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萧楚大口喘着粗气,早有怨言的曹轻侯顿时怒火中烧,这比打在他自己身上都要痛百倍,羞耻千倍。
秦家白虎怒气磅礴,所有利弊权衡在这一刻通通被抛之脑后,这几拳无异于打在了荒北城秦家与金陵城秦家的脸上,更是打在自己的脸上。
曹轻侯暴怒而起,吼道:“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何人?我秦家家主位列大纪国四圣贤之一!他爷爷是荒北城第一任北域王秦武!青苍国!你们这是造反!”
背上怒生白虎,目光似剑锋般凌厉,紧盯司徒千羽。
黄伯奚不想事态扩大,赶忙走前几步跟随在曹轻侯身旁,低声劝道:“曹轻侯,可别冲动。”
此时只希望对面赶紧出来个人打圆场,如果非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背上那把刻有太武二字的剑随时可以怒而出鞘,黄伯奚明白,自己已经在山鬼转野道做好了抉择。
司徒千羽闻言不怒反喜,显然不受威胁,定是不信曹轻侯敢在这青苍宫中兴风作浪,眉眼轻浮应声说道:“曹轻侯,我知道你,大纪国庙堂上的一条疯狗而已,本皇子今天打的就是你们秦家的公子!”
司徒千羽没有给出任何说法,反将曹轻侯彻底激怒,只见曹和尚大喝一声,背上白虎也随着发出一声咆哮。
一阵风声呼啸而过,曹轻侯整个身体朝司徒千羽弹射而去。
司徒千羽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却本能的朝后退出几步,曹轻侯直接使出二禅白虎猛虎下山已到跟前,只见背上由气机幻化而成的白虎由上而下呈现扑食之状。
司徒千羽只看这气象散出,就知面前这位九尺大和尚武学实属上乘,绝非自己所能敌之,这才显露惊慌之色。
滕春秋眉头微皱,就在那二禅气力即将击中还在发愣的司徒千羽时,这位被司徒诗瑶形容成胆小如鼠的关内霸道第一人强行硬着头皮一闪而上,护在司徒千羽身前,司徒千羽顺势闪躲过去。
滕春秋屏气深呼一口气,随后面不改色以左掌按住曹轻侯的拳势,右掌抓住白虎虎额,白虎被钳,发出一声长啸,曹轻侯被困,额头青筋暴起。
这一按一钳,曹轻侯动弹不得。
正面交锋刹那间激起周遭气机如翻江倒海。
曹轻侯心生不爽怒目而瞪却暗自发力,滕春秋理亏在先,别过头去,双手蛮力也毫不松懈。
一个护主心切,一个护徒心切。
二人就这般僵持,谁也无法抽身。
就这一交锋令一旁的罪魁祸首看的出神,这位方才被惊出一身冷汗的青苍国皇子不觉道出一句:“过瘾!”
秦萧楚再无心思去琢磨其他,此时艰难起身,盘膝在地试图运气。
运气之时才发觉体内气力能在方才被击中的胸前游荡摇曳,渐渐的竟是将伤痛控制住了,虽惊叹于体内变化,却心有烈焰丛生,胸有怒火熊熊燃烧。
随后这位盘膝在地的秦公子目光冷漠站起身来,以气力汇聚于双手,怒吼一声:“以拳还拳!”
