、恐惧的神情都没有出现。采花贼只是静静的靠着墙壁,没有说一句话。

自讨没趣,江畅没有在多言,转身就要离开。

采花贼说话了,“江兄弟,可否进来说话。”

这个声音?江畅回过身,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重只有一句话,“为什么是你。”

怀着复杂的心情,江畅打开牢门,走了进去,“你要说什么?”

“嘿嘿。”赵裕隆轻笑了一声,“江兄弟,前几日我们还在痛快饮酒,想不到今日我们就在这牢房中相遇。”

“别叫我兄弟,若我知道你就是采花贼,又岂会与你饮酒?”

“嘿嘿。”赵裕隆又是一声轻笑,只不过这个轻笑,听着太过悲凉,“江捕头,能帮我件事吗?”

被判处死刑的犯人,官府都会尽力满足死囚最后一个不过分的愿望。

心中一点都不想帮助这种禽兽,但这是官府惯例,江畅语气生硬,眉头皱起,“说吧,只要不是太过分。”

“在我杂货铺内室第七块砖的下方,藏有一些钱财。希望江捕快分一大半给老高,就是那个腿脚不便,看店的老人,嘱咐他把粥棚开下去。”

“另外剩下的钱财,希望江捕头拿给那群小乞丐,他们就在那座破烂的土地庙中。”

“拜托了,江捕头。”

“你......”没想到赵裕隆会说出这些话,江畅楞了一下,眼神复杂的看着上半身在黑暗中的赵裕隆,“为什么?”

“从前有一个小孩,从出生下来就长得极丑,其他的小孩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玩,还常常骂他是妖怪,是鬼物。就连小孩的亲生父母,也害怕小孩的模样。”

“有一天,小孩的父亲带着小孩进了深山,走了很远,很远。然后小孩的父亲就走了,走之前让小孩站在原地等他。”

“小孩就在原地等呀,等呀,从白天等到了黑夜。山风吹来,带着猛兽的声音,黑夜中亮起了绿莹莹的眼睛。”

“江捕头,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

江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后来呢?”

“后来呀,小孩命不该绝,一个路过的江湖人救了小孩,并收他为徒,传他本领。跟他说,世多苦难,应帮助他人,善待世界。”

说到这里,赵裕隆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那个江湖人还有一个徒弟,是小孩的师姐,是个极美,极美的女子。师姐是如此温柔,如此善良,真好像天上的仙女一般。”

“两人从小到大,十多年的感情,师姐还送了一块蓝色的丝绸给小孩。师姐喜欢读书刺绣,一点也没有江湖中人的气息,反而像个大家闺秀一样。”

“小孩以为跟师姐就会这么快乐的直到永远,可惜,世无不散之筵席。师姐遇到了一个人,一个英俊潇洒的剑客。”

“那个剑客是如此英俊,如此潇洒,就好像天上的仙鹤。而小孩,就像是地上爬行的,丑陋的蝼蚁。”

“嫉妒蒙蔽了小孩的双眼,在师姐跟剑客成亲的前一天晚上,小孩趁着酒劲,用迷药迷晕了师姐,玷污了师姐。”

讲到这里,赵裕隆猛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刚开始的笑声说不出的快意,到后面已经是哭泣的笑声了。

笑着笑着,赵裕隆的声音越来越低,江畅察觉不对,拿着火把走了过去。就看到赵裕隆脸色白得像张纸,已经快要死了。

在赵裕隆右手的手腕上,有鲜血缓缓流出,已经流了一地,他割腕了。

因为快要死的原因,赵裕隆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了,“我对不起师父,师父一直教诲我做一个好人,我坚持做了十多年的好人,直到那一天......”

“自从那件事后,我看到那些个大家闺秀,就会想起师姐,就忍不住心中的欲念,一错再错。”

万事皆始于一。

说到这里,赵裕隆费力的抬起手,伸到脑后,想要把绑在头发上的蓝色丝绸拿下来。

只是人之将死,身体无力,怎么也拿不下来。

江畅走过去,解下蓝色丝绸,放到赵裕隆的手上。

拿起蓝色丝绸放到眼前,赵裕隆看这蓝色丝绸,眼中流露出眷念的神色,轻轻的,说了最后两个字,“师姐。”

离了牢房,江畅的心情百味陈杂,有憎恨,有可怜,有唏嘘。

来到赵裕隆的杂货店,杂货店的高老头还记得江畅,笑着跟江畅打招呼,“官爷,您来找东家吗?今天东家也不知那里去了,现在还没过来。”

挤出一丝笑容,江畅回道,“我是受你们东家所托,来取一点东西,你随我来吧。”

两人走到杂货店后面的内室,江畅打开第七块砖,从里面拿出了二十根金条。

分出十根给高老头,江畅嘱咐道,“你们东家已经离开了江州,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这些金条跟杂货铺,是他留给你的,他希望你能够把粥棚开下去。”

“东家怎么就走了。”高老头流下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小老儿孤苦无依,全靠东家收留,东家呀,你怎么就走了呢。”

长出了一口气,江畅继续道,“剩下的十根金条,是留给土地庙中的那群小乞丐的,我这就送过去了。”

“你不必难过,他只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这对他,其实是最好的事了。”

江州的土地庙已经废弃很多年了,残屋破墙,四处漏风。

来到土地庙,就看到十来个小乞丐挤在一起取暖,看着身着捕头服的江畅,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一个年龄最大的小乞丐站了起来,把其他乞丐护到身后,“官爷,有什么事吗?”

尚显幼稚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害怕的情绪。

在心中默数了一个下,总共十二个小乞丐,个个衣衫破烂,骨瘦如柴。

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很多人在受苦。

原本,江畅准备留下十根金条就离开,但是真的看到这群小乞丐,江畅改变了主意,这群小乞丐如此弱势,若是留下金条,恐怕不出几天就横死街头了。

身怀巨款,无力保护,取死之道尔。

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江畅招呼这群小乞丐,“你们谁去买一些包子回来。”

狐疑的看了看江畅,年龄最大的小乞丐指挥道,“小六,照官爷的吩咐做。”

一个瘦黑的小乞丐应了一声,接过江畅手中的铜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带回来了一大包包子。

看到包子,这群小乞丐脸上露出渴望的神色,江畅把包子递到这群小乞丐面前,和蔼笑道,“快吃吧。”

这群小乞丐先是迟疑,最后抵不过包子的诱惑,纷纷抓起包子吃了起来。

看着这群小乞丐狼吞虎咽的吃着包子,江畅悄悄离开的土地庙,回到了杂货店。这件事情,还需要跟高老头商量商量。

找到高老头,问高老头愿不愿意收养这群小乞丐。

高老头孤苦一人,听到能够收养这群小乞丐,能有人给他养老送终,顿时开心不已,当场表示愿意收养。

两人又返回土地庙,把这群小乞丐接回了杂货店。

有这群小乞丐相伴,高老头仿佛年轻了好几岁,张罗着给小乞丐们烧水洗澡,置办衣服。

看着其乐融融的这群人,江畅留下十根金条,悄悄的离开了。

走出“不毛之地”,就看到一群人穿着白服,正要去祭拜。

这群人江畅也认识,是一户员外,家中女儿被采花贼玷污,女儿不堪受辱,自尽而死。

看这样子,是去祭拜枉死的女儿。

等这群人从身边走过,江畅望着他们的背影,又转头看了一眼杂货铺的方向,只觉得心头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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