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依照惯例，这些无人认领的尸首，都是随便挖个坑就埋了。

柳红下葬的时候，李碧云遇到急事，并没有到场。等李碧云办完事后，柳红早已下葬完毕，李碧云就买了一些香烛纸钱前来吊祭。

坟墓就在城外不到一里的小山坡上，上面密密麻麻的埋了很多无名尸体，大多数都只是一个小土包，证明这下面埋了一个人，只有极少数的立有墓碑，算是体面一些。

柳红的坟墓因为有李碧云给的钱，相对于其他的坟墓来说，算得上体面了，至少墓碑是一块石碑，上面写了柳红姑娘之墓几个字。

这些个风尘女子，直到死，都没有真名留下，真是一种悲哀。

来到小山坡，在转过一个弯就是柳红的坟墓了。

还未转弯，李碧云就听到有人正在哽咽，哽咽的声音顺着风儿传了过来。

“呜呜呜........小姐，我好想你，你走了之后，妈妈对我非打即骂。还准备让我接客，小姐，我好害怕。”

“我六岁母亲就死了，八岁就被卖到百花楼，卖到百花楼后，妈妈看我年龄太小，就让我每天洗几大盆衣服，洗不完还不给吃饭。”

“有一天衣服实在太多，我怎么洗也洗不完，一直饿到半夜，就这么饿晕过去了。那一天我都以为要死了，我仿佛看到母亲张开怀抱，在等我了。”

“还好小姐路过，救了我一命，把我收为婢女，这才让我活到了现在，在我心里，早已经把小姐你当成自己的亲姐姐，现在小姐你也走了。”

停顿抽泣了一会儿，那个声音继续道，“我明天就要去接客了，看来我们风月女子，始终是逃不过这一关的。”

“小姐，我回去了，不然被妈妈发现，我会被打的。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

接着就是淅淅索索收拾物品的声音，李碧云收拾好心情，迈步走了出去。

正在把一些随身物品放在竹篮里面的小红看到李碧云出现，心中一跳，赶紧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万福道，“小红见过李大人。”

李碧云点点头算是回复，走到柳红墓前，看到墓前插着三炷香，还有一堆黑色的灰烬，想来应是纸钱烧完留下的。

慢慢把手中提着的香点燃，插在柳红墓前，然后蹲下身把纸钱用打火石点着，放在墓前烧着。

看到李碧云给自家小姐烧纸钱，小红害怕的心平复了很多，可是也不敢跟李碧云说话，想要走吧，自己的竹篮还在李碧云旁边，自己也不敢去拿。

正在纠结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我没记错的话，你叫小红是吧。”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小红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知道是李碧云在跟自己说话，这可是六扇门的大人，连妈妈都要巴结的大人物。

才十四岁的小红那里有面对这种大人物的经验，只是弱弱的答了一声，“是。”

静静的等待纸钱烧完，李碧云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小红。

十四岁的年纪，营养并是很好，身体看起来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相貌清秀，惶惶不安的神情，看来到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露出来的手上面还有着淤青，清秀的脸上有着几道印子，应该是老鸨打的。

可以看出，小红的生活过得并不好。

虽然李碧云的目光没有丝毫性欲，但小红还是忍不住后退两步，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弱弱的叫道，“大人。”

收回目光，李碧云问道，“我问你，如果你恢复自由之身，想去那里？”

“啊？”很显然小红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使劲的想了想。

若是回家，指不定又被嗜赌的父亲卖到那里去；可若是不回家，这天大地大，自己却没有一处能去的地方。

摇了摇头，小红神情茫然的道，“我不知道。”

没想到小红会这么回答，李碧云楞了一下，问道，“你不想回家吗？”

“家？”小红嘲讽一笑道，“自从我母亲死了，我就没有家了，我就是被父亲卖到百花楼的。”

李碧云默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小红惊叫道，“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要被妈妈打了。李大人，我先回去了。”

说完低着头快步拿起李碧云旁边的竹篮，转身就要离去。

“小红姑娘。”李碧云叫了一声。

小红不解的回头，疑惑的看着李碧云道，“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我帮你赎身，你可愿意？”