秦萧楚在旁人惊讶眼神注视下,迈开步伐直勾勾冲向司徒千羽。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曹轻侯与黄伯奚心知肚明,秦萧楚才窥得一丝武学门路,基本不懂武学招式,在二人看来,秦萧楚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司徒千羽神情不屑哼的一声,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迎上前去又是一顿乱揍,压根没把秦萧楚放在眼里。
每次出拳都能结结实实的击打在秦萧楚身上,然而秦萧楚始终屹立不倒。
秦萧楚顾不上身体各处吃痛,依旧不管不顾如疯狗般挥出那满是缠绕体内气力的拳头,即使拳拳打空。
二人皆是赤手空拳。
荒北城二公子与青苍国皇子你来我往,拳拳入肉,只是,只有荒北城的二公子在挨揍。
曹轻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试图抽身去助,滕春秋却不依不饶,给上下双掌又添上了几分蛮力。
曹轻侯额头已有几滴冷汗冒出,当即大喝道:“四禅白虎!虎踞!”背上原本耷拉着脑袋毫无精气神的白虎刹那间双目通红又冒出一声吼叫,隐约有挣脱被钳之势。
滕春秋不敢懈怠,双手也随之加重了几分力气,虽是蛮力,又饱含浑厚气机。
气机汹涌如浪涛拍岸,鼓吹着这位关内霸道第一人的衣袖,也将其脚下青砖震出无数裂缝,噼里啪啦的地砖碎裂声不绝于耳,周遭三丈内的地砖碎成以二人为中心的圆形。
曹轻侯察觉力不从心,却不甘止住气机就此打住,但背上白虎似乎有其他想法,竟然温顺的冒出‘喵’的一声,曹轻侯只能暗自叫苦。
仅凭蛮力就使猛虎变家猫的滕春秋打趣道:“你这家猫还挺温顺,小辈的事,最忌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从中插手,让他们自行解决有何不可?”
反观已经黑着脸明显处于下风的曹轻侯没心思反驳什么仗势欺人之类的言语,只好一言不发,只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秦萧楚处境很不乐观。
片刻之间,秦萧楚少说挨了十几记重拳,荒北城二公子双目无神,满脸血迹青丝凌乱,地上更是血迹四溅,身形跌跌撞撞左右摇晃,却迸发出惊人的意志支撑着身躯不倒。
似炼狱中备受煎熬的不死之修罗。
望着秦萧楚,一脸不耐烦的司徒千羽轻蔑的冷哼一声,与这位远道而来的二公子的对决大失所望也倍感无趣。
对司徒千羽而言,这比起军营中打木桩还要无趣,打木桩时好歹也能随时停止,但秦萧楚这木桩却如不倒翁一般倔强纠缠不清,当即怒喝一声:“够了,给你来个痛快的!”
随后双手呈爪状,准备用一招杀人术直接近距离将秦萧楚这疯子击倒。
自然知道分寸,用杀人之术,没杀人之心。
这招原属滕春秋自创的春秋诀一脉,是依靠体内气力凝聚配以超乎寻常的蛮力,瞬间爆发出强大威力的招牌武学,由于需要在瞬间凝聚气力借助蛮力的缘故,此招几乎可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杀招。
司徒千羽从此招中悟得精髓,精练自改于军营中,到了他这,这春秋诀就变成了生死决,也是因为这生死决在军营中少有敌手,对于这招颇为自信的司徒千羽就不信这一招下去那秦萧楚还不倒下。
见司徒千羽脸上堆满肆意狂妄,秦萧楚那布满血迹的眼睛细咪,嘴角艰难露出一道轮廓,是冷笑!又发出低沉的“嘿嘿”一声。
司徒千羽大手一伸,强劲力道紧握拳头又运气将凄冽气象聚于右拳之上,身体前倾作势直冲,右手瞬间挥出这名为生死决的招式。
