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爷爷!”只迟疑了一下叫出声来。
眼前,正是十数年未见,姥姥口中总念叨的寻老狗!
“呵呵!”那人却笑出声来“小崽子还记得我呀,不错不错,当初那些桃子没白吃。”
说完,伸出右手拎住我的左肩,让我惊讶的是,干枯的手臂上竟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量,轻轻松松便将我提了起来。
寻爷爷的到来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此时他那只手还搭在我的肩膀上,还不住用力捏捏我的胳膊,拍拍我的胸脯,好像在试探什么。
我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强压下心中忐忑,问道“您怎么会在这?”
只是我并没有得到正面的回答,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老人虽说多年未见,可样子却半点没变,一如既往地笑嘻嘻看着我,眼眉中那道极为有神的光亮上下打量着。
许久,感叹道“可惜,英子生了个好儿子,却不是个好外孙啊!”
“啊?”我不明就里。
“你姥差点让你害死了!”
说完,头也不回,抓着我的手始终不曾放开,将我拽着便向景尧集团大门走去。
而我在他开口的那瞬间,脑子里转过无数的想法。想来,寻爷爷的突然到来与姥姥今日出事有关,便也不由他拖拽,脚下自觉抓紧跟了上去。
与那大门还离得远远,便有两个保安走上前来,扬起手中警棍,毫不客气道“肖先生,景董刚刚的话你也听到了,别自讨没趣!”
眼看警棍伸到眼前,却见身前的寻爷爷伸出手指,在其上一点,随后那两个保安却如触电般,手里一松,只在电光火石间,两根电棍到了寻爷爷手里。
“老头!你要干嘛!”左边那个身材较为高大的保安双目环睁,右手食指指着寻爷爷骂道,声调提的极高。
只是看着势猛,脚下后退的那两步将其心中恐惧暴露无遗。
寻爷爷却没动怒,笑着说道“小伙子,火气不要太旺,回家后多寻几株狗尾巴草晒干了编成‘寿’字随身携带,此劫可破!”
“你他M胡诌什么!”
那人听不懂寻爷爷的话,快步向前试图抢回警棍,却不想寻爷爷手上极快,两根警棍在一只手里一阵旋转挥舞,极为准确地点在眉心、人中、檀中等处,随后脚下踉跄,后退几步,恰好倒在另一个保安怀里。
那个保安看起来较为年轻,面上难掩的惊愕,赶忙拖着高个向后退去,嘴里不住喊着“快来人啊,有人闹事啦!”
退着退着,身后却撞上一人。
回头一看,竟是景寺道!
一时间,看了看怀里的高个,又看了看老板,不知是该将人抱紧,还是回身敬礼。
“带他去休息吧,再叫一组人过来轮值。”
没等保安说话,景寺道淡淡说了一句,随后向着寻爷爷拱手作揖“寺道见过寻老。”
“哼,你们老景家的规矩还真大!”寻爷爷却也不客气。
“寻老莫怪,多事之秋,小心点总没坏处。”
“呵,你家景老头最惜命了,那年我就看出来了。无妨,带我去见他就行。”
听了这话,景寺道面上神情稍滞,而后又恢复笑脸“您请。”
随后,因为景寺道还是执意不让我跟着,便安排我在大厅休息,而我百无聊赖,时不时打打电话,还是没人接,又总向门外望着,心想大个怎么还不回来。
整整一个小时,我跟大个靠在真皮沙发上抽着他刚买回来的红狼,且不提他摔得一身泥让我啼笑皆非,寻爷爷从里面出来后只看了我们俩一眼,也不知冲谁说了一句“怂包。”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我拉起大个赶紧跟上,只是身上的伤没好利索,着实有些艰难。
“这他M哪里像是八十几岁的老人。”大个轻骂一声,拖着那条刚刚摔破的膝盖一瘸一拐。
而后,一辆黄色福特Mustang小跑停在门口,寻爷爷径自上了副驾,侧头问了一句“要不要去看你姥姥?”
来不及发楞,赶紧点头。
寻爷爷骂道“还不上车?!”