说到底，柳红的死跟他有一定的关系。只是柳红已死，已经无法补偿了。

柳红死后，也只有这个小红前来祭拜，身世还这么可怜。李碧云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助小红一把。

“啊？”

小姐常说，一个男人愿意给风尘女子赎身，那么一般情况下，都是纳做小妾，李大人这是准备纳我做小妾吗？

这样也好，自己还是清白之身，李大人以后应该会好好对我的。

偷偷的看了一眼李碧云，身形挺拔，容貌俊朗，腰间插着一柄黑色长刀，更添几分英武。

小红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点点头，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一切凭大人做主。”

有些奇怪小红干嘛脸红，李碧云也未深想，说道，“走吧，我跟你回百花楼，给你赎身。”

两人一同回到百花楼，小红当先进去，老鸨看到小红回来，气不打一出来，手就拧向小红的耳朵，恶狠狠的骂道，“你又死那儿去了？”

这凶恶的模样，吓得小红闭上了眼睛，等待熟悉的疼痛。

等待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小红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李碧云一把抓住了老鸨的手。

而老鸨的模样也从开始的恶狠狠，变成惊讶，最后变成一副献媚的表情道，“大人呀，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一边说着，老鸨身体还往李碧云身上靠。

眉头轻皱，李碧云放开老鸨的手，不动神色的移开身体，使得老鸨蹒跚了几步。

“我是来给小红赎身的。”李碧云指着小红道，“需要多少钱，你直说吧。”

看了看豆芽菜一般的小红，老鸨心头暗道，没想到李大人居然还好这一口，真是看不出来啊。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老鸨面上丝毫没有变现出来，笑吟吟的道，“大人说的哪里话，大人看上小红，是小红的福气。”

“什么钱不钱的，多见外啊。大人先坐，我这就给你拿小红的卖身契去。”老鸨说完就去拿小红的卖身契去了。

龟公也很快端上来一壶好茶。

不多时，老鸨就拿着小红的卖身契回来了，李碧云看了一下，确定是小红的卖身契，上面的贩卖银两，居然只是区区五两白银。

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只值五两银子，实在是太可悲了。

把卖身契放在桌上，李碧云对老鸨道，“说个数吧。”

“大人你这不是折煞草民吗？”老鸨媚笑道，“草民还要在大人手底下做生意，这是孝敬大人的，只希望大人关照一二便好。”

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击着，李碧云心中暗自思量，老鸨跟小红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在六扇门中，每一位坐镇当地的六扇门高手，都会选择两三栋青楼，或者一两个当地帮派，给它们当靠山。

主要就是因为钱，要知道六扇门的俸禄是每个月二十两。

这些钱给普通人用，那是几个月都用不完，但六扇门的高手能使一般人吗？不说别的，顿顿有肉有酒，不过分吧。

练武之人，消耗也大，一顿饭吃个四五斤肉那都不叫事。而且有肉也得有酒啊，作为六扇门的高手，喝点好酒不过分吧，一顿饭吃个几辆银子太容易了。

而加入六扇门的高手，说白了要么对钱有兴趣，要么对权有兴趣，否则谁会进公门做事。

所以每个六扇门的人都会搞一点自己的副业，六扇门的高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别过分就行。

这算是六扇门中的潜规则，李碧云也没打算去破坏，原本还想着不去做。

现在看来，是在是太天真了，很多消息跟小事，都需要找当地的地头蛇帮派帮忙才行。

一次两次，别人可以看在六扇门的面子上帮忙，但次数多了，别人还会用心帮你做事？纵然可以以势压人，不过这种没品的事，李碧云也不屑去做。

思来想去，用钱财驱使，就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这百花楼以前是王宇关照的，如今王宇身死，倒是可以收过来，给自己提供钱财支持。

主意打定，李碧云握手成拳，把卖身契捏在手心，内劲一吐，卖身契就变成了一堆碎纸。

这一手，让老鸨更加敬畏，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等待李碧云的吩咐。

随手把碎纸放在桌上，李碧云问道，“以前王宇在时，你们百花楼每月的供奉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