黄伯奚见势不妙,正待拔剑制止,岂料秦萧楚瞧准时机,直接大口一张奋力一喷,一口淤血直接喷在毫无防备的司徒千羽脸上,于此同时也伸出一拳与之针锋相对。
是的,没看错,就是一口淤血直接喷在司徒千羽的脸上。
司徒千羽反应不及神情呆滞双眼一抹黑怔在当场,没能料到秦萧楚一拳迎面而来直砸脸颊,青苍国皇子惨叫一声轰然倒地。
即使如此,司徒千羽拳势丝毫不减,只是也令本应击中秦萧楚脸颊的拳势意外出现了偏差,直接击中秦萧楚腹部,荒北城二公子同样发出一声闷响。
秦萧楚这一拳勇武有余但气力不足,几乎同时的惨叫与吃痛的闷响过后,倒在地上的司徒千羽并无大碍率先恢复知觉,只是感觉脸上粘稠不已,原以为那扑面而来的液体是某种暗器类的卑鄙手段,但在细嗅了一番脸上污秽之后恶心的连连呕吐,恨不得把昨夜入肚的饭菜都吐的干干净净。
青苍国皇子当即顾不上脸颊生疼,略微挣扎了一番后爬起身来泼口大骂卑鄙小人山野杂碎,哪位习武之人这般出招的?不禁开始怀疑秦萧楚脑子里装的什么,却见秦萧楚已经生死不明的倒在在自己眼前。
秦萧楚哪里懂得什么武学,无非就是一个才学会运气聚气之人的胡搅蛮缠罢了。
这电光火石过后,曹轻侯、滕春秋、黄伯奚、司徒诗瑶立即赶上前去。
黄伯奚率先来到秦萧楚跟前,既而俯下身去抓起秦萧楚手臂,一番把脉之后忧心忡忡的微微摇了摇头,又以掌催气贯入秦萧楚体内,良久过后才长舒一口气。
司徒诗瑶眼神冷峻一步踏过司徒千羽时低骂一句:“疯子!”随后来到浑身是血秦萧楚身旁,脸色冷若冰霜,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何必?”
平躺在地,面朝夜色的秦萧楚缓缓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一字一句吃力的说道:“不争....荣辱,要争...口气,”说完便彻底闭目昏了过去。
捂着脸颊的司徒千羽,摇头晃脑试图让自己清醒些,也不忘嘀咕着:“这小子,出手够狠。”
司徒诗瑶走过去眼神一瞪,明显是听见这句话,一巴掌“啪”的扇在其左脸颊上,怒骂一声:“混账!”随后便独自朝府内走去。
司徒千羽如今左右脸颊都是火辣生疼,依旧满脸不屑一顾,朝着玉面公主背影喊道:“哥哥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好,刁蛮任性无理取闹!”
滕春秋无奈,连连叹气,这两徒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当下更是左右为难,不知是该跟着司徒诗瑶还是留下照看司徒千羽。
曹轻侯小心翼翼抱起昏倒在地的秦萧楚准备送回那早已安排好的府中休养,原定于在关内王府邸内的晚宴恐怕是得要泡汤了,临走前对着这位青苍国皇子恶狠狠说了一句:“这仇,我曹轻侯记着!”
青苍国皇子又怎会惧怕这等威胁?
正待进府的司徒诗瑶在府门正好撞见从内而出的关内王司徒翦,司徒诗瑶稍一诧异,满腹怨念小声的喊道:“父王。”
司徒翦深呼出一口浊气,目光朝府外一扫而过,动静闹得这般大,自然是惊起许多人,说道:“瑶儿,先去去府中候着。”
司徒诗瑶点了点头,之后便朝府内走去。
走出府外的司徒翦正眼不瞧满脸污血的司徒千羽,只是喊道:“曹轻侯。”
曹轻侯怀抱着正昏迷不醒的秦萧楚,听闻呼喊后也只是稍作停顿,止住脚步并未回头。
关内王朗声道:“本王教子无方,你若想着报仇,本王绝不阻拦,只望手下留情。”
待到司徒翦一番话说完,曹轻侯与黄伯奚一道走远,不言不语不争不论。
见曹轻侯这般不尊,司徒翦也不动怒,目光注视那三人远去,开口低声问道:“春秋,本王没记错的话,千羽可是北狼军董康的部将?”