大个瞠目结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跟着我历尽万难挤到后座。我还好点,大个吱哇乱叫一番,堪堪将那新老并济的残腿放好位置,车已经开出好几里地。
野马轰鸣,本以为要去医院,没想到这一路开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一路上,大个盯着驾驶座上那短发妹子,口水直流。顿时觉得伤势好了大半,直至被寻爷爷回头一个板栗敲在头上才安分下来。
大个心有不甘,嘴里不忘嘟囔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而我则诧异当年寻爷爷那个黑瘦孙女,竟也出落成这般模样,大感岁月如梭,女大十八变。
车很快,时间也很快,那山,那水,少时熟悉的场景,却又觉得没有那么熟悉。
多年以来,社会进步了,庆谷也再不是那个封闭的山村。公路开到村里每家每户。可能是因为山清水秀的缘故,地方斥资兴建旅游景点,以前的老房子皆修葺一番,而后在村口占地不算太大的地方兴建土木,招待所、餐馆、栈道、公厕等,一应俱全。
这年头年轻人大多外出发展,举家搬迁的比比皆是,顶多就逢年过节回来,又或干脆不回来。本来就只有百十户,人口不过近千的小村庄,现在更是只剩百来个留守的老人与孩童,唯一的小学校修得比以前好多了,只是学生却不如以前的十分之一。
村里鼓励大家集中迁往村口那处安置房,方便生活,也方便把宅子当做景点观看。不过还是有少数老人愿意待在自己宅子里,寻爷爷便在此列。
想来是因为底盘太低的缘故,车到村口招待所便停了,香车美女,引来小广场许多旅客围观,只是我跟大个加上寻爷爷从车上下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随后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径直走下那条比以前宽敞平坦多的下坡,奈何坡度却是有些大,走起来挺吃力。
一路无话,不是因为不想说,只是前面爷孙俩人丝毫没有对病患的照顾之心,迈着大步突突往前,我跟大个腿脚不是太利索,用尽了气力才勉强跟上,没工夫开口。
也不过七八分钟,寻爷爷那幢小楼就在眼前,楼前那排桃树正值盛开之际,借着月光,清风中枝条摇曳,微弱的白光让人看着心情挺好。
好心情是会蔓延的,就像此刻,从盛开的桃花到站在眼前的父母,一时间,欣喜交加,只不过又转瞬即逝。
上楼后,那个样式古朴的房间内,供台、神像、香炉、烛火等物什一应俱全。
神坛之前,姥姥安静地躺在那张雕着无数诡异符篆的黑木床上,身旁是盏小油灯,灯火不是很旺。
接下来的时间,老妈将接到电话后所发生的一切说了一遍。
傍晚时分,照着老舅电话里说的,爸妈一路赶往城东医院。可刚到医院,却发现寻爷爷也在那边,还以为是老舅通知的,便没多问。
通过医院的初步检查,姥姥的身体很健康,没有半点毛病。而之所以昏迷不醒,却没有半点头绪,只说还需时日留院观察。
然而寻爷爷却提醒老妈,姥姥出事并没有眼前所见的这么简单。老妈姐弟俩从小耳濡目染,诡异之事也没少见,知道寻爷爷话中有话,想来继续待在医院已无大用。便以转院为借口,办了出院手续。
接下来,照寻爷爷的吩咐,老舅拿着他的信物到温陵州最南边江石市,找一位南姓老人,说是能帮上姥姥,而爸妈则开车将姥姥送回庆谷。
至于电话打不通,则是老妈的要求,只想让我好好疗伤,等我们身体康复一些才打算告知此事。没想我们俩却跑到景尧那边去,还遇上同样去找景尧问事的寻爷爷。
说至此处,算是把他们为何到了这里交代清楚。
可我脑中疑问还是没有消除,继续追问,可老妈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我们几个不由同时将头转向寻爷爷。那个站在门外抽旱烟的老人好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回过头来将那口烟长长吐了出来。
“知道太多对你们没好处。”寻爷爷显得不太情愿。
听到此处,我不由太高声调急问“寻爷爷,您是看着我长大的,姥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我们这几个至亲都不能知道?”
空气突然凝固一般,大家都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一时间他却有些不自在,象征性地咳了两声,随后长长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该说的迟早要说。本来按照锁老婆子的意思,那件事牵涉到魂界的某些久远密辛,也不太光彩。这倒没什么,人老了,脸面自然也没那么重要了。只是事情确实太大,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话至此处,又不开口了。
只见他向后伸手,将烟杆子里在栏杆上敲了几下,烟灰抖落。接着缓步进屋,又提起烟草囊子将烟丝细细填装在烟斗里,再次点燃。
随后径直走到床边,冲着油灯旁吐了一口。
“看见没?”他端起烟杆指了指墙边。
我们的视线随着他的指引聚到墙上,微弱的灯光下,稀疏的烟气影子慢慢涣散。
“看见什么?”我还没明白,开口问道。
“影子!”却是一旁老妈开口“影子没了!”
我不由一惊!这才发现,油灯与姥姥身体的位置几乎齐平。而此时,虽说灯光昏暗,可即便是寻爷爷的吐出来的稀疏烟都能在墙上映出影子,那张床影上却空无一物,仿若姥姥的身躯是透明的一般,灯光直直照在墙上!
“姥姥的魂?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