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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娘此刻躲在林中灌木丛里大气也不敢出,她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得,而此刻她的周围零零碎碎不时有军卒经过。

她本是万蛊冢中年纪最小的弟子,又是老蛊主的关门弟子,聂彩蝶的小师妹。不过她资质着实差了些,被那队轻骑为首的将领一刀砍在了脊背之上。

虽然刀口不深,却可能有生命危险。

作为聂彩蝶的小师妹,她有专门的办法去寻得聂彩蝶的位置。原本是打算让其他弟子分开做些诱饵,而她绕开其他弟子去寻找师姐,这样逃掉的几率也大些,谁知好巧不巧撞上了先前的臭道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一下子被敲晕过去。

等她刚醒过来想要说话,那道士却紧紧捂住她的嘴,过了一会她便又没了意识。然后便是这般,醒来后已是深夜,她自己一个人被孤零零的丢在了灌木丛里,缚上了手脚,原本以她的功夫能够勉强挣脱开来,可此刻着实没了力气。她不敢大喊,生怕引来那些兵卒,深更半夜的谁知道会对她这个邪宗弟子做些什么,谁又知道会不会在意她的死活。

她想哭,却不敢出声,背后的刀伤撕心裂肺的疼,体温也越来越高,她咬住舌尖,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

韩流水捏手捏脚的出了丞相府,临邺已过了宵禁,四条以四象命名的主街皆有巡卫。

韩流水看了一眼天色,明月已上高悬。他略微犹豫了一番,往南门潜行而去。

四扇城门只剩南门处依然半开城门,有丞相府的家丁在此守候。城门卫原本有些昏昏欲睡,恰好赶上换值,新上的护卫精神抖擞,蹲在城门口倒与丞相府的家丁唠上了几句。

“运气不好啊。”韩流水叹息一口。

正当他冲掌心哈了两口气,准备强闯城门之时,眼角却瞥见一个穿着黑色夜行衣有些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脸色一黑,慢慢潜行过去。

王白玉自小长在京内王子皇孙的圈子里,但无人知晓这个锦衣玉食的丞相府长女有个行侠仗义、浪迹江湖的梦想。

这次前往南脂郡,本是她软磨硬泡向父亲求来的,一路上没见到什么游客侠士,却见了不少郡州的土帽公子。返程总算是有惊无险,但那个救了她性命的年轻道士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好感。

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放下药瓶后始终在闺房里静不下心来,便又偷偷跑去那道士居住的偏房,不曾想里面空无一人。

凭她在戏台和书馆听来的十几年江湖经验来“掐指一算”,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难不成韩流水去做了那亡命勾当?一下子把她吓得楞在了原地。

临邺可是齐都,莫说杀人放火,便是几十年来那些个武功盖世的高手进城也要报备并且收了随身兵器。

韩流水是随着丞相府入的临邺,所以免去了报备,可若真要在临邺内杀了人,那可是八条腿也逃不出去!

王白玉心里有些忐忑的想了好久,终于一咬牙关,摸出了自己偷偷摸摸藏了好久的夜行衣换上,偷偷跑出府去找那年轻道士。

她贴着巷子口的墙根,瞧见城门那边并无异常,刚刚呼了一口气,却突然被人从背后抱紧捂上了嘴巴。

她下意识用力一咬,那人却好像不痛一般,许久都没松开手,待到她听见那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你属狗的么。”韩流水捂着王白玉嘴巴的手往后推了推,那小脑袋撞在他的肩膀上发出砰砰两声闷响。

王白玉松开了嘴,韩流水也放开手。这位丞相府的长女有些吃痛的捂着脑袋蹲在地上,眼泪突然就打起了转。

韩流水一阵头大:“你来干什么。”

王白玉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狠狠地瞪了一眼韩流水反问道:“你来干什么?”

声音中夹杂着些委屈,音量自然大了一些,韩流水急忙再把她嘴巴给捂住,不曾想被她朱唇用力咬住。

韩流水眉头微蹙,没等他开口王白玉便松开了嘴巴小声嘟囔道:“我本来就属狗的。”

韩流水脸一黑,懒得跟她打嘴仗,直接问道:“除了城门还有哪里能出城?”

王白玉一副看白痴的目光盯着韩流水,倒是没有废话,小声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出城,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去干什么啊。”

韩流水突然表情严肃起来,一本正经胡说道:“我下山的时候师傅病重,需要采一种草药,那草药便在白天的林子里,我怕万蛊冢的人白天会守在那,便想晚上过去看看。”

“我父亲正好也派人去了,不然的话我去城门跟管家说一声,让他们帮你寻吧?”

