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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两个字,小巷里荡起阴风,随后一阵青烟从大个所踢的那块石板漫了出来。

“卧槽!”眼前此景太过诡异,让我浑身不由一颤,千万只草泥马在心里奔腾。

眼前,昏暗的灯光豁然变得明亮无比,小巷亦在转眼间变成了那个曾经见过的十字街口。街的四处不断有人群涌来,约摸着有上百人之多,而我与大个恰好就在十字路口的中心,被人群牢牢围住。

好在这些人虽然着装各异,但此时的举止形态与常人无异,否则我肯定得当场吓尿不可。

大个一反常态,不再像我印象中那个为人平和胆小怕事的样子。双臂抱在胸前,侧着脑袋环视一周后略扬起头道“周老头呢?”

“小老在这,小老在这!”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而后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矮小老者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西装革履大背头,与那瘦骨嶙峋的身躯不是很搭,满面皱纹,咧着嘴笑呵呵地从我身旁径直走到大个的面前,双手抱拳作揖道“周古方见过魂使大人。”

“今日可曾点卯?东三碑有人未归你可知晓?”大个却不客气,口气有些生硬。

“知道的,今早六点准时点卯,五巷二房的刘闵文不在其位,已经差人将文案送至堂前。方才七点自行归位,已被押往庭上,此时庭官应该已在审理。只不过魂体好像有所受创,怕是禁不住刑罚。”周古方事无巨细一一道来。

“我打的!”

“这......”

大个转头看了我一眼,厉声道“小鬼活该,枉顾戒律,下手的还是我这兄弟,你们应该都见过吧?”

“这位小哥?是有些印象,凌晨时分临过咱们这,只不过他在我们碑上......”周古方面露难色,好似看出了什么,言语却被大个打断了。

“只不过什么?景老说了,肖聪先生为本镇第三位魂使,往后哪个没有眼力劲的长点眼,别到时候自讨苦吃!”

话罢,周古方倒是机灵,为首作揖,周遭众人亦跟着拱手,口中齐道“见过肖使。”只不过个别眉眼中犯着不削,嘴角上扬,不知在笑着什么。

“行了,客套话不用说。于私,刘闵文该被我一掌拍散,只不过打也打过了,刑堂三十柳鞭你等自行施罚,于公,东三碑监管不力,罚去本月香火,引以为戒!”

话音方落,众人轰然,处处私语。却是周古方抬高声调“领罚!”

而后众人稀稀疏疏附和道“我等领罚。”

想来不是很服气,大个却不理会,抬手一挥“散了吧。”

眼前的一切瞬间消逝,化作青烟回到小巷的石碑中,我和大个又回到石墙边,自始至终,我们的位置没有丝毫改变。我细看了一眼那石碑,上面雕着些许纹路,正是方才幻化出来的场景。

此时的我已经有些目瞪口呆了,大个好像看出了什么笑着说“很神奇吧,当初我的情况不比你好,以后有的是看头。很多东西看着匪夷所思,但当你真正遇见了,见多了也就不觉得奇怪。人呀,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存在敬畏之心。就像古代所说的天狗食日,在我们现在人看来,就是自然现象而已,顶多就是发生的概率小点。”

不难看出,大个这话就是在为我日后所能遇见的种种打预防针。也确实有用,方才不停打鼓的心底此时已然平复了许多。直到此刻,我才发现,以往印象中胆小怕事的大个,变得有些靠谱了。

随后,他在前头沿着石墙慢慢走动,每到一块石板前都驻足让我细细观看。一边走,一边解释“这些石碑便是芥子碑,芥子须弥听过吧?”

我点了点头,大个继续道“一花一世界,这种说法并非无的放矢,这东西便是最好的实例。刚才我们进的就是芥子碑里的小世界。至于到底是神话传说中的神力所至,还是科学界里传闻的四维甚至五维空间,我便不知道了。”

