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东城红花医院住院部三楼。

余世华忧心忡忡，觉得自己上救护车前，给余小丽打电话，让她到办公室收拾东西，真是一记昏招。

他千想万想，没想到会碰到一个完全不讲道理的愣头青，二话不说就打人，更没想到余小丽会把地契丢失也报了上去。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购物卡和月饼券，还在他身上，他还不敢丢进医院的垃圾桶，万一被人捡到，拿去用了就是麻烦，他也不敢交给他老婆，怕她胆子小，嘴又笨，藏不住，而且一吓就会露底。

他最担心的，是环球大厦的地契。那份地契就在他的车上，而他的车，还停在环球大厦门前。租赁公司办公室有车的备用钥匙，如果警察办案查到他车上，找到那张地契，自己要如何解释？而且地契丢失，相当于工作失职，如果老太太真要怪罪下来，工作只怕也要保不住。

还有他准备伪造文件和请客送礼花的八万钱，估计随着地契的挂失补办，如石沉大海，“扑通”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八万块钱，有五万块，还是借来的，他想想都觉得心痛。

如果余小丽不开保险柜，不报地契丢失，这事就简单许多。他不敢怪余小丽，只怪他自己考虑不周。

不过好歹是见过世面，在社会打混多年，有门路有关系的余老板，他很快冷静下来，事到如今，只能改变策略，把事情压下去。

很快，他便想出对策：出院先把购物卡处理掉，盗窃事件交警察处理。自己回办公室，“费尽心思”找回地契，算是立功，这样就保住了名声和工作。至于花掉的八万块，就当扔进海里，听个声响。

有护士走了过来，大声喊：“余世华，到楼下拍片子。”

余世化急忙上前，问：“护士，不是查过了，我没什么事啊，是不是可以先出院。”

护士扫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你刚才不是跟医生说，腿有点疼么，先去拍片子啊。”

“我现在感觉没什么事，可以不用拍，先出院。”

“这事要跟医生说，跟我说没用。”护士说完，把检查单往床上一扔，“先去拍片子，要出院跟医生说。”

余世华的老婆刘美云在旁边听了，劝道：“你现在被人打了，不检查急着出院干嘛，万一有事怎么办？”

“人家被人打了，住院都不肯走，你倒好，没检查就走。”护士在旁边帮病人换药，又嘀咕了一句。

刘美云也骂：“现在有人付医药费给你检查，你还不检查，到时候出了问题，你找谁去。”

余世华无法，只好先下楼来拍片子。

上午十点三十分。

赵钱来到红花医院，买了两份水果，上楼前理了理思路，先来看戴小安。

戴小安正在床上玩手机，看到赵钱，又是诉苦又是骂。

赵钱只好安抚他，让他安心养病，然后问起当时的情形。

戴小安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跟赵钱说：“那小子一句话都不说，就动手打人。肯定是他偷的。”

赵钱也不与他争辩，劝了几句，提着水果，来见余世华。

余世华刚拍好片子回病房，看到赵钱提着水果来探望，有些意外。

“余老板，公司派我来跟你道个歉，那孩子还小，不懂事。”赵钱放下水果。

余世华板着脸，心想星海公司竟然派一个保安来探望自己，当真不把人放在眼里，说：“一言不合就打人，你们星海保安都挺厉害啊。”

赵钱知道他的意思，堂堂环球大厦的老板，星海的房东，被星海的保安打了，只派了一个保安过来，肯定觉得心里有气。于是先安慰他：“余老板，星海公司刚成立，人手真不够，我们竺经理只能让我先过来看看，余老板先安心养病，以后再登门谢罪。”

余世华突然又有了主意，反正自己挨了一脚，倒可以借此把那个小家伙换下来。说：“当时星海要租楼，还是我签的合同。我觉得星海这种大公司靠得住，没想到连一个保安都这么蛮横。早知道就不租给你们了。”

“余老板莫怪，林晓星练过拳，脾气不好，肯定是有人误会他，他才会动手打人的。”

“东西丢了，肯定要问个清楚，话都不说，直接就打人，那有这样的保安。我肯定要跟你们竺经理投诉的。”余世华觉得跟赵钱这样的人谈没什么意思，准备打发他走。

赵钱听余世华这口气，知道东西确实是丢了，不是误会，问：“竺经理看过录像，她让我跟你说，林晓星进办公室的时间，都不到一分钟，根本拿不到地契，这会不会真有什么误会？”

余世华心里一惊，觉得现在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那张地契上。可到底是老江湖，脸上波澜不惊，说：“这个你不能问我，你要问林晓星那个家伙。”

“对。”

赵钱觉得这件事，不是余世华栽赃陷害，就是林晓星偷了东西。他猜不到余世华栽赃陷害的动机，也不可能让他开口承认，他只好暗自感叹一声：想破案，没那么简单。

赵钱想走，又不愿走，突然想起带来的录音笔。于是大献殷勤，洗水果，跟刘美云聊天，偷偷地把录音笔打开，藏在了床底。然后再告辞出来。

来到楼下，赵钱顿时犯了难。

他来医院找余世华，除了偷偷放下一支录音笔，没有一点收获。而且医院住院部这种公共地方，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也不可能说出来，所以放录音笔应该没什么用。

他坐上了那辆白色小飞度，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想了想，突然觉得会不会那张地契有关系。会不会偷地契的人为了转移视线，顺走四张购物卡，借此混淆视听。

不管怎么样，偷地契这种事，目的性更强，可能早有预谋，或许应该从那张地契入手。

他拨了孙浩的电话：

“孙大记者，问一个问题。”

“钱哥，你也有问题？”

“如果给你一张价值过亿的地契，你能干嘛？”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才说：“地契这种东西，如果还有效，那就先换成红本。如果无效地契，还价值过亿，只能当古董拍卖。”

“如果换红本，怎么换？”

“直接走流程换就行。”

“如果不是你的名字。”

“老钱，你到底想干嘛？”

赵钱看了一下时间，问：“你在码头？我过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