韩流水眼神略微有些复杂,手放在王白玉头上轻轻揉了两下,那三千青丝十分柔顺,他倒有些不想拿开了。

“便不劳烦丞相大人了。”

“哦。”王白玉乖巧的没有多问,转过身去挺了挺腰板,摆出一副女侠气概道:“跟我来吧。”

韩流水嘴角啜着笑容看着这个有些娇憨的丞相府千金,不过一会便笑不出来了,那一身夜行服的“女侠”竟然把他带到了一个不足半人高,仅仅一臂宽的“墙洞”跟前。

韩流水嘴角微微抽搐,不可思议的看着王白玉,后者嘿嘿一笑,有些得意道:“你不是说我属狗嘛。”

韩流水懒得计较,生怕多待一会那万蛊冢的弟子便被丞相府的人抓了去,便顾不得那到底是个什么洞了,一头钻进去,还恶狠狠的回头冲王白玉道:“不准给别人说。”

王白玉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韩流水有些困难的往前摸索着,终于用力一下钻了过去,他回头看了看那洞口那头蹲着的王白玉,声音柔和了几分道:“快回去吧,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

待往前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回头道:“夜行衣挺适合你的,王女侠。”

洞口那边蹲着的丞相府大小姐啊,十八年来第一次脸上笑开了花,轻声嘀咕着:“这家伙还是挺可爱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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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邺以南的百里树林,给驻扎在此的部队提供了天然的屏障,更是皇城那些个王孙贵族秋猎的主要场所。范围之广若放在平日里这些个从林中寻找蛛丝马迹的相府守卫到愿意夸张一夸,可现在却恨不得一把火烧光了这林子。

“深更半夜的,连人影都没有,大哥你说丞相到底要找什么,要不成咱就从这呆上一晚,到时候给丞相说一声没找到不就完了。”

为首那人面色有些疲惫,可仍然一脸严词道:“不成,都正儿八经的找找。”

随从无奈,只得打了个哈欠活动一下筋骨提提神,不曾想路过一个灌木丛的时候却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晦气!”他冲身后脚下猛的一踢。

“怎么了?”为首那人回头问道。

“没事,让树枝子给绊了一下。”

“哦,都小心点。”

蛊娘强忍着疼痛不敢出声,待那队人马走后才悄悄将腿收了进去,她越发觉得虚弱,只得蜷起身子来,使劲咬住膝盖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又一道脚步声靠近,她赶忙松开嘴巴,大气也不敢出,那脚步声却离她越来越近,她只得用力的闭上眼睛。

突然,她感到身体悬空,整个人竟是硬生生的被抱了起来,月光下那人笑嘻嘻的表情让她心里多了几丝恨意。

那人没有说话,她也十分配合的默不出声,由着那人把她抱到林子深处的一条溪水旁。

韩流水再次回到那条小溪,周围丞相府的人已经渐渐向远处摸索而去,顺了顺怀里那人儿的经脉,他从兜里掏出一枚丹药来放进那人嘴里。

蛊娘紧闭双唇,死死的盯住眼前那人。

“解药,看什么看,好不容易抓到的漏网之鱼我可不想死到我手里。”

“你是怕我死了师父师姐会找你报仇吧。”蛊娘讥笑道。

韩流水没有理会,趁着蛊娘出声一把将丹药丢进了她嘴里,而后捂上她的嘴巴,捏紧了她的琼鼻。

过了小一会他才松开手,怀里那女子大口的喘息着,不停的干呕,却吐不出来咽下去的那没丹药。

韩流水轻笑道:“你师姐是谁?那聂彩蝶?看来你身份不一般吧,怕不是普通弟子吧。你叫什么?”

那女子把头扭到一边,默不作声,韩流水依旧笑嘻嘻的瞧着她,从她腰边摸出一个牌子来,金丝软木,正是南疆lll独有的树种,上面刻着两个隽绣的字体:蛊娘。

韩流水点着头道:“好名字。”

“还给我!”蛊娘挣扎起身,狠狠的撞向韩流水,却被他微微侧身便躲了过去,一下子撞空,她直直的跌到韩流水的面前。

“这么着急投怀送抱?”

“还给我!”那蛊娘一字一顿道,显然是动了真气,险些破声变成哭腔。

韩流水也不逗她,把木牌重新别在她腰间,翻了个身,瞧了瞧她背后的刀伤,眉头微挑道:“这伤口得清洗一遍啊,不然就算你吃了道爷的仙丹也难保以后后背不会留疤啊。”

蛊娘这会真变成哭腔了,她手脚被绑的严严实实,平趴在韩流水的腿上,后背刀口处破烂的衣衫被那手指不断挑起,又疼又痒,她声音弱了些:“你想干什么。”

却见那道士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狠狠喘了口气义正言辞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个儿小道也是为了救姑娘性命,多有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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