滕春秋片刻不做思考,躬身回道:“正是狼将军董康的北狼军。”
玉门郡中有三军,分别是冲锋陷阵一往无前的北狼军,军主便是董康;主管城内防卫有青苍坚盾之称的麒麟军;还有一支便是关内王嫡系部队,亦是亲卫,全身裹重甲只露出一双眼睛手持骇人巨斧的关内虎卫。
“喊董康前来领人,董康治军无方,赏四十大板,司徒千羽擅离军帐惹下这等祸端,赏五十大板,命其在北狼军帐中禁足思过,谁若是在这动刑之上有顾虑而网开一面,让董康卸甲来见!”司徒翦平静说完,用余光恍然无神的司徒千羽,不加以言语,转身朝府内走去。
走在回府的路上,司徒翦怅若无神止不住一阵可惜,轻叹声,暗道一句:“这回大概是无缘相见了。”
府前只剩终究是没有离去的滕春秋与司徒千羽两人。
“唉,千羽,不是为师多嘴,你看你这事闹的,”滕春秋怒其顽劣成性,也庆幸这个烫手的山芋早早的抛给了北狼军,不然自己也得落个教徒无方的罪名,少不了也得挨些板子。
如此一做对比,发觉还是司徒诗瑶更为‘乖巧’些,当即大步流星追随司徒诗瑶而去。
司徒千羽不以为耻,反倒觉得方才那几十拳下来颇为过瘾,嘴角微扬甚是得意。
司徒翦又先于一步进入关内王府邸,司徒千羽可不敢忤逆父王,只得独自一人在府前等待董康的到来,不敢挪动半寸。
夜风清寒,或许是秦萧楚那一口吐在脸上的淤血开始凝固引起些许的不适,司徒千羽伸手在脸上揉了揉。
良久过后,一位满身肥膘胖如圆球的中年男子迎着夜色一路步步生风地震山摇般小跑到司徒千羽身前,本就裂开的地砖更是,胖如肥球的男子当即弯腰双手撑着膝盖,额头渗汗大喘着粗气,看来赶了不少路,赶忙说道:“小祖宗唉,你这又给我惹什么事儿了?我这屁股才被挨了四十大板子,现在还火辣辣的生疼啊,”看来这一路是累的不行。
司徒千羽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嘲讽道:“你这一身肥肉还怕板子?怕是给你挠痒你都觉得太轻。”
称司徒千羽为小祖宗的,无非就是北狼军中那位三百斤的大胖子军主董康。
“少扯这些,走,跟我回营,”肥球二话不说,顾不上热辣的臀部也不容自己多加喘口气歇息,顺手拉着司徒千羽就想要往宫外带。
司徒千羽看着关内王府四个大字的牌匾纹丝不动。
董康止住脚步,埋怨道:“小祖宗唉,你就放过小的吧,啊?我这身肥肉禁不起瞎折腾了,上回你把人家麒麟军一位百夫长打的卧床半月不起,我可替你挨了整整六十大板啊,那屁股还没消肿,这下又挨四十大板,你还真是百分百成全我啊。”
大胖子满肚子苦水,这么做的目的并非忌惮司徒千羽是青苍国皇子的身份,无非是由于这司徒千羽一身天资傲人军中少有,怕是再过些时日,那空缺的副军主之位早晚得是非他莫属了。
他董康不当肉垫护着,谁当肉垫?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挨打也不是个事儿啊,想起那已经几次开花了的屁股,大胖子一阵肉疼。
司徒千羽不理会董康德抱怨,独自怔怔出神,问道:“胖子,你和人打架,见过人家朝你脸上口吐淤血的吗?”
董康反复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又仔细瞧了瞧司徒千羽,左右脸颊红肿的同时还尽是些血迹,他算是瞧明白了,不禁捧腹大笑:“小、小祖宗,你,你被人一口淤血吐脸上了?哈哈哈.......。”
司徒千羽满脸嫌弃望着正笑趴在地不断用手捶打地面的董康,他可是堂堂北狼军军主,被人看到这般模样也不怕被笑话。
他被人笑话没关系,如果引来些许的动静,再将自己这事给传出去了多没脸面,便催促道:“走走走,回营,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