接着又跟我介绍了许多关于芥子碑的东西。

此物来源,现在已经无据可考。据说很久以前翻新这宅子时旧房所余的老料,后被不知多少任前的镇魂人用起来,且供本镇等待五十年轮回期的阴魂栖身。

新魂初亡时,我们当魂使的需上门将阴魂引至此处,新魂可自行挑选一碑,填名造册,算是安身落户。每枚芥子碑里的空间样式与其上所雕的一致,自成乡里村镇,受镇魂府邸管辖。其中的管制条例与当世无异,设有碑长一职统筹监管,治下设有碑吏相辅,除监管外还需负责香火分配,香火犹如我们的食物,长时间不进香火会导致魂魄虚弱,严重的可能会就此散去。说简单点,再死一次,透透的,轮回往生的机会便没有了。至于外出,每日十二小时活动时间,只是与外界阴阳颠倒。若想去周游世界,只需向镇魂府内请得魂籍路引,便可无视碑长点卯,来去自由。

不到五分钟,大概将宅子两侧的芥子碑看了个遍。我心中不由啧啧称奇,这不就是一个小国家的节奏。镇魂府是土皇帝,每块芥子碑就是一座城池,魂籍是身份证,路引就像护照一样。若出了本镇,不就出国了!

脑子里不断歪歪,大个当先到了宅门前,推开,豁然开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光,犹如白昼。庭院很大,略一估算,能有一亩之地。湖泊、假山、桥梁、亭台楼阁,应有尽有。

奇怪的是,院内各处时不时有男男女女游荡,瞧见我们也不惊讶,只转过身来拱手作揖便不再理会。

院中一条大道直通前方一栋三层小楼,虽是中式建筑,所用的却是现代的水泥瓷砖,看着有些怪异。

大个领着我径直向前,还不忘为我解惑“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是白日,出来逛逛很正常。”

到了楼前,抬头便见一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写着“池镇魂府”,而池镇,正是我们所在小镇的地名。

随后的半个小时,我跟大个将这小楼逛了一遍。原本以为,这会像是古代官府府邸一般,没想到所见的除了“镇魂府”三字略显古朴,其他的一切都与现代化的公司无异。每个房间门口都写着某某办公室,人事、后勤、财务、安保、销售等部门一应俱全,所用办公工具也与当世无异,电脑、电话、保险箱等等。而其中的工作人员分工明确,各忙各的,俨然一个大公司的节奏。

用大个的话说,任何地方的事物都随着时代的进步而进步,一个机构的运转离不开先进的设备与体制。当我问道体制改了,为什么在这里说话的方式与许多称呼却又古朴时,大个却说世界的变化与朝代的更迭很频繁,可生老病死这东西的传承可没断过。

有趣的是,当我们走到三楼的时候,第一个门里所见的是一个宽敞的大厅,而这大厅却是我长这么大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地方——法庭!

此时庭内坐满了人,见了我和大个,只看了一眼,没有停留,继续审理。

我正要走,大个却走上前去,冲着庭上法官问道“在审刘闵文?”

“是的。”主审法官全身拱手回道。

“不用审了,送回东三碑刑堂,施三十柳鞭即可。”

“尊甄使令。”

只一句话,便散庭了。

我与大个则出门沿着楼道继续向前,直到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前。

“进来吧。”门内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屋是个典型的老总办公室的样子。靠门的这边是红木沙发和茶桌,最里面是一扇窗,窗前则是足有两米长的办公桌。此时,一个身着米白色衬衣的长发女子,低着头在电脑面前做事。

“田姐。”大个喊了一声便向办公桌走去,并示意我在沙发上坐下。

他们俩不知在聊些什么,虽说隔得不远,就是听不真切。而我则在红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百无聊赖。

几分钟后,一双白色运动鞋悄无声一映入我的眼帘,而后是身着紧身浅蓝色牛仔裤的细长美腿。

“你好肖聪,我是田靖。”声音清澈明亮,不带半分杂味,修长的手递到面前,我赶忙起身伸出手握了一下,粉嫩丝滑还在回味,却不到一秒就抽了回去。

视线划过那张面庞,皮肤跟牙齿都挺白,淡红的唇,便带着些许玩味。右耳带着一颗白色珍珠耳坠,左边却被长发掩盖了。好看,这是我心里蹦出的字眼。

略显尴尬,从面颊到耳根有些发烫,想必此时我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囧”字。嘴里赶忙回道“你......你好。”

而大个则在一旁贼兮兮地笑着,手里拿着一叠纸伸到我面前“签了吧。”

“什么东西?”

“合同!”却是田靖开口。

我赶忙伸手接了过来,三人各自坐下,大个开始烧水泡茶,眼角的余光里田靖的视线没离开过我。

而我则看着手里两份合同跟两份保密协议有点不知所措“不......不是拜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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